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笑了,道:“是的,我知道是不能说的,因为那些专利也好,真理也好,试验成果也好,都掌握在那几个权威手里。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作出与他们利益相背的事情来。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廖志道:“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吧,你知道吗,你的这个话题,比起李伟他们的,更具有挑战性。你是说了实话,你是站在平民的角度上说的,也是不错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这些主张,会有人听吗?作为一个教学工作者特别是科研工作者,他们的人生价值就是在实验室时得到实现的,如果他们对自己的科研成果不加以保护,可能自己辛苦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得出的成果,可以在一个小时内被别人窃取!这对于他们来说,公平吗?同样的不公平!你所说的将之应用于民生方面,如工业,农业等各个领域,这正如一个很好的小说家或者是编导一样,写了一篇很好的文章或者剧本,可是找不到投资方,找不到导演与演员,请问,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又没有钱,也没有这个能力实现自己的成果。这才是产生这个问题的根本所在。我们都应该知道,我们所学的,所知的,所懂的,所作的,第一是必须满足那些权威,那些当官的需要,然后才是普通大众!我说这些,你也许不能接受,你一定会说,我们首先要将自己奉献给我们的社会,不应该看上面那些权威们的意思,真理就是真理,不会为谁为改变,是不是?你一定会认为,是我将顺序说错,我可以举两个例子加以说明。”廖志喝了一口茶,他刚才才劝张颖不要激动,现在反过来他自己倒激动了。“在春秋时期,是中国文化的鼎盛时期,那个时候,出现了著名的百家争鸣,你是知道的吧,我问你,儒家,法家,道家,墨家,以及阴阳家等学术流派,你最喜欢哪一派?你认为哪一派真正在为天下人着想?”
张颖道:“墨家。”这个她知道,虽然她是教英语的,可是她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文科,而文科生必须要懂这些东西。墨家的精神是兼爱,将普天之下的人,不管他是什么阶段,都施以爱,做到大爱无疆。不过,墨家的人,他们是技术派,他们掌握了很多先进的生产工艺水平,他们也很能吃苦,他们也很安于现状,按理来说,这样的学派,应该被统治者接受才对!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墨家的精神是兼爱,他承认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差别的,不存在三六九等,这当然不能让统治者舒服了。
而儒家就不一样了,他同样宣传爱,不同的是,他的是仁爱,也就是等级的爱,一层一层地散布出去,从而实现大同世界。那个时候,整个社会是用明显的阶段分层的,天子,诸侯,大夫,士,农,工,商。这些阶级一个比一个低级,所以,他们接受爱的时间以及力度,都是有先后大小之分的。打个比方说,天子是太阳,他先将他的仁爱传过诸侯,然后诸侯又将他从天子那里接爱的仁爱,传给大夫,再由大夫传给士,士以下就是平民阶层了,也就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了。
这种精神,就是统治阶级所喜欢的了,因为他承认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合统计者的口味,于是,儒教便成了统治中国近两千年的主流思想。
至于其他的如道家,法家等等,都不必说了。
可以这样说。墨家是站在平民的角度为天下谋;
儒家是站在贵族的角度为天下谋;
法家是站在天子的角度为统治阶级谋;
道家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谋等等。
从上面的比较就可以看出,儒教里子面子都有了,不被统治阶级接纳才怪。法家太直接,有一点钢性的味道,来阴的可以,来明的不行。
廖志道:“那为什么墨家并不能成为主流的思想流派呢?甚至被广大的平民所接受?”张颖将上述的意思说了。
廖志道:“对了,想不到你对这些蛮有研究的,说的大体不差。这就可以说明,一种思想,一种改草,要想成功,一个先决的条件就必须得到统治阶段的支持,也就是少数的权威人士所支持,然后才是广大的平民。还有一个例子,更加明显了,秦国的商鞅变法,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变法事件,如果没有商鞅变法,秦国不可能强大,更不可能吞并六国,一统天下。商鞅变法,是适应社会发展潮流的,可是,为什么等秦孝公一死,商鞅就便车裂?我们可以试想一下,如果秦孝公死时,商鞅变法还在进行中,没有收到明显的成效,也没有深入平民中,这种变法会不会被扼杀掉?答案是肯定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光绪的百日维新,也是中国历史上出名的变法事件,他是一个皇帝直接领导的,可是,这个皇帝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一切实权都在老佛爷那里,因为变法触动了以老佛爷为首的顽固派的利益,结果,六君子被杀,光绪帝也被软禁。”
这些历史,张颖都知道。
廖志说得没有错,对于他们这些知识份子,他们有建议权,提议权,甚至个别的有参谋权,但是没有决定权,越是动静越大的改革越是如此。她的这个方案提出来,动静绝对比李伟的那个什么严进宽出或者宽进严出影响还要大!因为李伟的那个论点只是针对于高等教育,在目前的中国,高等教育,还只是少数人才有的福气,广大的平头百姓,忙于生计,或者天资有限,纷纷初中毕业,高中毕业以后便融入了社会。
廖志也是借题发挥。他对李伟今天能够起到如此大的轰动效应,有些吃醋。他从教这么多年了,在背后对于诸如此类的牢骚也发过不少,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也写过论文,也向上级部门反映过此事,他从抽屉里将以前的那些信件,论文底稿找了出来,拿给张颖看,的确有这些方面的内容,可是写上去了就是写上去了,还是没有人来重视,也许,那些上级在收到这样的论文时,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束之高策,让它在灰尘间蹉跎岁月的无情。
张颖认真的看了看,她指着其中一篇论文道:“这个与李校长的那篇论文不一样的吗?意思是差不多了。”
廖志道:“不错,意思是一样的,可是,我写给的只是在教育报社,他们连刊登都没有。当然了,你也不要多心,认为李伟窃取了我的论文,我的论文,从来都没有给他看过,所以,不存在此方面的事情。”
“张老师,你来了?”这时廖夫人起床了。张颖连忙站了起来,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没有,没有,这几天,我们家廖志,一直都不在情绪中,现在你来陪他聊聊,也是不错的。我也看出来了,他也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平而己,过一阵子就好了。就像早几年,李伟将他从校长的位置上赶下来一样,当时也是这样子的,现在不一样的也心顺了?”
张颖点了点头,她想到了一句话,不知算不算名言,就是: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廖志道:“我也不是不服,我也不是发发牢骚,对于李校长,我是没有话说,可是,对于李美丽,我却有些意见。”张颖见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便阻止了他的话,道:“廖校长,李美丽也是凭实力去进修的,这是当时我们的决议决定的,不是李校长一个人的意思,也不是李美丽一个人的意思。”
廖志道:“我懂。其实,那个时候,李伟和我定下来的人选是你。李美丽她耍了手段,把那些票全拉过去了。”
张颖笑了,道:“这又有何不可?现在李美丽给我们校也争了很大的光呀!您想想,我校去了两个人,就得了两个一等奖,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廖志道:“我本想来安慰你的,没承想,反过来你来安慰我了。”
张颖道:“廖校长,您一直很关心我,我看你这几天的情绪并不对,所以,想和您来聊一聊,不管怎么样,李美丽的那篇论文,是得了一等奖的,虽然他们的论题,与多年以前您的极为相似,刚才您也说了,他们不存在窃取的可能,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了,这是他们的实力。我们校,在他们这些有能力的人的领导下,一定会再多考几个重点大学。这样不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