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第9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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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封“情书”

四季总在不停变化着步伐向前迈进,不知不觉中,春夏都已成为往事,总是在每年四季的更迭之时,在下一个季节光临之初,才发现又一个季节的完结,才发现一年又过去了四分之一。

北国之春固然美好,万物都不自觉地醒了过来,没有任何痕迹或是征兆,四季的变换成了理所当然,细数着一段段时光流逝,才发觉,自己已不再那么敏感于温暖或是寒冷,那成了一种习惯——热了,脱掉棉衣长裤;冷了,披上外套绒服。

皮肤的敏感性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作用,也许是因为有了她,让我的四季都能温暖如春,不过最令人害怕的,还是春天的惊雷,毕竟,我看到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所以我知道了,北京已经进入了寒冬。

这已经是分手后她写给天祎的第七封信了,内容与之前六封没多大的区别,都是在回忆以往的诸多美好,不过不同的是,这是最后一封——她是这么说的。

天祎:

这已经是第七封信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写下去的必要,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情不自禁地,看到一起自习过的教室,听到一起听过的歌曲,想到曾经相守的日子,总是希望能把它们记录下来,就算是我们曾有过的爱情的结晶,也算是大学中美好的回忆吧!

其实大学中的大部分记忆是从认识你开始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们也刚刚入学不久。

像和大部分同学第一次相识一样,总是莫名其妙地就认识了,没有那种强烈的第一印象,像是潜移默化地活着般,认识了班里的所有同学,当然也包括你。

和大多数同学不同,你总是温中有冷、冷中藏温,我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家庭背景不同,习惯、性格不同,所以会有各种不同的人出现在我们身边,组成了大千世界。说实话,最喜欢的便是你的个性,因为我知道,无论表现出的感觉如何,你都是一样地有爱心、懂得关心人,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由此便真正了解了你。

不过动心还是从那次浪漫的生日会开始的……

过生日可以说是我多年前就已经抛弃了的“习惯”,都这么大年纪了,过生日已经是小孩子的事情了,不再属于我这个没有人疼的孩子,所以每次有人问我的生日是哪一天,都只是敷衍地回答一句了事,毕竟我自己都没有要过的意思,而那一天,我才知道,给别人过生日对于你来说,是件如此开心的事情。

周二晚上的选修课总是很轻松的,轻松到可以忘记老师在说什么,也可以忘记还有这么一节课的存在,但我们似乎从没有忘记过,每每到了上课的时候都来挑个好位置——看得清屏幕的位置——认真听课。而那个周二,和往常一样,平凡的一天接近结束,这节选修课便是这一天结束的标志,似乎下课以后便多了一块墓志铭,纪念这一天的平凡。恰恰在这一天多了些伟大的成分,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从不知道,对于我的平凡居然意味着你心中的伟大。

上课开始时,老师依旧播放着幻灯片,而多出来的一段视频,居然如此的震撼。

“小雪,生日快乐!”小笑得如此开心,开心到有了奸诈的成分在,估计是有点“幸灾乐祸”,想看看我在这么令人激动的场面上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生日礼物,Surprise!”班长张东。

“别感动得哭出来哦!生日就该快快乐乐的。”你说。

“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全班同学一齐喊出这句话时居然显得如此好笑,你们的祝福方式也太有爱了,想让我老成妖精啊!

由于一起上选修课的都是来自学校各个专业的同学,大家都不认识,那一段视频却使那节课的上座率如此之高,同学们配合得如此默契,最不可思议的是,老师居然和你“同流合污”,利用上课时间播放那段视频,让大家都看到。

当时我真的懵了。脑海中闪现着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大都在还没成型时便化为泡沫,在我还没想到在视频结束时能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台阶下的时候,火热火热的烛光便映到了我的脸上,温暖与感动交织,我的眼泪原来是抹茶粉味的,清香带着甜蜜。

“快许愿吧!”边说,你把蛋糕从桌子的另一边推到我的面前,“没想到这蜡烛这么经不起燃烧,这么一会儿都快烧没了,油都滴到蛋糕上了。”

这时候,我没笑,反而哭得更起劲了,眼泪和着滴到蛋糕上的蜡油一起,给蛋糕增添了淡淡的咸。终于,我还是没在蜡烛烧尽之前吹灭,只是边哭边看着暖暖的烛火熄灭在蜡烛托盘的尽头,那个时候,我也像个蜡烛般渐渐燃烧着自己,身体疲软了,而眼泪却从没有停下来。

你坐在我身边劝我说:“别哭了,眼泪都滴到蛋糕上了,就算不脏也都变咸了,不好吃了,这蛋糕挺贵的,别浪费了,我还想吃呢,晚饭没吃就等这个蛋糕了……”

那时候的你还带着一点点小孩子的天真与可爱,居然幼稚地告诉我“别哭了,你都饿了,想吃蛋糕”,其实我猜你一定就是想吃蛋糕而不吃晚饭的。

“就知道吃,”看到你的样子我笑了出来,“好了,蜡烛也烧没了,可以切着吃了,我也哭饿了呢!”

就那次以后,我习惯了说你是猪,每天吃个没完,我也习惯性地陪着你吃,看着你把米饭塞到嘴里,然后喝一口汤,似乎什么菜都不用吃就可以填饱肚子,而且还把它当作是美味大餐,真不知道你这个刘家大少爷是怎么被养大的。

信写到这里,我居然笑得如此幸福,但鼻尖下的信纸上却挤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马上要被漂浮在信纸上的空气吹干了,不知道那是属于我的眼睛还是,属于那段现在被我记录在纸上的多情岁月。

既然我们之间的幸福已经结束,我还是如此舍不得那段你我共同走过的岁月,不过已经如此,还是早些做出了断吧!这真的是最后一封信了,我想把那份你送给我的独特祝福送还给你,祝你“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当然还有我加上的“你要幸福”!

甄雪

多情末日

看完这封“情书”,我居然如此感动,原来小雪和天祎之间还藏着这般不能用再细腻的言语或者再精彩的文字所描绘的细节。看完这封“情书”,已经进入凌晨时分。

静谧的房间在漆黑的夜里多了一分诡异的感觉,电脑屏幕照亮的,除了我湿湿的脸外,还有那颗跳动着的不曾如此般彻底触碰过的心,而反射回的光芒,照亮了书架上天祎与小雪的照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经常会呆到很晚才睡,直到听见刘姨在外面催促我睡觉的声音后,才觉察,我又该睡觉了,那就像起床时的闹钟般,强烈地告诉我,别再拖了!

书架上的照片,就像手机铃声响起时播放的动画,在我不得不闭上眼进入梦乡之前,总会看一眼,然后告诉自己,这已经是属于我的故事了……

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对心事说谎/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伟大的你/还想我怎样/你也太猖狂/一个冷不防/睡到一半/才觉醒疗伤/先要哭一场/对世界说谎/只把自己/哄骗得更惨/想得到释放/只有投降

我睡得沉沉的,那熟悉的Hebe的疗伤歌曲《你太猖狂》也没能唤醒如死寂般安静的我,说是疗伤歌曲,歌词却无处不充斥着一种伤感、一种思念、一种有点变态的自我安慰,不过听过旋律便知,这首歌舒服得可以变得慵懒无比,就像午后享受下午茶一样的放松,让阳光投射到被拉开窗帘已裸露出的落地窗上,随即在木质地板上呈现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光斑,睫毛拍打着一米阳光照射出的灰尘,顿时将空气打扫得干净、清澈。

是刘姨叫醒我的,她早已习惯了如何将我从深眠中唤醒。

“玉茹给你打电话来了,她找你有事吧!哦,我知道了,你们约好了去吃早饭吧?”刘姨仅仅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让我像做了噩梦般清醒过来,不过只是意识清醒了而已。

“嗨,玉茹,你来啦?”刘姨带着灿烂而略显谄媚的语气嚷道。

一时间,我完全清醒了。还处于紧闭状态的双眼一下子由比它提前清醒的身体拽过了冲刺困意的终点线。我睁大了双眼,盯着房间门口处在视野中还处于朦胧的人影,只有刘姨自己。

“刘姨,你又逗我,每次都用这招,能不能换一招啊!”我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口气还击着。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我早就猜到了刘姨会这么回答,毕竟刘姨来我们家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年头了。

我叫刘天祈。记得那时我才两岁,哥哥天祎比我大两个小时,我们是双胞胎。妈妈生下哥哥的时候已将近零点了,而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展开了新的一天,所以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我们哥俩虽然是双胞胎,不过差了一天,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刘姨就是这个时候被老妈请来我们家做保姆的。那时我们都还小,不会说话,所以不叫她刘姨,好像听妈说过,她本不姓刘,后来嫁给了一个在我爸公司因伤离职后被老爸请回来当管家的刘叔,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们便开始称呼她为刘姨。

由于刘叔和我们家同姓,他和刘姨的孩子又在老妈生下小妹天芯前几个月出生,再加上老爸对刘叔的看重和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所以让刘叔给孩子起名字时,用和我们同辈的一个字“天”,这样等刘叔、刘姨百年之后,他们的孩子在这个城市还能有亲人,这个亲人在当时指的就是我们兄弟俩,还有一个在妈妈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这个和我们一起生活、成长的同姓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叫做天禧,刘天禧。

天禧和天芯只差了五个月,他们和我、天祎却差了五岁,虽然年龄有差,不过由于爸妈都有工作要忙,我们四个都是刘姨带大的孩子,天禧在家里和我们三个当然是不一样的,可我们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兄弟,就像刘姨对我们几个一向公平。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拿了杯热牛奶,对着墙上天祎的照片微微一笑,说:“哥,早啊!”

现在的我多了一分轻松,因为哥哥交代给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那就是照顾好小雪,实在不行再找个理由和她分手,让她渐渐忘记我,不,是天祎,然后找个更好的男人。

下了楼,看到天禧、天芯匆匆忙忙拽着书包朝学校的方向奔去,估计他们两个又要迟到了。自从他们开始上学到现在,他们都是一起吃完早饭去上课,一起放学回家写作业,也好,有了天禧这个哥哥照顾天芯,省了我不少事,毕竟他们现在面临中考,是个十分关键的时刻!他们两个互相促进、互相鼓励,倒也比我这个当哥哥的随便插一腿进去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管用,这样我也可以在大学做些专业上的研究和感兴趣的闲事。

“还不快吃,上课都要迟到了吧!”老妈在饭桌旁唤我,思绪瞬间断了,等我反应过来,时间貌似已经过去了几十秒。

“不急,上午没课,要不是刘姨用那招把我叫起来,我还要睡个天昏地暗呢!”我伸了个懒腰,蹒跚着走下楼梯,抽了饭桌旁边的一把红木椅子,打算坐下,还没等屁股贴上椅子面,一段急促而悠远的对白拉开了序幕,那频率似乎再大一点就可以对我的耳膜造成一定的损害,最要命的是,它足够刺激人的大脑神经,可以让我在几分之零点零零几秒内从刚接触到的椅子上跳起来,如果我有预知未来的功能,我一定选择先坐稳再听这些话,或者不坐,就站着,不巧的是,事情就这么巧合地发生了。

“都快八点半了,你怎么还没走呢?”院子里传来刘姨的叫声。

“我没课啊!还有什么事啊?”我回答,也用着同样分贝的嗓音。

“你不是和玉茹约好了去吃早饭嘛!”

“那不是您逗我起床的老把式了嘛!您自己还当真呢!”我笑着弯下腰,让自己的屁股离上句话发出时与椅子面的距离再拉近那么一点点。

“我本来也没以为那是真的,不过看到你的记事板上写着:‘八点半,和玉茹约好去吃早饭’,你这什么脑子啊!我没逗你,不信你自己去看。”

刘姨这句话的速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其实也不是很快,只是我又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听到时还要一点点消化并不断从大脑中提取信息——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啊?

手臂的摇摆带动着自己的身体向前狂奔,终于看到了门口的记事板上我亲手写的一行粗糙的字:“周三早八点半,和玉茹约好去吃早饭”。

这时已不需用多少脑子去思考这件事情的真伪,因为人证物证俱在,我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这场“官司”我是输定了。

“明天才是周三呢!刘姨都糊涂了。”此时老妈算是我最好的律师,为我作为原告起诉刘姨这位被告诽谤一案做出了具有转折性、历史性意义的辩护。

“哦,是啊!今天周二,我都忘了。唉,人老了,就是不行了,你看天祈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现在该庆祝伟大起诉的成功,并向老妈致以崇高的敬意,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给她点律师费之类的物质奖励。

还没来得及具体想怎样庆祝这场胜利,一个新的词语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周二”,“今天是周二啊,坏了,我还有课呢!”终于没顾上吃早饭,抄起背包,像天禧、天芯那样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