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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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永远的痛

“你这么早过来,还没有吃饭吧?”文慈问。谢华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文慈瞪了他一眼“你呀”。他看着她“所以还是有太太好。”文慈“就会贫嘴!”

文慈“要不,我给你做点。你等会。”“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好。”他看到桌上剩下的汤,端起碗就喝。

文慈“那是我吃过的。”谢华“太太吃过的,有什么?”文慈皱了皱眉头“真是的”。谢华“真是什么?你不是我太太?”文慈“真拿你没办法。”他笑。

谢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慈“什么好消息?”“文爱,昨天有消息来。”文慈“姐姐?”谢华笑“是,姐姐。”

“她,现在和文谦在一起,已经到了郑州。我昨天还看到一篇文章,就是她的大手笔。”谢华吃好了,放下碗。文慈“我要看。”“刚才在雪瑶手里,你等下找她要。”谢华伸手要去拿雨披,文慈知道他又要走了。

文慈起身,拿起他的头盔。“我最近会很忙,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让小宝,阿义他们去找我。”他嘱咐。

文慈“我知道,放心。”“你这块疤,怎么这么红?”文慈一眼瞥见他脖子下方的一道很粗的旧伤疤。

“刚来的时候,有虫子钻进去,我就抓了几把。没事。”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文慈“不要抓,现在天热,抓破了,会发炎的。”谢华笑笑“没那么娇气。我浑身是疤。这么多年了,不都没事?”文慈“我这里还有些药,我帮你擦点。”说着就去拿药。谢华“不用。”

文慈已经拿着一罐药膏过来“这还是田婶告诉我的,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被虫子咬的一身红,一擦就灵。”她打开罐子“你坐下。”

谢华坐下“什么时候还成江湖郎中了?”文慈解开他的衣领给他擦药“不许这么说。都是老人家的经验,灵的很。”谢华笑“是,经验,灵的很!”。

文慈给他擦好药,重新为他扣好扣子。又问“怎么样,好些没有?”谢华看着她笑“哪有这么快的?”接着又说“还真好多了,这可真是灵丹妙药。”说着去抓她的手“最重要的是我太太的手好。让我太太这么一摸就不痒了。”

文慈嗔他“讨厌!”谢华“又心口不一,心里明明爱听的要死,嘴里还要说‘讨厌’。”他已经站了起来。

文慈为他戴好头盔。他说“我走了。”文慈“嗯”。然后看着他拿起雨衣。两个人一道走到洞口。“我走了,有事叫我。”他又嘱咐。

“嗯”文慈点头。众亲随“夫人,再见!”他转过身带着他的亲随们,走进了无边的清风细雨里。

文慈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她想起一些前世今生的事情。刚刚她所见的那道疤。她是知道来历的。那是在淞沪会战之后,谢华率部在浙北一座小城郊外的竹林里,与日军白刃战时留下的。

听谢华说是一名日军少佐用刀划的。幸好当时三子反应快,从日军少佐的身后一刀砍死了他。“要不然,当时我就身首异处了。哪里还有命娶你?”谢华和她说起这件事情时就像说故事似的,还笑。文慈听的却是睁大了双眼,心有余悸。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见到她那副神情就问“怎么,怕了?我可是告诉过你的,嫁给我,可是随时会做寡妇的。”后来他紧紧的拥抱她“谁叫我们生在这个时代?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我有了你,我的命你也有份,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我怎么舍得随随便便就死?”

“你要知道,作为军人的妻子,而且是在这样的年月,更要拥有其他的女子所不具备的勇气和担当。就像你和我说过的,我们湖南老家那些可以为丈夫戴活孝的前辈。”

想到这些,文慈不由说“我不怕,可是我心痛。”她的心此刻除了痛,还有悔。痛来此今生,因为丈夫那满身的疤。而悔则来自来世。

那个时候的她是贺敏。那一年的春天,她来到浙北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当地旅游业兴起,她和几个同学经学校的安排来到这里的一家酒店实习。到的第二天,酒店的老员工带她们出去熟悉周边环境。

她记得,她们来到酒店的后面,那里是成山的竹子。应该说是一片竹海。她们惊叹着,奔跑着。当时的她十七岁,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散着如布的长发。她们兴奋的唱着,跑着。

一座巨大的牌坊赫然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她的一个同学大叫“怎么有这么个东西?怪吓人的。莫不是大白天的见到鬼了不成?”

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蔓延开来。她们仰头看去念道“忠魂千秋!”

酒店的老员工解释说“这是我们当地的一些人,为纪念抗日的英灵而修建的。”

“哦!是吗?”几个女孩去看,只见有一块石碑上刻着“1937年11月25日国民革命军208师师长谢华将军率领该师官兵五千余人,在此与日军进行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殊死战斗,双方一度展开白刃战、、、、、”

“你们不知道,早些年,这里只要一天黑就能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有哭有笑还有军歌声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很恐怖的。”“是吗?”听了老员工的话,几个女孩不禁打了寒颤。

“后来有人说,是当年在这里打仗死的人不甘心,不肯安息才这样的。”“直到几年前由我们当地的一个老板牵头筹钱修了这座牌坊才好的。”“不过,只要一下雨,在这座牌坊周围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军号声,喊杀声,就像是千军万马。”“有人说这就叫做英灵不散。”老员工说的绘声绘色。几个女孩子安静的听着。

“谢华是谁?”贺敏忽然问道,她觉得这名字好亲切。“就是这个师长吧!快别看了,小心晚上做噩梦。”一个女孩回答。她们没有看完就跑开了,贺敏看着石碑,心里有着莫名的忧伤。“走了,敏敏。”她们喊她。“来了。”她应着和她们一道跑开。

年轻的女孩们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什么是‘国民革命军’?以前我只知道八路军和新四军。”当时的贺敏也不知道。她们笑着远离了那座牌坊。她们的笑在当时看起来是那样的天真。但此刻文慈却觉得那花一般的笑颜是那么的冷漠甚至是残忍。

什么是“国民革命军”?谢华是谁?当时的她们谁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要去弄清楚。忠魂的牌坊没有让她们停下游玩的脚步。她们只是嬉笑着若无其事的跑开。“谢华”,“208师”在那时和她们都是毫无关系的。也包括贺敏,那个来世的她。

想到这些,文慈流泪了。她不明白为何当日的自己面对眼前的一切会如此的冷漠?“208师”“谢华”对于如今的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不可分割!

当日受到她如此冷漠对待的人,竟然会是她最重要的那个人。是她苦苦寻觅了两辈子的生命的另一部分。“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安排?你叫我情何以堪?”她再次流下泪来。

谢沈文慈和贺敏到底谁是前生谁是来世,谁是谁的今生,谁又是谁的来世?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72后的2010年,一个春日。27岁的贺敏带着小儿子。再次来到这座小城的这座牌坊前。

“妈妈,爸爸和叔叔们以前真的来过这里吗?”小家伙问。“是的,爸爸和叔叔们当年在这里跟敌人打过仗,保卫过家园。等会东长大了,也要和爸爸他们一样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穿着白色旗袍,踏着白色高跟鞋,手里捧着白兰花的贺敏和儿子说。

她将手里的白兰花放在石碑前。“嗯”小小的会东应着,将手里白色的菊花很恭敬的放到石碑下面并且说“爸爸,叔叔们,等会东长大了,就像妈妈说的也要和你们一样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贺敏笑着流下泪来。这是她永世无法愈合的伤疤!她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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