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你也去歇息一会吧。”宝钗过来低声说道。宝玉失神摇了摇头,就没再说话。凤姐内外忙碌着,接待来往的客人。因有上次的秦可卿丧事的经验,这回她办的倒是得心应手,那里处事,那里接待,那里喝茶吃饭都弄得有条不紊。这一场丧事办了一二日,银子也是花了如流水一般。
黛玉和水溶换了装,混入了金陵城。急马赶到宁荣街贾府,黛玉见果然内外白绫素灯,顿觉眼前一黑摇晃了几下身子,水溶忙过去扶住她的手。黛玉只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举步维艰地进了府门。
黛玉和水溶穿过来往之人,被一个老婆子领到内堂。又由一个丫鬟领着去栊翠庵,一路上皆是黑白的挂物黛玉见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一踏入栊翠庵大门,却见灵案上摆着一个灵位上书:“慈母史老太君之位。”黛玉顿时扑通跪地,哭得声嘶力竭往日情景在脑海里回放着,那些温软之语言犹在耳,那些关心之话也声仍在心。黛玉跪地伏拜。宝玉一见黛玉入门,早就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见她面色越发苍白瘦弱了许多,心里早就凉了大半。
一时行了礼,鸳鸯和平儿都过来解劝了好一会子才罢。领着黛玉到外边走了一回。这里水溶领着宝玉也出来走着,宝玉怒道:“我本以为她跟着你也能享清福,可你做到了吗,你还说你爱她不比我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宝玉一脸质问的口气。
水溶眉头紧皱道:“我也知道我没有给她想要的生活,我叫你出来,叫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个。”宝玉道:“好什么事情就说吧。”水溶道:“此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不告诉你,日后想你也会恨我,妹妹也会恨我。”宝玉一听他说的这样慎重,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宝玉在心里有顿时有了一千多的猜测,但都一一否决了。只听水溶道:“妹妹回苏州不久,就得了重病,请医吃药总不见好,我去找了一个名医来给妹妹瞧了,却说,却说……”宝玉一听急了,忙道:“却说什么?”水溶道:“却说妹妹中了一种毒,怕命不久矣了。”“什么,中毒?”宝玉惊讶地几乎要叫跳起来,因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亚于世界末日对他的震撼。
水溶恩了一声,面容也露出了悲恸之态,想来也没有人比他更心痛了。宝玉道:“那林妹妹她知道吗?”水溶摇了摇头道:“我还未告诉她。”宝玉点了点头,心里一阵阵悲凉之感涌现。心想道:“想不到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有两个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来离开人世了。”宝玉心里的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哽咽了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感到无助过。
他几步走近水溶道:“你不是说过你会好好保护她的,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你,都是不没有尽到责任,你不配说你爱她!”宝玉顿时怒吼,把水溶也吓住了。水溶从来都没有看过宝玉发怒,现在给他的不是吃惊而是痛,他何曾不是在自己的心里责怪埋怨自己,可这一些都不是他最痛的,最痛的是他没有什么办法去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
这个时候厅外一阵躁动,宝玉和水溶也忙收拾了一下心情提脚行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政,我闻听老太太仙逝也特来祭拜。”忠顺王扯高气昂说着。贾政拱手道谢,面容尽是疲倦之色,更多的是悲戚之态。贾政此人虽然腐骨不化,但是为人还算是孝顺,对贾母的要求一般都是依从,如今仙去他那里会不悲痛。
忠顺王今日也换了一身黑衣,整个人就如同是一只乌鸦一般。宝玉赶过来,身后是水溶。忠顺王一见是水溶,缓步走过来冷笑道:“水溶,你好大的胆子!”水溶闻听这里有人吵嚷没有想到吵嚷的人竟然是忠顺王。如此水溶也毫无惧怕之色,拱手笑道:“原来是忠顺王。”忠顺王哼了一声道:“没有皇上的圣旨,你就敢私自来这里,你好大的胆子!”说好大的胆子的时候,忠顺王的眼神却是在看贾政,贾政抬眼刚好目光和忠顺王严厉的目光触碰,贾政忙俯首。
忠顺王缓步走近水溶耳畔说道:“只要你交出林姑娘,我就可以免你一死。”
“休想!”水溶一听忠顺王这个无礼的要求,顿时怒回。忠顺王爷不以为意,仰头说道:“你不知进退,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着摆了摆道:“来啊,把水溶带走!”水溶怒得立即挣扎,他那里会就此甘愿落入人手。北静王也是个练手,一个跃起一脚就踢中了忠顺王的胸口,忠顺王因为毫无防备备狠狠踢中一脚,连退了数步,宝玉忙闪开。忠顺王怒道:“好大的胆子,看我取你狗命!”说着抽出了旁边侍卫的刀,挥刀而上,水溶一个闪身躲过,又复一转身,一脚踢中忠顺王的脑袋,一个翻身便倒在地上。忠顺王那里肯罢休,立即又起身挥刀直上,刀法变化莫测,刀刀险恶。水溶自小习武,这个场面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水溶道:“忠顺王,今日你我恩怨就此了结!”说着挥拳直上,一跃身子就要直击命脉。宝玉忙道:“水溶,住手!”水溶顿止住了手,狠狠说道:“忠顺王,我今日饶你狗命!”
忠顺王狠睁眼睛,咧嘴怒道:“今日我败于你手,他日我定取你命!”说着由一个小厮扶着,踉跄而行。水溶冷眼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缓缓转身。
宝玉道:“你今日如果伤了他的命,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京城?”水溶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道:“我刚才被他激怒,也没有顾忌怎么多。”宝玉道:“别说那么多了,你们快些走吧。”水溶一听忙去寻黛玉,独留宝玉一人在路上行着。宝玉心里虽然想去送行,只是又怕离别之景伤己之心。如此彳亍而行,也没有方向。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想到水溶刚才说的林妹妹身重剧毒命不久矣。忙提脚赶去,看见鸳鸯和平儿正含泪折回宝玉方知自己错过了。平儿道:“林姑娘已经走了。”鸳鸯接口说道:“临走前林姑娘频频回头。”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道:“这个是林妹妹拖我交付给你的。”宝玉颤抖的手接过,摊开一看竟是两条帕子。宝玉含泪看着:“镇日无心镇日闲,暗洒闲抛却为谁……”宝玉看着这些娟娟秀字,如同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刀刀刺入心底,不甚寒气。心里早就被悲恸填满,眼泪沁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