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哥儿仰躺在柳叶眉四合院里一张摇椅上,大冬天的,赤果着上身,旁边柳叶眉坐着一张椅子,正拿一瓶正红花油对鱼哥儿腹部揉搓,手法娴熟而干练,鱼哥儿腹部肌肉上红一块紫一块,相当的惨不忍睹。
他还以为皇甫长风带他来是因为柳叶眉有事要交代,原来是带他过来治伤的。
“嘶~”
鱼哥儿倒吸一口凉气,新晋干妈柳叶眉的按摩手法自不必说,只是皇甫长风那几下实在没留什么手,之前还没感觉到什么,时间越久腹部越痛,就跟陈年老酒一样,后劲一上来,挡也挡不住。
“疼吗?”柳叶眉柔声问道,摇头轻笑,“她下手是重了些,不过以你的身体素质,再配合上这正红花油,倒是没有大碍,疼个几天是肯定的了,不过不会有后遗症。”
鱼哥儿呲牙咧嘴:“干妈,这咏春拳打在人身上后劲怎么这么大?我以前不是没受过伤,大半条命没了的时候都有,可都没有感觉像是现在这么疼。”
“咏春是内家拳法,她练拳又勤快,朝夕不变的,内劲足也有不足为怪了,不过她还是没出全力,别看长风身材纤细,可爆发力强着呢,二十年来,不知道打烂了多少木桩。”
柳叶眉目光接触到鱼哥儿貌似光洁的肌肤,叹了口气:“你这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了,吃过不少苦头吧?”
“嗯……干妈的眼睛真贼。”鱼哥儿不好意思道。
“这点东西,怎么会瞒过我的眼睛?”柳叶眉白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拿药水泡过身子就没事了,你白妈的药草泡身子,是治外伤的,一般人看不出伤痕,但中医讲究一个养字,你的伤痕是被药水抹平了,但内伤却还需要调理,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它当回事,等你年纪大点儿,病根子都冒出来,有的你罪受。”
“你怎么跟白妈说的一样。”鱼哥儿无奈道。
他算得上身经百战了,如果不是拿中药药草泡过身子,这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伤痕,别看鱼哥儿此刻浑身光泽明亮,很健康的模样,实际上,如果没有药水泡的话,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的身体至少有几十处伤痕都是很难看出来的,拿药水泡身体,倒不是为了健康,而是省去不少麻烦,不然的话他如果在学校或者哪里光膀子游泳,被人看到一身的伤痕,不吓到小朋友才怪。
柳叶眉轻轻一笑,柔声道:“世间万物,都有一个秩序规则,你用中药泡身,是逆天而行,当然无法除去病根,这样吧,这几天你每天到这里来两趟,我每天早晚各煮两副中药你喝,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但也聊胜于无。”
“不用了吧,干妈。”鱼哥儿苦着脸道。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喝中药,那位苦涩的滋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的,喝一碗都那么艰难,何况每天早晚都喝,过年不回家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因为他每次回家,白惜香就要给他煎中药,鱼哥儿可以不听别人的,白惜香的话却不敢不听,所以索性就不回去了,哪料到柳叶眉也要让他喝中药。
“不要?那可不行!”柳叶眉出奇的严肃道,“你不要命了?这些年你积下的内伤,年轻时候不注意调理,等你年纪大了,会比喝中药痛苦百倍!”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鱼哥儿小声嘟囔道。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我去洗洗手。”柳叶眉说着,起身进了大厅,不多时出来的时候,鱼哥儿已经穿好衣服,要离开的模样,她先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用毋庸置疑的长辈语气道:“你先坐下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极少数女人能在对鱼哥儿如此严肃的说话时能让鱼哥儿乖乖的听话,他那十几个妈中,能对鱼哥儿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也就是仅白惜香、林莫陌和金子萱在内的几个而已,柳叶眉拿这种语气说话,很奇怪,鱼哥儿竟然生不出逆反的心理,乖顺的坐了下来。
柳叶眉面色严肃,那双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眼眸直视着鱼哥儿,良久,才缓缓开口:“我问你,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怎么身上这么多刀伤枪伤,还有,你一身的煞气是怎么回事?”
鱼哥儿支支吾吾,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面对长辈一样,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用那种无辜的模样看着柳叶眉,杀伤力巨大,如果是在家里,那些熟悉他的妈一准儿能看出这家伙是在装可怜,可柳叶眉毕竟和他相处时间短,在他这种目光下很快就心软了,又换了一个问题:“那我问你,你这次到川肆来是做什么?”
“拍戏……”
这次鱼哥儿倒是实话回答了,将燕小乙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跟许体安来拍戏?新东方影视娱乐的许体安?”
柳叶眉点了点头,复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这么说,这半年来,你是在A大上学了?”
鱼哥儿见柳叶眉的表情语气,不像是装的,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柳叶眉并不熟悉自己的事情,点了点头。
“那半年之前呢?”柳叶眉还是没放过鱼哥儿之前的事,再次问道。
想要瞒过柳叶眉这样玲珑剔透的女人,果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在京城军区呆了两年,然后,然后……”
“怎么又去当杀手了?”柳叶眉似笑非笑。
“你怎么知道?”鱼哥儿瞪大眼睛。
“杀气。”
柳叶眉似嗔似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身上有浓烈的杀气,比长风身上的杀气还要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工作能沾染到这么重的杀气。”
鱼哥儿只得点头承认,简单的说了一下扑克牌俱乐部的事情,他心想柳叶眉身在国内,对杀手界的事情应该不是很了解,没想到柳叶眉居然也知道他以前所在的俱乐部。
“你是说扑克牌俱乐部?”
柳叶眉的眼神有点诡异,“那俱乐部里有一个叫做嫣知的,你见过没有?”
“嫣知?”鱼哥儿茫然的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其实俱乐部所有的人都是以扑克牌命名,就算是真有嫣知这个人,鱼哥儿也不知道。
“怎么了,这个女人很厉害吗?”
柳叶眉犹豫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她眼神复杂的看了鱼哥儿一眼,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从十几年前得到老峨山一个佛门高人的指点后,沾染了一身佛气,佛门中人,最信奉机缘二字,有道是佛云:不可说,不可说。所以有些事情,既然鱼哥儿不知道,她也就不再开口,命运充满着奇葩的变数,她生怕这一开口,就把这些变数破坏了。
“好了,你回去吧,晚上记得来喝中药。”柳叶眉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鱼哥儿也看出她似乎情绪变了,好像是想一个人安静的想些东西,既然她不说,鱼哥儿也不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鱼哥儿出门,柳叶眉独自坐在那张摇椅上,明明看起来年轻美艳,却给人一种久经沧桑的沉淀感,她摇晃着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两只好看的丹凤眸子眯了起来,尽显神髓。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当年‘两江霸华夏,柳叶舞倾城’的柳叶眉。
当年的两江,只剩下了一江,而当年的柳叶眉,却依然是那个柳叶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