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庄外围,封木刻意绕了一段远路,没有先回去。
封木停在一栋屋院外,栅栏的门,长久以来没有维护更换,已经烂的像是一推就会倒掉,更不用提里面的一番景象。
封木抬脚正准备向前迈进去,突然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阿木!”封木回过头,是一个少龄女子,头上绑着头巾,两只袖子挽起来,脚边倒着一盆刚洗的衣物。
女子双眼充满喜色,向封木跑过来,张开双手就要抱。
女子眼里突然换上一份皎洁,扑上来直接挂在封木身上,使劲揉封木的头发。
封木痛苦的低吟,两只手抓着女子挂在脖子上的臂腕,努力让喉咙还近得了气。
这种时候,花爷爷教的东西却是一点派不上用场。
这女生是谁啊?为什么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可是这十年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同龄人啊,这女生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这熟悉的称呼,这亲近的气场。
是十年前失去的小时候的记忆吗?
女子从兴奋中缓过来,从封木背上跃下:“啊,忘了说了。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小红鹰,小红鹰,记起来没?”
封木歪着脑袋,努力去搜,小红鹰?是那个整天挂在树上,整日幻想飞的那个孩子王。好像还是自己表姐,大自己三岁来着。
比男孩子还皮,可每次从树上摔下来,大人总是先找我们男生,怪责我们没有照顾好女生。
思绪一下子像被打开的匣子一样涌出,小红鹰看封木想起来了,很高兴的拉扯着封木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封木被花爷爷接走,小红鹰正是在营地里因为战争而封闭式教育,等到期末考核结束回来听说封木家的事时,赶来却是满院空落,回去问父母,却是说阿木已经死了,为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封木问她怎么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红鹰说,人长大,人会变,但那份气质不会变。阿木有一份同龄人所没有的,小时候到长大一如初的沉静气质。像大森林里的青树一样。
不过现在,这份沉静里面,还多了一些沉稳。
封木听了心里感触许多,十年来,除了花爷爷,像是隔了十年再遇的亲人一样。
聊起最近的近况,小红鹰谈到自己结婚后再家为人妇的日子。虽然有点清贫,但夫妻两都是有能力的人,生活里遇到的问题,都能一一解决,倒也没有困纠。
倒是下雨天出来洗衣服,封木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快。
最后告了别,小红鹰指了自己现在家的方向,邀请阿木有空常去做客便分别了。
北村口,冒险之森外
石架门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已经有些集合的队伍往森林里进发。
今天是进入冒险之森的第一天,其实进入大森林的哪一天并没有限定。只是第一天,进去的人会最多,所以遇到伙伴的可能性也最高。花爷爷这样念叨着。
封木顺着花爷爷的意,像规矩一样到族管处报名,其实未必要报名。
顺着花爷爷的意,在第一天人最多的日子里进入大森林,期望遇到结伴的伙伴,其实不期望伙伴。
石封木手拂过玄黑色的钰石剑上,沉重的剑身上纹着花爷爷亲自打下的剑纹,是一朵开在石头上的花。
封木将剑收回背上,起身,往冒险之森进发!
“你好,请问你是叫石封木吗?”
封木回身,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白净的奶油男生,头绑一条灰布纱,衣着简朴布衣,腰上系着一条似软鞭,鞋上沾了些石灰,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有防御性的铠甲,和石封木一样的简陋。
“介意和我组队吗?”
虽然是询问的话,却说的异常自然,像答案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封木无奈的摇摇头,开口要拒绝,奶油男生突然很认真的追话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目标是去到龙巢屠龙,如果你到不了那里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再去找其他人。”
葱郁的密林,几欲遮天的密枝繁叶,此时正被磅礴的大雨一次压下高耸的枝冠。
离开村子已经七天,由于森林的边缘很广,有很多个入口,所以人不会都聚在一条线路上,虽然一开始会遇到几支队伍,但经过这几天几次各自的迷路后,已经碰不上其他队伍了。
这家伙叫泽良千影,自称是战士营地历届的天才学员之一,因为在营地里帮别人打抱不平,被教官辄学,为了重返学院决定屠龙。因此也没有完成学业才会找不到队友,看过我打擂台的实力,才决定组队试一试。
但这个说法,无论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却又想不到哪里有问题…
“诶,封木,我说,你知道那边是北边吗?”千影倒弄着手上一个叫罗盘的新奇玩意,却似乎用不怎顺...
这七天来,一直是千影在带路,因为他说他来过几次,大概知道森林外进去的路,但这家伙现在说的话,明显连方向都分不清。
封木放下手上中午留下的烤肉,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目光盯着他。
千影对上封木的目光,脊背没来由一凉,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呃,我当然知道哪边是北。我只是...在考考你,考你是不是有具备基础常识的资质。”
说完,千影快速翻过前面一个土丘继续前进。封木拍额,心里一千个懊悔...
入夜,很深。雨停,风止。
两人在一个泽地旁,选了两颗枝桠相对牢固,离地距离适中的树干搭临时营帐。
冒险之森与其他森林有许多不同,其中之一是沼泽。
在冒险之森,地域广,植被繁,生物多,长期居住着许多异常凶禽猛兽,经常会吸引外界的珍灵异兽。也因为如此,还生存在的,都有独特的生存本领。
虽然千影解释了很多,但封木却似有听没懂。
根据千影自己的说法,这些知识是来自于学者之都笃步氪传来的书。
在石垦族,看书也许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所以,即使笃步氪的书传进来了,也少有人看。
而不只是书,事实上,连学者本身都让人难以理解。
学者会给各样子的外事外物外景取各样子的名字。
管出行叫考察,呆在营地里捣腾叫研究,收集动植物回去叫标本,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蹲下写字,而管这叫做录资料。
即使是来冒险之森这样的地方考察也是一样习性,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每次让负责护卫的石垦族勇士颇头痛。
奇异的是,四个部落里,最为活跃学者跟是跟其它部落相处的最为和平。
学者之都会把每一项研究成果拿出来和其他三个都的人共享。
虽然石垦族无法和学者们融洽,平时都尽量保持工作外的沉默,学者们也不常说多余的话。
但学者要是遇到危险,石垦勇士绝对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学者并非毫无战斗力的赢弱存在。
学者之都的第三个字笃步氪的氪,源于一次研究实验中的意外,学者们称这东西做元素。
第一次公开时让各部落使节都惊讶了一跳,学者们可以让一块内透明晶体发光,靠的就是许多听不懂的元素,主要一种叫氪。
以此为点,学者们发觉了外人所无法理解的神奇“魔法”:变火,变风,变光….
但学者之都,从来不侵犯其他都,内以严己自律,修理研学。
......
千影还在讲经念道,但封木已经有些昏沉想睡。
迷糊中,有什么落在了鼻子上,痒痒的。
封木皱了皱眉,伸手去摸,那东西在封木手里动了动,身子挪着从手心的缝隙爬出去,落走了。
意识一点一点聚起来,封木睁开眼睛。一片青荧色遮天蔽日的光河,如瀑幕般笼罩在封木上方,流泻向一个方向。
那是..封木起身,萤河似受了惊吓,在封木上方向两边分开一个空圆,又被随后而来的萤淹没,添回最初模样的萤河。
原来是灯萤!无边无际的灯萤群密集的向一个方向,不时有几只零散的萤被挤下,落下叶枝上,复又飞回去流萤河里。真如一条会发光,流在天上的流萤河...
寻找到千影的方向,千影独坐在树干上,眼神迷离的望着流萤迁徙去的方向默默出神。
封木下了树干,往千影的树干走去。
千影的面容,在流萤的幕光下变化着青荧的光斑,眼底藏着无尽的幽寂。
在不易察觉的眼角,近旁才能看到的两条已经流干的泪痕。
那一刻,封木看千影,陌生而熟悉。
树干上,千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任身体颤抖下,翻身落地。用不易察觉的动作,极快的擦拭了眼角。
封木难能理解的转过头去,看那些流萤的方向,不自的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千里流萤。”千影平复了下心绪,回复了往日的神采,“那是在森林里由无数灯萤聚集而成的。一般只有在最繁盛的繁殖季,诞下足够数量的萤卵,一同长成萤,才会出现的灯萤群迁徒现象。寻常一生都难见到一次...”
封木点头:“我是第一次见到,很漂亮。”
“呵、这可能是我第二次见到...”千影声音越说越小,停下话头顿了顿,望向流萤来时的方向凝重道,“但现在..已经过了那段繁殖期。”
在流萤来时的方向,已经可以看到流萤河的尾巴,黑暗尾随着流萤的尽头正一步步蔓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