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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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又拟佳期

天气一天暖胜一天,局势一日紧似一日。眼下已是春暮,文慈身着旗袍牵着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芷瑶在一条深巷里走着。她的白皮鞋在古老的石板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看到有人在卖白兰花,她停下来买了些。闻着花香,继续走着。慢慢的她们走出深巷,走到宁海路上。她现在已经很少笑,谢华总是在电话里说“等我有空,就来接你。”

可是自打去年他去山西起,他就没的“有空”过。本来说好年前回湖南结婚的。可现在?文慈倒不是生气。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心。中日两国就要全面开战,这仗一打可就是八年。他要什么时候才“有空”?

文慈也并不是急着想要和他结婚,只是想想接下来的八年,他将不停地在枪林弹雨里穿梭,随时会负伤,随时会,她免不了胆战心惊。还有家里人,南京是呆不得的,一定要劝他们早点回湖南。

文慈无精打采的牵着芷瑶的手往宁海路上的家走去。一辆军用吉普车自她们身旁驶过。“姨,谢叔叔”芷瑶指着车子兴奋起来。

文慈看看“不是的,你谢叔叔不会在这里的。”芷瑶“哦”的一声,失望的低下小小的脑袋。文慈笑笑爱怜的摸着她的后脑勺“瑶瑶想谢你叔叔了?”

芷瑶可爱的点点头“谢叔叔说等他回来还和姨一起带着瑶瑶去玄武湖上划船玩。谢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文慈轻轻地抱起她,将脸贴在芷瑶的小脸颊上,心中一阵发酸“会的,谢叔叔很快就会回来。”“姨,你怎么啦?姨,不哭!”小家伙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抚摸着文慈湿润的眼。

文慈心里还真是难过“姨不哭的,姨是大人,大人不会哭。”文慈抱着芷瑶继续走。宁海路上的梧桐花开的跟天上的云朵一般。文慈仰头望着满树的云就想“如果此刻你就在我身边,一同从这云丛一样的花海下走过,该是多美的画面!”想着不觉眼泪已从眼眶中流出。

“姨”芷瑶那么小,也知道她在难过,不停的用热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她的脸。“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文慈想到了这千古名句。可是她现在不是在教夫婿觅封侯。

她又怎么可以抱怨?眼下的中国有多少女子和她一样,正在承受着离别相思之苦?就像他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的那样“谁叫我们生在今日的中国?谁叫我们赶上了这样的年月?”

她不止一次有想过要去找他,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离她很近吗?既然很近,为什么不来找她?

文慈,有些累,放下芷瑶,牵着她的小手,继续往前走。又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她们身旁驶过。这次芷瑶只是看着车子从身边经过,没有说话。文慈也是,这早已经成了她走在马路上的一种习惯,只要有军车进入到她的视野里,她一定会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消失。

“姨,瑶瑶的鞋子掉了。”文慈收回视线,蹲下身去给芷瑶重新穿好鞋子。不过,这次不一样,那辆车在离她们不远的前方猛地停下。文慈睁大眼睛,看过去。

只见车门打开,“嗖”的一声一双锃亮的军靴从里面下来,洁白的手套,笔挺的军装,腰里的枪,挺直而伟岸的的身躯,还有镶着青天白日的圆筒帽下熟悉的脸。

“文慈”渴望已久的声音传来。文慈有些木讷的站起身来,眼睛一刻不眨的看向他。

“谢叔叔”芷瑶兴奋的不得了。“哎!瑶瑶!”谢华应着奔她们而来。“谢叔叔”芷瑶又叫了一声。谢华还是应了,并且从文慈怀里抱起芷瑶“瑶瑶,想我不?”“想”芷瑶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华笑着看向文慈。文慈望着他,好几个月没见,他清瘦了许多。“怎么,不认识了?”他笑。文慈这才说“你怎么会现在回来?”“我到南京来有事情。”“一定又是公务!”文慈到底还是有所埋怨。谢华“嘿嘿”看着她傻笑。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文慈脸上泛起红霞低下头去。谢华“这都几个月了,当然要好好看看!”“讨厌”这是文慈和他说的最多的两个字。

芷瑶“姨又说讨厌!”他听了笑逗着芷瑶“就是你姨又说讨厌。”文慈撅起嘴来。他就说“是挺讨厌的!”忽然大叫起来“哎呀!瑶瑶,不要抓叔叔的脸.”文慈笑着看去,只见瑶瑶正抓着他脸上的胡子,天真而又淘气“谢叔叔的胡子真蜇人!”谢华“你这小东西!怎么会呢?叔叔早上才刮的胡子。”

文慈看的只笑。谢华回过头来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在春日的微风里甜蜜的交织到一起。

“汉英兄”一辆轿车在他们身旁停下,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将他们交织在一起的目光分开。那人走下车来,伸出手同谢华握手。“原来是友年兄”文慈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去年在玄武湖边遇见的那人。只见他两个握握手。芷瑶还是紧紧地让他抱着怀里。

“嫂夫人”那人同文慈打招呼。文慈刚想说话,却又听谢华介绍说“文慈,这位是陈师长我在黄埔的同学。”还递给她一个眼神。文慈跟着他叫了声“陈师长”.

那人笑“嫂夫人,看上去,比去年还要显年轻些!这是令千金吧?长得像夫人。”文慈又准备说话,就听谢华教芷瑶“瑶瑶还不叫陈伯伯?”芷瑶很是听他的话,立即叫“陈伯伯”.

文慈急的偷偷的用手捅他。谁知芷瑶更加好玩居然看着文慈“妈妈,不要打爸爸。爸爸会痛的。”文慈一下傻了眼。谢华,陈友年听罢大笑起来。

文慈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陈友年笑罢“我后天动身。汉英兄几时动身?不知可否同路?”“我也是后天.”“那你我兄弟二人正好同行?”“荣幸之至。”“我今日还有事,到时候一起走。”

文慈听着他们说话,知道他是很快又要走的。那人同他们别过,登车而去。文慈生气的看着芷瑶“瑶瑶,怎么又乱叫人?看等下姨回去告诉你妈妈。”芷瑶耷拉着个小脑袋,看得他两个又笑起来。

“我们回家”谢华抱着芷瑶抛向空中又接住。文慈跟着他走到车前。谢华刚要抱着芷瑶上车,文慈望着马路两边满树的桐花突然说“华哥,我不想坐车,我们走回去好吗?”谢华听了看看她,抬头看看漫天的桐花“好”。

谢华抱着芷瑶,将车门关好对里面的人说“你把车开过去。”“是,参座!”文慈往里一看,这人是十斤。十斤叫她“夫人”文慈这回没有生气只是冲他笑笑。

十斤驾着车往宁海路78号驶去。文慈回头这才看到谢华衣领上的军衔,起了变化,以前是三个,现在是一个。她看不懂,也没问。谢华抱着芷瑶,又过来拥她。他高兴的唱着“肚子饿了!要吃饭!!要吃饭!”惹得芷瑶“咯咯”直笑。文慈望着他伟岸的身躯,幸福的微笑,他们在开满梧桐花的宁海路上走着,就像所有的一家三口那样,幸福而甜蜜。

好多年后的南京宁海路上,又是一个春日,梧桐花再次如同云朵般怒放。也不知道是贺敏还是文慈穿着白色的旗袍,踏着白色的高跟鞋,手里牵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小男孩从云朵般的花海下走过,她的手里依旧握着一串白兰花。她笑着甜蜜的向孩子讲着今日的故事。

在沈家客厅里。沈父沈母同谢华说着话。文慈带着芷瑶在一旁堆积木。沈母“你母亲把电报拍到我这里。问我你们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办?我说我也不知道,汉英总是那么忙!”

谢华“我最近实在有事情。”沈母“知道,我们不是怪你。只是你们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谢华看看正在和芷瑶搭积木的文慈“那,爸妈你们说,我们听你们的。”

沈母“我们想还是按亲家母的意思回老家办。”谢华“这个,我今年恐怕的是走不开的。”沈母“那你的意思是?”文慈也看向他。他笑笑“我听爸妈的,但回老家,只怕实在不行。”沈父“那好吧。我们几个老的再商量商量。要不就让你们在南京结婚?”

谢华“我这里没问题,不知道文慈怎么说?”文慈生性就是最害羞的,一时红了脸。沈母看看她女儿“她不用问,自有我们做主.”文慈不说话和芷瑶继续玩积木。

谢华看着她,只见她的脸通红通红的,像极了春日里的桃花。“再和亲家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她来南京?再选个好日子。”沈母同沈父商量。

“那还不快去发电报?”沈父说着就要动身出去。谢华忙站起来“爸,还是我去吧。”“还是我和你妈去,这事应该由我们几个老的来商量。”谢华“让十斤开车送你们去。”就叫“十斤”。十斤应着从楼上下来。“你送老太爷和老夫人去拍一下电报。”十斤一看就知道是好事情,忙笑着请沈父沈母上车。

待沈父沈母走后,谢华看着文慈“我们真的要结婚了?”文慈坐在沙发上娇羞着点头。又问“你后天就走?”他笑着点点头。他坐在那里腰还是那样的直。

“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我这还没走,你就想我啊?”文慈避开他的目光“谁说的?”他望着她,看看四周,就扑上去一把抱住她“你说谁说的?”他的脸贴了上来,文慈一把推开他“讨厌,胡子真蜇人!”

这时听得芷瑶在楼上喊“谢叔叔”。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谢华忙松开手。文慈紧张的“瑶瑶你在哪里?”“我在姐姐房里。这里有个娃娃我想拿,拿不到。”他两个一听松了一口气。文慈“还笑,都怪你。”“谢叔叔,快来帮忙呀!”芷瑶又喊。“好,就来.”谢华看着文慈笑笑只得上楼去。

直至天黑时分沈父沈母才回到家。手里握着一封电报。递给谢华,电文如下“汉英我儿:今我已同你岳父岳母拟定婚期。九月二十八,到时我同汝姐一道来京。望你留心,莫再做变动。”

谢华“那好,就这天。”文慈看着电报,不知是喜是忧?“日子是好日子,只是到了那日,又不知道你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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