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辉把影子拉的老长,少林寺到黄家村的小路上本就清静随着太阳落山,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正是放松一天疲劳是时候,路上便更显得空旷。
灵远清晨走上这条路,少林寺到黄家村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但太阳都已经要下山了,黄家村里却依然没有灵远的身影。
而在离黄家村不远的一颗粗大的树干上,一个人正静静的躺在上面,一身的树叶几乎将他盖住,看来躺在那里已经有好长时间了。
前面就是家,一个陌生的家!一个陌生的母亲!偏偏还有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妹妹!
灵远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抖了抖衣服上残留的树叶,慢慢向着黄家村走去。该来的总是要来,树叶可以埋住一时,却能埋一世吗!
那个门口再熟悉不过,多少次送玲妹回家,都要看着她走进那个门口自己才能安心离去。现在轮到自己进门了,灵远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掩饰不住的伤感挂满了年轻的脸庞。
咚咚咚
“灵远!”开门的正是灵远的母亲阿芳
“快进来、快进来。以为你前几天就能来呢,房间都已经为你收拾好了。还没吃饭吧,先进来坐,这就去给你做饭。。。”阿芳不住口的说着,虽然略显拘谨,但高兴的神情却是溢于言表。伸手拿过灵远的包,顺手关上了院门。
“嗯”灵远实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便只随便答应了一声。入眼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和三间土房。
‘不知道玲妹住的是哪一间呢?’灵远边胡乱的想着。边跟着阿芳走进了左手的那间。屋里一张床、一把椅子,摆设简单却是干净整洁。想来为自己布置这间屋子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咱家不富裕,这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先将就住吧”说话间对自己家里的条件颇是不好意思。
“这已经很好了,让你费心了”灵远却不是客气,这一件小房虽然不起眼,可比起少林寺的通铺却是好的多了。
“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完不住看着灵远的表情,要看看灵远对‘一家人’的说法有什么反应。
“嗯”灵远答应了一声。
“我这就去给你做饭”阿芳见灵远不反对,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
“我先叫你阿姨好不好?”灵远觉得以你我称呼太不礼貌,要是叫母亲,一时也还接受不了。结结巴巴的说完,就怕阿芳听了伤心。
“好,就先叫我阿姨好了”阿芳答应的倒是爽快。
“一会阿姨叫你吃饭,顺便见一下你叔叔”
“嗯”
“你叔叔人很好的,我跟他说过你的,那个、他也同意你在这住了的”说完不等灵远回答,转身出了房门,避免了尴尬!
‘玲妹怎么不出来见我呢?不知道一会吃饭能不能见到她!’灵远想了这么久也没想出是见好还是不见好!见了又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正想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我可以进来吗?”
灵远一个健步跨到门口,打开房门,眼前的小姑娘一张瓜子脸,长发披肩,不是黄玲却是谁?
演武会后再次见到玲妹,时间虽然不久,却恍如隔世。灵远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心里一个念头却清晰了起来:‘我还是不能把她当成妹妹啊’!
灵远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黄玲,连话都忘记了说!
“不让我进去吗?”黄玲再次问到
“哦,随便进、随便进!”把黄玲让了进来。
“这屋子是我亲自收拾的,还干净吗?”
“嗯,干净”
“我父母人都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为难你的”
“我知道,阿姨对我很好的”
黄玲有一句每一句的问着,看着屋里的摆设,似乎在避开灵远的目光。灵远就随便回答着,也故意不去看黄玲的眼睛。
说着说着,黄玲突然转过身盯着灵远的眼睛。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是吗?”黄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灵远,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伤感。
“嗯”
“我们是兄妹是吗?”黄玲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
灵远看着黄玲清秀的脸庞,想着两人在一起那些开心的画面。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心里只不断的念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却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上来了。
“嗯”过了好久,灵远认输般的呼出一口气。
黄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出了灵远的房间,只留下一个绝望的眼神和一串晶莹的泪光!
晚饭的餐桌上,三个人坐了半圈。
“玲儿说不吃了,别管她了,咱们吃。”
“她爹!”阿芳说完,等着一家之主发话。
上首坐着一个汉子,四十岁上下,正当壮年。正是当年少林寺外的阿虎。这阿虎当年不顾家里的反对和众乡亲的异样目光,毅然将阿芳娶进门,可见对阿芳用情之深。
“你叫灵远?”
“是”
“半月前的事我都知道了,阿芳当年的事我也是再清楚不过了。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阿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我是不愿意你进这个家门的,但你既然是阿芳的孩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阿芳为难。咱这个家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个院和三间土方,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叔叔也便是了。”阿虎说完,不管灵远,自顾自吃了起来。
‘坐在这里的是我的母亲,玲妹也在这个家里,如果我真的应该有一个家,那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合适吗?’
“叔叔”灵远稍一思索,便做出了决定。随着这一声叔叔喊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我有家了!’‘有亲人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阿虎闻言,再次抬起头。
“好,你既然喊我一声叔叔,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咱们家没什么规矩,只是我既然是一家之主,以后在家里就是我说了算。不管我是对是错,你都要听,可能做到?”
“正该如此,叔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灵远便是。”
“太好了,远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光顾着说,快吃饭,一会凉了”见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冲突,阿芳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边说边给灵远和阿虎夹菜。
当年娶了阿芳,没少招人白眼,如今又多了个儿子,乡亲们的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决定让灵远进这个家,那再多的难题自己一肩扛着也就是了。看了阿芳一眼,阿虎不再说话,低头吃着饭,心里却已暗下决心。
以后如何跟一家人相处?如何面对玲妹?灵远毫无头绪。只是这一家人对自己都这么好,自己努力为这个家做贡献也就是了。
两人不再说什么,各自吃饭,想着各自的心事。只阿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远哥’还是‘哥哥’!另一个房间里,黄玲泪痕未干,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灵远的到来让这个平凡的家庭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在少林寺的时候总想着多睡一会,如今没人管自己了反而睡不着了。每天太阳刚露出一丝光辉,灵远早早起床到山上练练功、砍砍柴,然后回家去吃早饭。白天帮叔叔去地里干点农活,一天的时间就这样不忙、不闲的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还不适应,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只是这样的生活灵远却是说不上好还是坏,有时候想想未来只觉得一片茫然。想想玲妹更是头痛不已。索性什么都不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灵远背着一捆柴禾,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家里走去。
“老吴,看,那个就是阿芳的儿子”
“老刘你别想糊弄我,我虽然眼花但心不花,阿芳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这半个月你生病,还不知道呢吧,他就是。。。”老刘停住了话头,把嘴凑到老吴耳边。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他不就是。。。”话未说完,被老刘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说出来!老黄发话了,叫大家少说几句”
灵远快走几步,不想再听他们说话。这半个月来,没少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本来灵远对于私生子并不是很在意,但这半个月来人们的议论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是私生子,使得私生子三个字渐渐在灵远心里埋下了阴影。
‘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总要说我呢?’灵远的委屈却是无处述说。只好来个耳不听为净。
进了熟悉的院子,关上大门,心里的烦躁似乎也关在了门外。
“村里人闲的没事,就喜欢乱说,等过一段时间,新鲜劲过去了,就没人说了。”灵远想着阿姨的话,心情好了不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阿姨一家人对我好就够了。’
“远儿,快来吃早饭”屋里传来了阿姨熟悉的声音。
“来啦”。。。。
晚上,灵远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易筋经在周身游走一遍,只觉得身体舒爽,耳目清明。隔壁房间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耳边。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他们说、说我讨了个便宜儿子!说我一直想要个儿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你知道吗?”
“阿虎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阿芳的话里带着哽咽。
“他们说我也就罢了,可你不知道他说你的话有多难听,我打掉他一颗牙算他走运了。哼!”
“阿虎哥,他们要说就随他们去把,当年咱们都熬过来了,过一段他们也就不说了。”
“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哎!”
“明天你拿一两银子去给他赔个不是吧,不然他又要闹了”
“我给他个王八赔不是?打了就打了,他能怎么样!”
“以前咱也不怕他说,可如今远儿来了,他要是闹起来,我怕难听话传到远儿耳朵里。。。”
“阿虎哥!”一阵沉默过后再次传来阿芳的声音。
“好,好。我明天去给那王八赔个不是行了吧!”
“阿虎哥,你对阿芳的好阿芳一辈子都记得!”
“别哭!唉,你这是干什么。好了,别哭了。有你这句话,虎哥还有啥不答应的吗!别哭了啊”
‘自己给阿姨、叔叔、玲妹带来这么多麻烦,难道还要赖在这吗?’一夜无眠,灵远终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