书城现言与爱,曼舞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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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殇(1)

雪中情殇

常去的银杏林,最后一片叶子已飘零,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漫天的雪花飘飘悠悠的洒下来,白了大地,白了这片银杏林。

他一身白衣坐在一块石头上,脸色凝重而专注,肩上的小提琴已积有白雪。他轻轻的抬起手,《梁祝》在雪花中悠扬,雪花在《梁祝》中飞舞。

她身着蓝衣,轻轻的舞动起来,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舞姿飞扬。

他们曾经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

那年的冬天,天异常的冷,几年未见的雪花银妆了南方这个美丽的城市。当时他在大三,她还在高三。

相识缘于一次朋友聚会,他的小提琴独奏吸引了她,他的深沉他的不羁还有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让她心动。而她从他的眼眸里也看到了欣喜与惊羡。也不知是谁先找的谁,谁先恋上谁,只是心底的那份眷恋让他们相爱了。他多才多艺,她美丽清纯,犹如电视剧里的情景,他俩成了朋友们公认的才子佳人,绝配恋人。虽然那时的他们还青涩,还不懂爱情,但他们是快乐的,甜蜜的。

在同一座城市,他们在不同的学校接受着不同的教育,大学的他相对轻松一些,但在准备着考研,高三的她也紧张的准备着课程,他们平时很少见面,只能靠着电话或是短信简短的交流一下。只有放假时候才能在一起,这也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谈理想,谈未来,谈人生,笑声荡漾在风中,情感在随意中加深,快乐在相视的眼眸里流传。在学习上,他成了她的老师,给了她很多见解,让她的高三相对容易多了,学习累了烦了,他拉琴,她跳舞。虽然她没怎么学过舞蹈,可天生有那个资质,可以随着他拉曲的节奏自编自导动作,每次他们都会沉醉在自我编导的艺术氛围中。他说我在大学里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就可天天在一起了,她也幸福的憧憬着。

他们最喜欢去的就是他所在校园背后的那片银杏林,春天绿意盎然,夏天清幽凉爽,秋天浪漫绚丽,冬天纯洁晶莹。她喜欢他牵着自己的手在这儿随意的走,喜欢他叫着小傻瓜,喜欢他微笑着看自己的表情,喜欢他拉琴的样子。他喜欢她的清纯,喜欢她的简单,喜欢她快乐的看着他傻傻的笑的样子。他们就这样相互喜欢着,简单而清澈。银杏林里留下了串串快乐的音符。

时间总是转得太快,等她努力的考上他所在的大学时,他的研究生也通过了,是美国一所大学。天意就是这样的捉弄人。他说没关系,“两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她笑笑,觉得这话听起来是别人的故事情节,这语言多少有点无奈。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在自己身上居然也发生了,是否就是上天的安排呢?

她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他追求高远,男人本就要这样方显男儿本色。他说他要去远方寻求他的生活,他要去创造他们的未来,给予她幸福。可他走的时候,她内心感觉他们没有未来了。

在秋叶飘飞的时候,他踏上了大洋彼岸的土地。走之前,他们相约来到那片银杏林。此时地上已铺了一层黄叶,踩上去能听见叶脉脆裂的声响。这儿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除了潇瑟。他们手牵着手,默默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在这静默的时空里享受这份牵手的浪漫。他们都明白,此去不知何时才会相聚?

他走时,她没有去送她,车站有着太多离别的故事,有着太多伤心的泪水,那时的她只是看客,现在自己成了主角,可她不想去上演那一幕。她受不了那种伤痛,只发给了个信息:一路平安!没有嘱咐,也没有要他的许诺,他们都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不用语言表达的。

当时她只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诗行:

你就要走了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你的梦想

那里有你的追求

好想拉着你的手,说不要走

只怕你走了,再不回来

再不回来牵手去浪漫的银杏林

你就要走了

从此千山万水的阻隔

从此两地遥牵泪双眸

好想陪你一起去

去那陌生的海岸

与你一同风雨坎坷

共创我们的幸福

你要走了

可我没有话语去挽留

除了心中默默祝福

和我无尽的爱恋在心头

你真的走了

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

从此,他们开始了两地的挂牵。爱,只能托海风传送,情只能寄星空遥传。只是刚到异国的他,一切得重新开始,他的家本不富裕,学业只能靠奖学金去完成,可生活还得要自己去赚取。平时空余时间太少,他怕她担心,每次回信都是很轻松的话语,从不言自己的苦。但她心中能明白他的艰辛与无奈。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除了爱,除了心灵上的安慰与鼓励,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此时的她只能在心疼中偷偷掉眼泪。

日子就这样在期盼中无声的过着,她大学毕业后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表现,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的学业也完成得很出色,只是他们通讯息的时候越来越少。不知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麻木了神经,还是忙碌的时光让彼此忘了牵挂的痛苦。没有问原因,也不想追寻什么,只怕为他增加压力,她始终相信,爱是世间唯美的东西,美好会在他们之间永久荡漾。

再后来,几乎望不了他的音讯了,只知道他在学习的同时,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从他语气里知道他不想明说,她也就没有追问。只是不安在心中漫延,此时她才明白,情已随时间慢慢流去,而他在心中的位置也没有了最初的激荡。“山川载不动太多的爱,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只是还在留恋,还在渴盼着。

四年后的今天,他回来了,只是回来带给她的是这种场面。她本早有预感的,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现实。面对真实的他真实的情景,她只感到眩晕。她不相信曾经的美好会这么付水东流,不相信纯真的情感受不了时间与距离的考验。可现在他们这样在雪地里的情形又说明什么呢?

她想起了他们牵手的日子,想起了他的好,他的笑,恋爱时的甜蜜,相思时的煎熬。想起第一次收玫瑰花的羞涩,第一次拥抱的心跳,第一次牵手的温暖。想起她生病时,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任性时他乐呵呵的包容,伤心时他紧紧的相拥,失意时他贴心的话语,哭泣时他轻轻擦泪的样子,快乐时,他拉琴她跳舞的情景。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可一切又是那么遥远。

音乐快了起来,她也跟着快速旋转,她希望这样转着,不要停下来,把一切的不快一切的不真实埋藏在这冰天雪地里。

想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子相伴,她的心被扯得生疼。偷偷望了他一眼,他还是那样的入神,看不穿他在想什么。他已把自己完全溶入雪景里,除了脸,已分不清哪是雪哪是他,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梁祝》在悠扬,雪花在飞舞。雪越下越大,是在为他的音乐漫舞还是为他们的诀别哀伤?

撕裂的疼痛已让她没了力气舞动,只好缓缓的停下来,她知道哭泣已没有用。他的事业在另一个女孩的帮助下蒸蒸日上,所有的浪漫所有的誓言在金钱的掩埋下渐行渐远。说好了不为他哭泣,不为他忧伤的,仅剩的自尊还要。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来一次这样的合作,谁又说这不是一次绝世的浪漫别离?

音乐停了下来,雪也变小了。他缓缓的站起来,轻轻拍掉身上的积雪,眼睛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她看到了不舍看到了留恋看到了痛,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爱情已被现实逼到了角落,阳光无法触及,好像愧的不是金钱,而是奢侈的爱恋。只能这样眼望着他提琴,转身,歪歪扭扭的朝远方走去,留下他坐过的地方,在白雪的衬托下,是如此的刺目。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是一种解脱,也好像是对悲伤的掩藏,抬头迎住片片飞雪,冰冷的感觉直入心底,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雪依然下着,望不穿的远方,走过的脚印已被雪掩埋……

迷惘

你拎着吉他在路上拦截我,其意不言而明。

一周前,你托你父亲告诉我,要拜我为师,学弹奏吉他。我婉拒了。放着你父亲皇家歌舞厅的首席吉他不去请教,却青睐我一个初出茅芦的人,怎么看也不大可能。

想想你不过是一时的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一把吉他价格不菲。你问我:“你还不相信么?”

我把头转向一边,窃笑。回过头来望着你,一脸坦诚。

与你一起去了你家,告诉你父亲,我收了你为徒。你父亲,我老师一脸不屑,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结果,知子莫若父嘛!你母亲,坐在阴影里,一言不发,辩不出喜怒,让我忐忑。

我作古正经地制定了一份作息时间表,你的。我要告诉你,我的认真。那张表制得很细致,也很周到,我留出了你的工作时间,休息时间,每天只有两小时的练习。而我在初级阶段,没日没夜地勤学苦练,十个指头全是创口,全贴满胶布。

我心底依然视你在逢场作戏,只是摄于我老师的情面,不敢拒绝。

两年前,经人介绍,投在你父亲的门下。你父亲已多年关门不收弟子,盖因患病半身不遂。对我的教学也多是指导,无法做示范。说试教三个月,倘若不投缘则停止。可我已跟了他两年,师生之间相处无隙,无话不谈。

你是老师的独生子,平时难得见面,据说工作忙碌。学吉他的事,是最近不知怎么冒出来的一个暇想?

我上老师的课是每周一次,周未的晚上去,多半两小时。课程进展顺利,时间早,我会留下来陪老师讲讲社会上流传的小导新闻。老师多年不与外界接触,什么听来都新鲜。这也是我特别讨他喜欢的缘故。

你上我的课是一周三次。是你自个儿订的,说:“初学,得勤指导。”我信了,隔一天就得去你的宿舍,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接受了这对我并不公平的要求。在我们这个行道里,真没听说过上门授徒、而又如此频繁的教学。

第一次上门授课。我说:“这几根弦,你总认识吧?”

你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不知道?

那就先从弦的识别开始,我拨了拨第一根弦说。

当我报完六根弦的名称,你一下打断我的话,问我:“怎么没C弦?”

我本来就是个半罐水,你问什么,我都会卡壳,答不了,我让你去问你父亲。你说:“不!就问你!”

我想,我一定脸很红,全亏在晚间灯光下看不出来。我有些后悔,我哪有资格教授学生?也有些疑惑,你跟我学,学什么啊?

硬着头皮也得将这堂课给教下去,即是笑话也是自己的轻率造成的。

“弹吧!”我做了段示范给你看。“这是左手,这是右手。”边说我边分别举起我的左右手。

你笑了,“别把我当了三岁小孩,不成连左右都分辨不清?”

我想哭,拚命地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我觉得你在讥诮我,只是一时找不到我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再一次觉得我傻得可笑。

我不会再去了,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第三天,到了你该上课的时间,你打了电话来,说:“A弦弹断了,你来时替我带一根来。”

可能么?弹断了弦?初练习的人,有这般的力度?手指不疼么?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揭穿他撒谎的地步,我得相信你。

我买了弦去。

我这一次去想告诉你,我教不了你,你得另请高明。

到达你的宿舍时,比头一次晚了许多。我尽量拖廷时间,两小时的课程,一小时就希望结束。

敲门进去时,你正在梳头。你的头发黑得象乌鸦的羽毛,我想,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了,只是没说。

“今天不上课。”你兴奋地对我喊道。在空中耍魔术似地抓出两张电影票,是《桥》?还是《******保卫萨拉热窝》?两个影片如此想象,我分辨不清?就象我的爱情来了,不是我的爱情来了,我也分辨不清那样地迷惘。

我再也想不起,我们一共上了多少堂课?我是指的那种正而八经的课。每周三次的课时,到每周七次,这其间的过渡,我似乎没留心就滑过了。到我自省时,已是一日不见有如隔三秋之难捱。

我演出时,你会跟着我,跟着到后台。我嘴里嘀咕着,露出讨厌的神色,心里放飞着愉悦的快乐。你每次总是把橙子放在幕间的过道上,瞅着舞台上的举动。大家都在忙碌,进进出出,有人嫌你挡了道,你摆出一付与人为敌的架式,教我难为人。

乐队队友的窃窃私语,令我不安,我求你不要这么任性。你说:“我讨厌贝司窥你的眼神!”

你带我去你的单位,你去忙碌你的工作,将我一人晾在一间小小的屋里。门口有些女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听不清说些什么?我猜得出一定是你的同事,好奇你带了女朋友来。果然,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进来倒开水,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倒开水,我能感觉她们在进门出门时瞄我的眼神。我一直低着头,我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那时我真希望我有如花的美貌。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老师。我不能这样对人讲,这样讲有些可笑,你并没对人介绍我是你的女朋友。我这样申明,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自作多情?

星期天一早你就来了,在我家的大门外。母亲忙忙地进屋告诉我,为我欣喜。看得出母亲很喜欢你,不仅是因为你的帅气,你的稳重、你的礼貌皆令母亲心仪而感叹不已。我不知道怎样对母亲解释。在母亲盛情的邀请下,你留下来吃了顿午餐。席间,你与我父亲谈世面上的一些新闻。我从来没见你读过一张报纸,可你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父亲也喜欢你,下午与你上了街回来,父亲作古正经地对我讲:“行了就是他了,不要再东择西挑的,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我们还什么都不是,怎么错过?

这是爱情么?是你的?还是我的?夜深人静时,我会问我自己。而答案却从没一个能让我安心。为什么?

我开始等待,等待什么?我还不是那么明确。一句表白?一次牵手?一个吻?吉他一直高挂在墙上,浅浅地蒙上了一层灰。弦锈锈的被冷落在琴上,主人早已忘了它的使命,它的作用似乎就是为了拜我为师么?仅就为了这一时的交往么?还是有着更多更深的愿望?

师母的脸色越发难看。是什么时候让我有了这样的认为?我去上课,不再留我宵夜,也不问我与他儿子的关系发展如何?我揣度她莫不是也看了我做这行的轻薄?一如她曾经在歌舞厅任职,作为当红舞女?

我一直不敢与他一起去他家。曾经走动如此熟悉的地方,令我有了戒心。这仿佛偷来的交往让我很是压抑,自那时,似乎就有了不祥的预兆,我和他将善始不得善终。

那一年很长,那一年很短。很短的是相聚,很长的是等待。而不长不短的是倜躇,是徘徊,是无穷无尽的猜测。

令人伤感的秋天来临时,你的脸色一如蒙上灰尘的那把吉他。落叶从窗外飘过,心也随之而萧索。峨岭的菊花开了,那是在夏季就曾相邀的约定,我没忘,你忘了。懒懒地去了,懒懒地逛着。记得那次你说了句令我费猜一生的话。你说:“真想来场地震,将我埋藏了,包括我的躯体、我的心。”

你依然送我到我的家门前,在屋檐下听秋风刮过,你不再问我的冷热。木木的又说了一句令我终身迷惑的话,你说:“等我,等我一年,我会回来。”

为什么会有一年之约?你并没对我有过爱的承诺,不存在心中有何愧疚?只是不知你是否从我的眼睛里读到我的痛,读到我的失落?于是你有了不忍,你许诺延迟到一年,三百六十天的光阴,你认为已足够愈合我心中的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