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已傍黄昏,日落将尽。二人奔着来时那路去寻饭馆吃饭,只是路过昨日那家盖浇饭馆又不想进,计议着再换一家罢,故沿着那条热闹的小街走下去,一面寻食儿,一边览逛。谁想这一逛二人又冒出新的主意,小强问马腾跃饿不饿?马腾跃正欲出口反问,小强已继续讲道:“要不咱先逛逛夜市,等晚些回来了再吃?”马腾跃到底问出:“不饿呀?”“不饿,你呢?”“也不饿,就是渴!”马腾跃答。
小强听此发笑,带着几分气力拍了马腾跃一膀子,道:“你丫还渴呢?那浓眉岂不渴死了?”马腾跃知其不怀好意,先前早见他用一副不甚感冒的眼光瞥了浓眉一下午,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故冷笑道:“哦……怪不得不饿呢,原来肚子有气?他渴不渴死不知道,倒是别先气晕了一个,就不好了。”“我气什么?”小强认真起来,略带了些恼气讲出:“他说他的,我听不听都是我的,也值我犯着生气?”见他带略带羞恼,马腾跃即便软下些口气,讲:“其实,那浓眉讲的挺好的。至少口才真心不错。”“得得得了,快别跟我提那什么浓眉了,就是一穷屌丝,这种人我见多了。一句一个‘别眼里没这个’,他当他什么了?也就你吧爱听,没看人都不带听他讲的,什么跟什么呀。”“裸露男也听呀?”马腾跃激他一问。“那是个更大更纯的屌丝!”说得二人对目相视,笑将出来,大概是同时想忆起昨日初至宿舍时裸露的那幕,细味一品,果真屌丝。
再说二人这一行边说边走,带着览逛的好奇心探景入目,不想竟来到了这一地带的繁华区处。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街,此刻夜幕已降临多时,灯光闪烁辉映,人影惶惶叫卖声声,移灯来去车辆过往,甚是非凡热闹,正时狂欢。小强见这般况景,早开怀不已多时,连连兴叹:“原来昨日走错方向,不想是这里繁华成像,岂不真成了南辕北辙。看来世上有些事,果然有‘求之不获,不求反得’的!”马腾跃也止不住兴奋,叹:“北京不负盛名,单这块儿偏壤郊区,就有不下繁华邯郸之景。真好。”
眼前一座大商场,小强激动起来,生拉硬拽着马腾跃的臂膀,挤着蜂拥人群,兴兴进入览逛。马腾跃心说,“怎么还生怕我不去似的,你不拉我也去。”心说尚一半不到,身子却已早峰涌进来了半拉。
“富丽堂皇!”从未见过大世面的马腾跃不由暗赞。“好凉快呀!”还是小强比较会把握重点,讲出来,马腾跃才意识到这里果真清爽舒服,是个避热驱暑的良好备处。小强开心咧着嘴,拍拍马腾跃肩,指着一处说:“走,进去逛逛,看看衣服。”“怎么,要买衣服吗?”马腾跃呆傻地作此疑问。“等挣钱得了工资,肯定先给自己先置办一身的呀,我来时都想好了,就是这样。先逛逛看有中意的不?有相中的,等咱暑期快走时,回来就在这儿买了!”小强一面说着话,一面步脚不减,兴奋奋地,小眼睛早已滴溜溜飞飘到各处方向。马腾跃闻此不由兴消心沉,勉强跟在后面,眉头微皱,踟蹰起来:本想着早日出来能早天工作,谁想却被中介拐在了这么个失望地方度了两日,又想起明天就要体检,体检完不知道又要耽搁多长时间,一头雾水可谓遥遥无期,也不知能否尽早进厂工作搞起。想起体检,又想到体检费,又心沉了一重。想他二人在此度这两日,花销不少,自己带来的钱本就不多,来时坐车,小强又与自己垫了七十路费。明日体检五十也好自己替小强拿出抵还。这样下来,自己身上已然所剩不多,念此心又着实再沉一层。然后又想着还是快些能进厂工作把,自己电脑尚难着落不提,只怕生存都快要有拮据问题了。只求快快进厂挣钱,非此不能宽心。
小强兴奋的一扭笑脸,见马腾跃面露难色,已明白了个多半意思。遂退后一步猛拉住马腾跃臂膀,好言宽慰道:“快走呀,咱们转转,顺便也看看这商城有卖笔记本没?等咱发了工资,你买你的笔记本,我买我的衣服,咱们嬉笑呵呵把家还。”马腾跃勉强一笑,不想扰了小强览逛兴致,只说:“走吧你,先看看有你相中的衣服吧!我的本儿,那都小事儿,回去再买也不迟。”小强见他这样,只好不了了之,继续览逛商场。
商场内商品琳琅,陈列繁耀,一时难以全看,小强走在一身迷彩军装处刹住步脚,发神看起来,马腾跃见他这样,便问:“喜欢?”“多帅!”小强见问,便也不再掩饰,迫不及待走进去,绕着那身迷彩转起圈儿来,“老马,你觉得怎么样?“说话时,业已摆出那着装模特一样造型,讲:“恩?多帅!”马腾跃点点头,托着下巴站在远处,仔细端详了端详:“倒是适合你的气质。虎背熊腰的一个汉子。哎?……”正要说下去,小强接口道:“你看这身,跟那爆破里角色穿的都一样,有木有?”“对对对,有,很有。很像。不错,要买吗?”“哎,这衣服设计的就很接近我的想法嘛。我就特别喜欢这样的,这穿出去,我看谁们敢惹我?”马腾跃点点头,又摇摇头,讲:“只是在学校里穿这个,似乎……不妥吧?跟军训似的!”说着笑了起来,“怎么不行,我还希望咱们宿舍每人置办一身这个,啊对吧,多好,全当是咱们‘菊花大队’军团队服的,是吧?”说着也哈哈笑将起来。马腾跃也呵呵赔笑,这才想起,便问:“恩恩,看这身衣服多少钱?”小强恍然表情,挤挤眼睛,冲马腾跃竖跟拇指,低头去看标牌价格,笑颜犹僵脸上,脸色却已明显刷下,不待马腾跃再次问及,早是急忙走出来,一把扯过马腾跃臂膀,催道:“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待了!”马腾跃一边被拉扯向前趔趄,一边好奇扭头追问“多少钱呀,那到底是多少钱呀?”,已走出两个列柜,小强才抖抖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伸出又急忙缩回去,换了张卖关子的脸,道:“你猜?”,马腾跃扭头正欲回转去看,才被小强拉住,说:“一千!”,马腾跃哦了一声,一时无语。
只见这商场人潮愈涌愈多,大概多是因热图凉才到此处。二人在这个商场又转了不少时刻,觉得览逛此处业已尽兴,才走了出来。见时候尚早,也实在是回去没法安睡。便沿着那条繁华热闹的大街一路探景去了。走尽这条闹街,横出一条宽道来,二人便沿着那条不甚喧闹的大道走下去,此道名甚什么并不清楚,倒是比那条人街清静许多,只有车辆呼呼过往,路旁偶尔见遇一个叫卖水果的摊位,或者不远一个出摊卖书的小贩儿,掺杂的还有就是些稀稀拉拉的人群。二人一路无话,本愿是想在这条街上寻家饭馆来着,直走到第一个十字大路口处,也没见有什么饭馆小吃。只是二人俱身感疲乏,肚子也都饿叫起来。便坐在一张“带翘”的长凉椅上,暂缓休息片刻,然后回返,再寻吃饭。
谁想这一路走下来,马腾跃竟是越走越感凄凉,此刻坐在这凉椅上摇晃,看着眼前车辆,顶白跟红地四面八方各处不同奔走,顿生漂泊失意之感。惆怅满怀,不由再次顾念起自身处境艰难,前路不明不晰,一时自我徒添悲悯。遂叹息出声,小强见状如此,拍他大腿一下,二人顾视一笑,亦是无语相向。只能又去看车辆川流不息。
“北京美么?”,过了好长时间,马腾跃才问小强。小强摇摇头,初来的兴致早已从双腿间溜走。马腾跃也觉北京与自己期望值相去甚远,遂自悔起自己前文讲出了那荣耀北京的话,“这里不比邯郸强。”像是在弥补错误,马腾跃这样讲出。
“恩。”小强眼睛仍是盯着前方,似乎在看车流不断的四向八面,也似乎眼里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只是明显陷入进了沉思之中。
“在想什么?”马腾跃轻轻地,也带略点好奇的语气问。
过了好大片刻,小强仍不言语,马腾跃更添好奇,盯着小强侧脸的曲线,轻声问道:“强,在想什么呢?”
小强摆扭过一副痴傻却也严肃神情的脸来,愣愣答道:“今晚吃兰州拉面吧?”
“额?”马腾跃着实一惊。本以为他作这般沉思,必有什么高论,自己早已洗耳恭听了这小半日,谁想是这,有煞风景,浪费感情。正欲发火斥他,不料自己肚子先叫了起来,便吸口长气,忍下欲火,眯眼点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