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一枕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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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余其扬微微眯眼打量,前面是浦江商会和一群黄包车夫的混战。看样子应该已经持续了几分钟了,好在似乎是匆忙打起来的,双方都没有带什么太具有杀伤力的家伙,场面虽然有些失控,但万幸的是还没有出人命,仔细看了看,是自己和三爷的人,不难看出,主要动手的是三爷手底下的人,而阿强他们显然是在做着最为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拉架。不过想来也是因着他们在中间不是调停的原因,这才没有捅下大篓子。

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声音不大却颇具气势,道:“住手。”阿强他们听到余其扬的声音,心里立马就有了底,几乎在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这拉架的停了,厮打的双方也一时间懵了的。其实打架的时候往往是这样,有人拉着,他就来劲,真要没人管,反而会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阿强领着堂口上的兄弟迅速跟到余其扬身后,黄包车夫则和三爷手底下的人分开,双方各自为阵,眼里的怒火却显示着,这并非结束。余其扬白了阿强一眼,便开始不紧不慢往过去走。

却听得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浦江商会,好不要脸。”几乎是立刻,余其扬转脸扫过了说这句话的那个车夫,眼里的冷意几乎刺人心肺,声音里却是慢条斯理的悠然,道:“哪个说的,自己站出来吧。”那人本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念头,只打算膈应一下来人,说罢就打算混迹人群的。哪里想到,竟让这个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分明是孩子样的人,严厉的气势却压得他双腿一抖,众人听见动静。纷纷回头看了过来。余其扬轻轻笑笑,不再理会。

直步走到前面的茶水摊,叫了一壶茶,眼光淡淡的扫过众人,轻声道:“今天的事体,我来解决。如果不能让你们满意的话,只管冲我招呼,余其扬绝无二话。只是,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说我浦江商会如何如何,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走出五步之外。”

那些黄包车夫听到余其扬三个字,俱是一凛,低下头来小声议论,眼里有畏惧,有欣喜,有钦佩,有安心。一个为首的站出:“原来是余老板来了,真是久慕大明,传言这十里洋场就没有您余老板不能调停的事体,您来了我们就放心了。今天实在是因为这些人欺人太甚,刚下兄弟们才会口不择言,真有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冲撞之处,还望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见怪。我今个斗胆,请余老板为我们这些老苦力做主啊。”其他的黄包车夫听了这话,也纷纷附和。

余其扬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了,这些黄包车夫,朝九晚五,本本分分,所图不过一餐安饱,各种辛酸苦楚,真的是难与人言,想着不由心下怜悯。而三爷手底下的这些人向来是飞扬跋扈的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才惹出了今日的事端。

声音了温和了些许,抬眼道:“你说说看,出了什么事?”三爷那边的五七六听了这话有些痞气道:“凭什么要他们说啊?其哥,你这莫不是因着我们三爷不在,就欺负我们哥几个吧。”

余其扬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道:“既然如此,阿强,你来说吧。”阿强走近一点,低首恭敬道:“是五哥他们一周连着收了三次的保护费,这才闹腾了起来。”简洁明了,余其扬眼里升起一点满意的神色。

转头对五七六道:“五哥,你怎么说?”五七六见阿强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索性也把话摊开了,道:“其哥,这是你手底下的人也参与了,你还是先管好他们吧。”余其扬玩转着手里的茶杯,眉毛扬起,带着一点好奇道:“我余其扬堂口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点江山了,五哥?”

五七六眼里是一点懊恼,强撑着道:“不敢,我只是想提醒其哥不要忘记了,我们是三爷手底下的,这可是是在替爷办事呢。有句话不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吗?三爷可是商会的老人了,这个其哥你恐怕比我们更清楚吧。”

余其扬倒了一杯茶,在手里轻轻的晃着,靠在椅子的后背上,许久,才幽幽开口道:“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多谢提醒了。只是,三爷也还是我浦江商会的三爷,所作所为,得按我商会的规矩办。想来你跟了三爷那么久,这些个规矩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阿强,你来告诉他们好了。”说吧低头喝茶,不再去看他们。

阿强点点头,正色道:“浦江商会第二十八条明文规定,凡是擅自征收保护费者,驱逐出会;第三十二条,凡是故意与人为难,打架斗殴者,断其四肢;第一条,浦江商会所有条例,包括会长在内,必须严格遵守,若有因权济私者,自沉黄浦江。”

五七六等人面面相觑,俱是有些慌乱,好一会儿,五七六壮着胆子道:“余其扬,你不是想拿着几个破条例压我们哥几个吧,要是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就不怕三爷?”如此猖狂肆意,藐视帮规,果然是三爷教出来的,余其扬只觉得都懒得抬头去看他,吹着茶汤道:“你们,还不用我动手吧?这时若是给常爷听到了,你说三爷为了自保,会把你们怎么办?想来三爷的手段,你们比我更清楚吧?”说着,低头啜了一口茶。

五七六这才是真的慌了,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以三爷的性格,一定会把事情都推他们身上,再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做掉他们,来向常爷请罪。只是这样和三爷撕破脸皮对余其扬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就为了这一群黄包车夫,余其扬的脑子是坏掉了吧,好好的路放着不走,非要躺着一趟浑水。但是为今之计,也只好求他一求了,若真如别人所说,余其扬为人仗义,心肠又软,那么他也算捡回了一条活路。

语声顿时就软了下来,道:“其哥,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啊,兄弟们这么也是没有办法啊,三爷的吩咐,谁敢不听啊。如果我们收不到钱回去,三爷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要是您看来,这笔钱数目也不算多,可是三爷一项苛刻的紧,一个月下来,发到我们手上的,也没几个子了,我们就是想自己补上也是有心无力,再说了,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阿强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五六七说的也是实情,三爷对于底下的人向来铁血,手段雷霆。五六七这些人看似耀武扬威,其实日子过得很苦逼,传说每天早上出门,都要和家人搞一个小小的分别仪式,因为在三爷身边,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真称得上可恨又可怜。

余其扬微微低首,也有些感慨,一息,才慢慢道:“先说今天的事,你们打算怎么了结?”五七六上前一步道:“其哥,你说怎么办,我们哥几个听你的,只望你千万给条活路啊。”

余其扬用茶盖轻轻地扣着茶碗,轻轻吐出四个字,道:“赔礼,道歉。”五七六和几个为首的合计了一下,眼前也是在无路可走了,只得上去一一赔罪,那些车夫大多性格纯良,听了五七六刚才那番话,心里也有些不忍,抱怨了几句也就算了。但也有几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瞅着还想闹事的,还没等开口,便给余其扬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场事端就此平息,余其扬慢慢起身,对五七六等人道:“你们今天回去告诉三爷,今天的保护费,是我不许你们收的,让他只管找我,余其扬随时恭候。”五七六等人听的这句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面露喜色,便收队往回走。

阿强的心情则与他们正好相反,这个其哥,为了这么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又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三爷为人飞扬跋扈,这一关哪里是那么好过的?虽然小的以余其扬的个性,只要敢放话出来,必定已是想好了应对之策,但是,毕竟那是他的其哥,他担心啊。

正想着,却见余其扬不着声色的附耳过来,轻声道:“给他们一人发二十块大洋,从我账上支钱,快去。”阿强听了吩咐,二话不说,带了几个人就转身去了。余其扬走到那些黄包车夫面前,笑了笑道:“今日多有得罪,如果看得起兄弟,一起做下来喝杯茶。”

黄包车夫纷纷道着不敢坐了下来,余其扬吩咐上好茶,又从对面不远的杏花楼专门叫来了茶点,帮这伙计一桌一桌的放好,这才端了一杯茶,起身到中间,道:“今日是我们无礼在先,承蒙各位高义,不予计较,余其扬今日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黄包车夫里那个为首的老汉也站了出来,道:“余老板,您这样可真是让我们这伙子人,有些无地自容啊,要不是今天闹得太过分,我们这些人不会。。。唉,不说了,今日才知道为什么浦江商会能坐上海之王,果然是讲道理,重义气。我们这些认识上辈子修的福气,有幸能和余老板喝上这一杯,都干了。”

余其扬见他这么说,脸上带了一点轻快的笑意,这时候阿强也带着人来了,当把那些大洋分到那些车夫手里的时候,眼里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惧怕和欣喜互相交织,不敢收下,更不舍得拒绝。为首的老汉见状道:“余老板,你今天能帮忙调停,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能再收你的钱呢,何况这也太多了,我们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啊。”

余其扬摇摇头,道:“不是我,这钱是浦江商会赔的,就算是交个朋友吧。你们一年到头也不容易,没什么好客气的,好好收着,只是我要奉劝各位一句,莫要露财,行事小心。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余其扬,若是能帮得上的忙的,绝无推辞。”

黄包车夫等人听了这话,哪里有不高兴的,道谢过后便慢慢散去。余其扬和这些人作别后,坐下继续喝茶。眼里含了一点玩味的笑意,望向阿强道:“阿强,你有什么想说的?”

阿强晓得,其哥在外人面前向来护犊子,刚才算是把里子面子都给他们了,这会人散了,唔,挨收拾的时候到了,低头乖乖道:“其哥,我错了。”余其扬抬起头,眉毛很是好看的挑起来,微微抿唇,道:“你知错了?我是怎么教你的?这种情况下,竟然就想到拉架这种笨方法,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也搀合进去了呢,笨死你算了。”

阿强看余其扬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想着打个哈哈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赔着笑道:“我就是再怎么学,也没其哥聪明啊,您是天纵英才,我们就只有敬仰的分了,咳咳,不过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余其扬笑了笑,低头道:“你再给我打哈哈,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看准了我在周围,因此上想都不想,把庆子派了过去,你就带人拉架了,就只等着我来了解决问题了,你还真是会偷懒啊,动动脑子累不死你。”

阿强挠着头。有些尴尬的笑笑,道:“我的想法,就没有瞒过其哥你的,有你其哥在,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余其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眸子,似是开玩笑一般,道:“那我死了呢,你要怎么办?”不等阿强多问什么,继续道:“好不赶紧给我好好学着点。”

阿强见状赶紧连连点头,老实说,他没有想到其哥会离开,在他心里,其哥从来都是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所以他跟在这个人手下,很安心。一息,阿强道:“其哥,到时候三爷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好,就为了那几个黄包车夫,值得吗?”阿强跟了余其扬那么久,几乎没有见过他违逆三爷的意思,可是今天却是。。。。。。他有些想不通呢。

余其扬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全为了他们,也是为了商会的声名,阿强,以后行事,切记要以商会的声名利益为重,记住了吗?”三爷他胡搅蛮缠也好,为老不尊也好,背地里给他余其扬下刀子也好,他都可以不计较,只是若是像这样为非作歹,那么他余其扬势必不能再由着他了,三爷,我看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