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不常下雨,来了几天,一直都是温度事宜的干燥天气,可卡尔克劳斯进行朗诵会的这一天晚上,却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乔希和Alice在地下温暖舒适的房间里,并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经浇湿了整座城市,大风裹挟着雨滴打向书店的门窗,书店一楼的地板上已经开始咕咕的吐着泡泡,这对书店来说,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
可纵使场面混乱,老板和店员都没有慌乱,脚下的步伐走的依然向一串悦动的音符,大概只有这样宠辱不惊的人才配得上这一室的书香。
就在四人准备从基地出发的时候,石里克已经从柏林赶到了维也纳。
“什么?石里克今天也会来?”乔希在来到维也纳之后,喜悦真是接二连三。
阿瑟操纵着方向盘,雨刷疯狂的工作着,左右摇摆的像个疯子,可前方的视野依然不是很好,“你认识石里克?”
“那当然!”
阿瑟淡笑,道:“看来这个石里克比卡尔克劳斯更有名气啊?”
“不,不能这样讲。”
Alice这时在一旁说道:“我也认识石里克。”
乔希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是啊,Alice,你也应该会认识的,他不光是维也纳学派的创始人,还热衷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Alice笑着点头,“恩,石里克写了好几篇关于相对论引用方面的论文,虽然也有点小问题,不过也非常有研究价值,先是狭义相对论,后是广义相对论,虽然有些论据不足,论点不成立,但是研究领域总是需要人们不断犯错,不断修正,不断前进的。”
乔希赞同Alice的说法。
Alice继续道:“不过,可惜了……”
乔希知道Alice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因为他知道石里克最后是怎样逝世的,被自己曾经的学生枪杀,多么令人寒心,这样的离世是场悲剧,二十世纪早起的欧洲,就是一个悲剧的大舞台。
劳尔插嘴问道:“可惜什么?”
乔希和Alice异口同声说道:“没什么。”
劳尔撇撇嘴,一脸不爽的说:“你们真是坏透了。”
阿瑟紧盯着前方的路况,以防意外,却也跟着乔希和Alice笑了。
劳尔看了哥哥一眼,“你笑什么?难道你知道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阿瑟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白痴的样。”
“我哪里白痴了,你不是也不知道?”
阿瑟不再搭腔,专心致志的开车,这哥俩斗嘴的时候,每次都以阿瑟的突然禁声而结束,噎得劳尔只想挠墙,这下连墙也没有了,只能抠坐垫。
“什么臭毛病,抠坏了全套座椅给我重装。”阿瑟突然道。
劳尔愤愤的收手,这都能看见,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开车啊。劳尔翘着脚,抱着手臂,坐正过来,埋怨了两句天气,然后又说后悔跟着出来听什么破朗诵会,明明就毫无兴趣,跟着出来白白遭罪,念叨了一番之后,估计是累了,靠一边睡觉了,可倒霉催的,刚睡着就到地方了。
书店里已经清了场,由于大雨突降,客人原本就比平时少了很多,所以这项程序比往常简单了很多。
四人走进去的时候,卡尔克劳斯还没到,乔希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长桌尾端的石里克,他穿着低调的灰色西装,裁剪精良的西装这时已经湿透了,但是依然不减这位哲学家的优雅从容和冷静睿智。
人们都说他非常和善,只一眼,乔希就看得出此话非虚。
阿瑟领着三人走向前和石里克打招呼,看得出阿瑟和石里克并不相熟,估计只有过几面之缘。
乔希从温暖的房间走到温暖的车里,所以他的手是温暖干燥的,而石里克经过旅途颠簸,又淋了雨,虽然擦过了手,但是仍旧存着一丝的湿意,而且那双充满力量的手,冰冰凉凉的。
乔希偷偷瞧了一眼石里克正看着的那本书,是本德语书,而且似乎是一本古书,乔希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阿瑟坐下来,说:“这个卡尔克劳斯从来不迟到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了照顾乔希和Alice,阿瑟讲的是英语,石里克非常善解人意的用英语回道:“大概是因为女人。”
“谁说的?石里克,那你得承认你是女人啊!”卡尔克劳斯刚好推门走进来,听到了石里克的话。
石里克正对着大门,看见卡尔克劳斯抱着一堆睡袍踉跄着走进来,便迎上去帮忙,“疯子,你拿这么多睡袍干什么?”
卡尔克劳斯哈哈大笑,道:“进去把衣服换了吧,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今天临时改成睡袍朗诵会。”
石里克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挑了一件睡袍进了店员平时休息的房间。
出乎乔希的意料,这场朗诵会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不顾风雨赶来,又都无一例外的换上了卡尔克劳斯为他们准备的睡袍,似乎大家都觉得这很有趣,而不觉荒唐,真是一群智慧又有趣的人。
虽然乔希四人的衣服并没有淋湿,但为了配合这场临时改换的主题——睡袍朗诵会,他们也都换上了雪白的睡袍。
阿瑟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乔希难以抑制喜悦,显得兴致勃勃,Alice裹在过大的睡袍里,只露出一只可爱的脑袋,劳尔则歪到一边呼呼大睡起来。
朗诵会上有许多似曾相识,却认不出的人物,乔希心想,到底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对历史、哲学和社会学所知太少又太浅。
乔希对自己的德文没什么信心,婉拒了卡尔克劳斯的朗诵邀请,Alice却没能推脱掉,到了该她朗诵的段落的时候,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睡袍,瞬间从可爱切换到落落大方的姿态,中间难免有三两处发音有误的地方,但大家都报以宽容的微笑,Alice也一点都没有显出窘迫的样子。
卡尔克劳斯对Alice的友情朗诵表示了感激,他说这是他莫大的荣幸。
这场睡袍朗诵会进行的格外顺利,乔希很想走过去和这些智者交谈两句,但远远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又退缩了,他们口中的问题对乔希来说过于深奥,而苍白的寒暄,又毫无意义。
最终,这颗蠢蠢欲动的心,平静下来。
临走时,乔希请求卡尔克劳斯和石里克为自己留一个签名,他们都欣然应允,在乔希的签名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乔希离开研究中心的时候,带了三个签名簿,一个现在在丹尼斯的手上,还有一个放在了基地的房间里,这一本是乔希随身携带,以便不错过任何一个珍贵签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