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我不明白,许国昌为什么这样大胆,让我来做这个楼盘的营销。在学校,我是学过市场营销专业,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一点都没历练过。再说,房产营销有着独成体系的专门套路。
当然,我就只有勤奋学习了,一连几天,我都泡在书店,寻找那些楼盘操作实务和实战谋略的书,最后,买了15本书和6盘碟子,准备回去一阵恶补。
刚刚把书搬上出租车,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的。
一接,竟然是李荷的。
“李荷,怎么走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呀?”我还像领导那样批评她。
“不是给你留条子了吗?”
“那就算正式手续?”
“今晚我请你吃饭吧,这样就算办正式手续了,对不?”
“好吧,你请客,我买单!”
“买单?哈哈哈。”李荷在电话里大声笑起来。
这小女子,怎么这么快就没那穷酸气了?我揣摩着,觉得见一见还是必要的,至少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关注。再说,我还想从她那里知道公司先前的一些具体情况。
“那我来接你吧。”李荷还是笑,显得相当轻松。
“有必要吗?我自己来啊,在这土生土长的,难道还不认得路?”
“可是,公司那辆别克不是刚刚卖了吗?你没车啊,跑来跑去的,不方便呀,毕竟这么大个老总嘛!别争了,下班我来接,6点钟,你在安华大厦门前等吧。”
“好吧,你打的来,我报账哦!”
“哈哈哈。”李荷还是笑,有点怪怪的味道。
我这人一向守时,不到6点,就在安华大厦门前等着了,看不见李荷的影子,茫然地东张西望。
忽然,李荷在背后喊。
我一回头,看见一辆锃亮的奥迪A6停在跟前。李荷从前排下车,打开车门:乐总,请!
“你个小丫头,玩什么花招啊?”我沉着脸问。
“一会就知道了。”李荷坐上前排,摁了摁CD,把流行音乐《菊花台》换成了肖邦著名的降b小调夜曲。
这支曲子作于19世纪30年代,好象是肖邦最早的夜曲,旋律非常优美,情绪极为丰富,经常随身听,我很熟悉。眼下播放的作品9之1是肖邦夜曲的"最初之最初",甚缓板,6/4拍,三段。第一段旋律柔和而朦胧,节奏自由,中段降D大调,表达的感觉非常甜蜜,最让我迷醉的,就是这一部分。
“这小丫头怎么知道我有这偏好呢?”虽然感到诧异,但我不动声色,也许本来做我秘书的李荷,在我回来之前,就从有关渠道打听过我的脾气喜好了。
司机是个壮实的小伙,虽然没吭声,但一直面带微笑。
小车停在江边的银杉酒楼门前。这地方,以前是银杉公园,现在拆去了围墙,成了一个开放式的滨江公园,树木葱郁,不乏名贵树木。其中,有高大的银杏,可是,号称活化石的银杉,我还没在这见过,传闻中,说是移栽过,但不知何年何月栽的,又何年何月消失的。不过,酒楼根据银杉的这个传闻命名,足见其对高贵服务品质的追求。
四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在门前迎宾,笑得相当专业,一眼望去,还以为是空姐在欢迎我们登上飞机。
一看这阵势,我就觉得这顿饭可能是顶级大餐了,心中暗想,这穷困潦倒的李荷哪来这么多钱来摆谱啊?
一楼有一个三四百平方米的休息区,类似酒店的大堂吧,可以喝咖啡聊天候客。
上了二楼,进屋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等了。
包间金壁辉煌,纯皮的座椅,像飞机头等舱的椅子那么宽大舒适,不过,可要比飞机头等舱的座椅豪华多了。
李荷把我领到主宾左侧的位置坐下,四周的人全都围到桌前了。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主宾位置坐下来,李荷拉着他给我介绍:这是黄总!
然后,又把我介绍给对方。
我正想问,黄总在哪个公司高就。不料,他却招呼上酒了。
戴着雪白手套的服务小姐开始一一斟酒。
我看是白酒,忙表示不能喝,一贯不喝,于是,他们立即给我换了红酒。
吃了些凉菜,举了三次杯,黄总开始发话,先把陪餐的三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给我介绍了,一个长着国字脸,叫江振兴,跳槽前是我们公司的项目部经理。一个长着圆脸,较胖,叫温平富,是我们公司的前任营销部经理。还有一个,下巴尖尖的,叫郑忠义,是营销部负责文案的策划师。
原来是鸿门宴呀!我心里打起鼓来,回想起是那晚在离职员工名单上见过这几个名字。
“他们原本都是你的手下,现在到本公司均任营销策划部门要职。”黄总得意地笑着。
“想必贵公司就是瑞达房产了?”我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但不知是什么心理,还多此一举费口舌。
“对啊,我们是邻居嘛!”黄总得意地笑着。
“既然是邻居,为什么还挖我们墙角呀?”我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老弟,他们三个都是自己过来的,再能干的人,也得吃饭不是?”
“看来,黄总挺爱惜人才的嘛!”
“那是那是,要不,今天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吃饭了。那三位兄弟加盟本公司立即就找到了用武之地。眼下,我们也有向国外扩展业务的打算,特别需要你这样有着跨国合作背景的人才加盟,一来,就给你副总职务,待遇可能是你现在的两倍。”黄总似乎语重心长。
“人各有志呀,我无意评判他们三位的去留,但于我来说,只要饿不死,就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航向!”说着,我举起酒杯,跟黄总碰了一下,“很高兴你这样赏识我,不过,我想,公司之间的合作,比我个人与你们的合作更有意义,将来,我们两个公司在海外业务的拓展上,也许会有强强联手的一天!”
黄老总说:要论我们两个公司运作上的谋略比拼,不用多说,大家都已见分晓了吧?先前松山杨家坡的那块地,你们公司许老板说那里有一片公墓不好迁走,便放弃了。可是,我却大着胆子拿了过来。大家都以为我要栽倒。可是结果呢?我干脆因地制宜改变规划,不给活人修别墅了,给死人修别墅,把那一块拿来开发高档墓地,原来老百姓的那块墓地也就用不着迁了。我们为这个项目还成立了松锦美墅公司,专门进行成规模上档次的开发。结果我吃亏了吗?没有呀,你们想想,一块四五平方米的墓地,我卖八九万元,这比活人住的别墅单价还高呢,而且除了那点地价,就没有什么成本。乐老弟呀,跟着我这样精明的老板怎么会吃亏呢?
原来松锦美墅是瑞达房产的下属公司?我心里一惊,但装着不动声色道:可是,你要进一步拓展墓地,就得迁走周围的民居,这方面你可能没那么容易办到吧?
黄老总一听哈哈大笑:用不着我求他们,他们自己躲都躲不及的,还抬什么价呀?他们愿意一辈子跟死人为邻吗?
这时候,黄老总的手机响了,到门外接了几分钟电话,又敬了我三杯酒,最后说,还有一桌应酬得去串台,先去一下,然后,夹着皮包走了。
黄老总虽然走了,但对我的情绪并没影响,既来之,则安之嘛,刚才应付喝酒说话,没吃什么东西,我面前的龙虾、菌菇鸡煲、烤羊排、鲍鱼还一动未动。
黄老总一走,这包间里就剩下本公司的原班人马了。屋里没人说话,出奇地静。
见我吃得差不多了,李荷和三个小伙子轮流上来敬酒,我也没有推辞,推杯换盏相当兴奋。其实,我能理解他们,人挪活,树挪死嘛。
不过,他们继续劝降,往深层次问题上说,我就坚决让他们打住了。我虽然不是文天祥,但我绝不轻易承认失败。
最后,李荷碰了碰我的杯子,把一杯五粮液一饮而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你不过来,瑞达公司也有办法收拾你呀,营销上再搞几个动作,就弄垮你们了,到时候,你怎么向许国昌交代呢?那时候再找出路,败军之将可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在汉都房产界,曾有一个姓文的职业经理,走一处,垮一处,现在就没人请了。这个人,可能你也有所耳闻。我看,你还是过来吧,我们几个还是一同做事,在瑞达公司里也能相互照应。
“你这是在威胁我啊!”我突然像被激怒的狮子,将杯子使劲搁在桌子上,急速地喘气。
装满红酒的玻璃杯,杯座立即折断了,杯头在桌上晃了两下,掉到了地板上。红酒瞬间浸满了面前雪白的桌布。
临走时,我给李荷说,她的大学同学、我的高中同学夏歌欣接替她当我的秘书了。
她并不感到意外:夏歌欣已经在QQ上告诉我了,今晚这种场合请她一起来不方便,改天再请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