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飘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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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魔坟

夜幕降临,天漆如墨,昏暗无光,一枫林之中,一白衣道人于林中漫步,只见他每踏一步,脚下便生一金莲,赫然是道家神通修到深处方可显化的高深神通“步步生莲”。若从进出去看,便会发现其每一步都不曾与地面相触,不染一尘,不着一灰。

时值七月,此地枫叶却已遍地,枫叶如血,万年不变,似是在无时不刻血中浸泡,又似在述说千年仇,万年恨,痛述天地不公,世道无情。

白衣道人如在血海中漫步,面上无喜无悲,一身白色在血海中格外醒目,高洁如莲,似是这无尽肃杀愁闷中唯一的宁静。

忽然,他停下脚步,伫立于一坟丘之前。坟丘里不知葬着何人,只见其愁恨嗔戾化成一股股黑气实质溢出,不知积怨多久,对谁如此深仇大恨。那些黑气所过之处,毛鳞羽昆避之不及,皆被缠上,吞噬成一堆白骨,不消多时,便是连白骨也是殆尽。

“汝是何人,竟来此凶地,快快离去!”一袒胸露腹,全身肌肉精壮的光头大汉从地下拔地而起对着白衣道人喝道。

“你是此地山神?倒是与别的不同,我也不多说,问你一句,此地可是血枫林?”白衣道人依旧面无表情,对着大汉淡淡说道,却是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魄力,这又是一种神通:舌绽金莲。白衣道人一字一言从嘴里吐出,皆伴一金莲,金莲莲座里皆有一字。

那些金莲在夜里闪烁,瞬息便钻进大汉耳中。那大汉只觉耳中隆隆作响,反反复复皆是道人念叨的话,心神恍惚。

大汉也非等闲,知道自己就快把持不住,咬破舌尖,大啸一声,无尽大山传来隆隆轰鸣,以大汉为中心,四周荡出无数波纹,震得枫林枫叶落个满地。

大汉只觉脑中金莲瓣瓣凋落,最后飞灰湮灭,耳根清净,旋即激退百丈,一脸谨慎望着白衣道人大喝:“汰,汝到底何人?”

“吾是何人,你没资格知晓。”说完也不理会,只是看着坟丘沉思。

蓦的,那道人久久不曾露出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只见他手掐法指,嘴念法咒,一指天穹,只见天上蓦地黑云散开,周天星辰闪烁,浮现一惊天大阵,以四象二十八星宿为基,三百六十周天星辰为图,其上繁繁复复刻着远古刻印,好似将什么封印在无尽虚空。

大汉一看,知晓不妙,若让此人为所欲为,定会将那怪物放出,到时定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大汉又是一声大啸,身躯暴涨直至万丈,如一大山落到地面,大地一阵颤动,大汉脚下陷出万丈深坑。接着,双手高举过头,嘴里发出一阵阵振聋发聩的呢喃,仿佛召唤着什么,忽的,千山百岳似是听到大汉呼唤,不住颤动,隆隆作响。

那大汉又是对大山恳求道:“吾为天庭巨灵神,奉轩辕大帝之命看守血枫林蚩尤坟丘,今有贼人来犯,望汝等助我一臂之力,除此恶道,还朗朗乾坤,天地正道。”

大汉甫一说完,千山百岳颤动更甚。突然,从东方飞来三山五岳。三山,一奇者为黄山;一幻者为庐山;一灵者为雁荡。五岳,东岳泰山雄;西岳华山险;中岳嵩山峻;南岳衡山秀;北岳恒山幽。三山五岳一齐落到大汉肩头,左扛三山,右挟五岳,地动山摇。大汉力拔万钧,纹丝不动,面向白衣道人发出最后通牒:“贼子,再不住手,洒家不客气了。”

白衣道人还是不动,将大汉一切看在眼里,眼里依旧不屑,仿佛那三山五岳不过是一鸿毛,一手还是对着天上大阵不停变幻法指,只见天上大阵不断翻腾,以一种极不规律的方式旋转,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大阵周边周天星辰便少了几颗。

白衣道人法诀越变越快,法指也越掐越玄奥,天上夜幕如洪荒巨兽一般张开巨口,似要把大阵吞噬殆尽,不一会,大阵外围只剩寥寥几颗星辰。

大汉坐不住了,他屡次警告,白衣道人不只不听,还愈演愈烈的嚣张,不把他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双腿屈膝,双臂蓄劲,全身肌肉崩起,脚下大地崩裂,就要将那三山五岳掷出。

白衣人见势也不慌张,仿佛早又准备,空着的一手对着大汉凌虚一指,一点金光迸出,在这片夜色中毫不起眼,但又不住把人目光吸引,像是有股魔力,让人万众瞩目。它是那样静谧,那般黯淡,似风中烛火,又似草上萤虫。

就在大汉身前随风熄灭。大汉轻蔑一笑,只要等自己蓄力完成,定叫你这老道粉身碎骨,飞灰湮灭,永世不得超生,想着不免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蓦地,大汉眼里闪出一朵金莲,大汉疑是错觉,但一刹那便冷汗淋漓,那金莲不是消逝,而是散成莲瓣,每一瓣又自成一莲,然后又是凋零,反反复复,生生不息,似包含天地轮回,万物枯荣大道。

大汉心神恍惚,摇头晃脑,低头一看,只见一株金莲不知从何时何地出现,仿佛扎根在虚空之中,根蔓茎叶却缠在自己脚上,还在不断攀爬。

大汉心中发苦,难怪法力蓄了许久还不觉能掷出三山五岳,原来对方早已出手。刚才那光点若是猜的不错,便是这金莲种子,那道人为不让自己发觉,故意让种子金光黯淡不引起人注意,又怕我心思警觉,提前把种子拍碎,故而让它在我不及之处扎根虚空,迅速生长,缠上我身,再缓缓吸允我的法力,也不急躁,将我法力始终维持在快要能发动神通一线,让我心神集中在神通上,徐徐图之,自己又装一高深莫测,引我心思,扰我心神。

大汉越思越惊,却是力所不及,现在自己法力已是杯水车薪,再过不久便扛不住三山五岳,到时三山五岳一起落下,不但自己粉身碎骨,连方圆百里生灵都将毁灭,心中不忍。“啊啊??????”大汉用自己最后一丝法力,扛起三山五岳,身上金莲花瓣生生灭灭。看来誓要将性命搭上,也不伤此地一花一草。

原来他本一大山,天生地养,与花草为伴,与生灵为友,千年有灵,万年成神,无论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都不曾孤单,今日又怎能抛下此地生灵不管?

只见他血液皆被金莲吸干,皮表如枯树干裂,脸上皱纹遍布,瞬息便从壮年到了老年,身躯越来越矮,越来越小。

眨眼间,只余下一石雕,老态龙钟,与山神惟妙惟肖,肩上还扛着三山五岳,还有山神回荡林间,久久不散的遗言:“罔顾苍生,汝不配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