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28265600000144

第144章 面子也是债

雨季来临,谢母风湿病犯了。文慈每日汤药伺候,还从外面学会了拔火罐。经常给婆婆拔。谢家的亲友,来探望的,都夸文慈贤惠。谢母听了,心里老高兴。谢兰时常回来,对文慈的贤惠还算满意。

谢母对这个儿媳是百分百的满意。只要一有人说文慈好,笑的合不拢嘴只说“我到底是苦尽甘来了!儿子在外,有儿媳妇在身边也是一样的。”

谢兰却老是说“哪里?到底年轻,不懂的地方多着了。”娃娃听了愤愤不平,几次想要同谢兰理论。又怕文慈不好做人,好几回话到嘴边硬是生生的咽了回去。文慈倒不在意,只要他对自己好,就当是为了他。何况婆婆还是很疼自己的。

这日,胡伯来报信,说沈父外出时,不慎跌了一跤,住进了沅江县医院。这老年人哪里跌得?文慈听罢,大惊!忙禀明了婆婆。带着同样惊慌失措的娃娃回安城来。

沈父跌的不轻,文慈,娃娃赶到医院。沈母早就在过道里等她们。见了文慈只说“怎么办?大夫说,你爸大腿骨骨裂,要手术。你哥哥姐姐都不在,怎么办?”沈母急的要哭。

文慈安慰母亲“妈,别急,我先去看看爸。”“爸”文慈推门而入。沈父正眯着眼,靠在床头,牙关紧闭。看起来,痛苦不堪。听到女儿在叫自己。睁开发红的双眼就问“你怎么来了,家里没事啊?我又没什么。”文慈附上前,去看父亲的腿,已经是又紫又肿。“爸”文慈眼中带泪。娃娃也蹲下身去,看着祖父的伤腿呜咽起来。

“哎呀!你们哭什么?到底都是丫头。”沈父又安慰文慈“放心,这仗还没打完,文博,文谦,文爱,汉英他们都还没有回来。我哪里能死?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你妈,还有你们,我们这个家?”文慈看着父亲,有着一种感动甚至是敬仰。“你妈也真是!叫你回来做什么?亲家母身体也不好。”沈父怪起沈母来。

“不叫文慈回来怎么办?大夫说要手术,我什么都不懂。身边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沈母哭哭啼啼的进来。“那就做呗!他们还能害我?”“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你还年轻,都六十好几的人了。”沈母说的泪水连连。

沈父埋怨着“哎呀!我说,你这个人,一辈子怎么都这样?这有什么好哭的?不要吓到孩子。”文慈听着,分外的感动,自责。在父母眼里,自己永远只是他们的孩子。而父母在自己心里又有多少位置?“我这就去找大夫。”文慈转身出了病房。

胡伯带着文慈找到医生。一名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大夫,看到胡伯领着个年轻女子过来。便仰头望着她,猜测着她的来历。“二小姐,这就是李大夫。”文慈看着他说“李大夫。我是沈如的女儿。我的父亲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李大夫看看她,站了起来。“沈老先生是左腿大腿骨,骨裂。要是换了年轻人,没什么。可是你父亲毕竟已经这么大岁数。要做手术,是有风险的。而且现在是战时,药品急缺,风险会更大。您母亲就是害怕风险,不敢手术。”

文慈低头想了想说“请您为我的父亲做吧。缺什么药,我去想办法。”李大夫有点不相信“你能想到办法?”文慈“这个您不用担心,您列个单子,我去想办法。医院有的,您先用着。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李大夫“那好吧,沈小姐,单子我开给你,你要知道,我们医院现在是连消炎药都缺。要做手术,只怕麻药不够。要不你先去找几支麻醉剂来。”文慈“好,我这就去。”

文慈拿着单子走在过道里。就想“上哪去找药?”她回到病房安慰父母“爸,等下就做手术,我出去一下。”又和沈母说“妈,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来。”文慈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大人。哥哥姐姐都不在,丈夫也不在。这个家当然只能由自己来撑起。

“你是不是要去找药?”沈父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文慈。文慈“爸,我去去就回来。”“这个时候,你上哪去弄药?你还能让你哥哥姐姐,汉英他们送药回来?”“只怕药到了,你老子这条腿都臭了。再说,他们的药都是给前线的将士们用的。我一个老头子,哪有资格?这不是招人骂吗?”

“我不找他们。我自己想办法。”文慈觉得父亲小看自己了。她还真没有这样想过。“那,你能有什么办法?”沈父问。“我有办法的。”文慈仍旧走出门去。

“谢夫人”文慈前脚刚跨出病房门,一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过来,这般的叫她。文慈有些诧异,她并不认的他。“鄙人是这里的院长。”来人自我介绍。文慈“您是院长,那您能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麻醉剂?”“夫人,不要急。药品的事情,医院会想办法,要是夫人同意的话,马上就可以手术。麻醉剂,不是问题。”文慈感激至极“真的?”

文慈跑回房里和她父亲说“爸,您现在就可以做手术。院长说的。”院长进来了“沈老先生,我们马上就为您做手术。请您放心,很快就可以康复。”又和跟着进来的李大夫说“赶快准备手术,越拖越不好。”李大夫答应着,匆匆而复杂的看了文慈一眼。那眼神是不悦的,甚至有些鄙夷。让文慈很不舒服。就像她占了什么不该占的便宜。

“我不要用麻药。”沈父喊道。院长和李医生都很意外。沈母,文慈,娃娃一时愣住了。娃娃“爷爷,不用麻药,很痛的!”文慈“是啊,爸。”沈母“这老头子,是不是痛糊涂了?还没痛够?”

胡伯也劝“先生,现在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这可是要开刀割肉的事。”沈父很不耐烦的一摆手“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是我开刀,还是你们开刀?古时,不是还有关公刮骨?怕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了,不许给我用麻药。要不我就不做了,你们就看着我痛死好了。”说着往床头上一靠,复又将眼睛闭上。文慈“爸”,娃娃“爷爷”,沈母“老头子”。

沈父“叫什么叫?果然不论老少,女人就是女人!一点都扛不住事。放心!我这一百多斤还结实着。”又同院长和医生道“别听她们的。我是一家之主,我就不信我还做不得自己这条腿的主。”“马上给我手术。”沈父说的毅然决然。沈母“一头倔驴!”沈父笑“跟了我一辈子了,总算还晓得,你老头是头倔驴。”

院长“沈老先生,是不是担心没有麻药?您不用担心,专员和县长都已经亲自交代过。”沈父笑“二位长官,如此抬爱,沈某受不起。眼下国难当头,你们要是有心,就多去照顾一下,街上那些个看不起病的军烈眷属。我沈家虽不富有,总还是吃穿有余。”院长听了这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说“那是!那是!只是谢师长哪里”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女婿,我知道。他不会怪你们的。”沈父不悦的打断他的话。院长一个劲的“不是,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还是把麻药留给妇孺们吧。我老虽老矣,但到底还是个男人。我还怕,麻药一用,妨碍我想问题。人老了,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时间紧啦!你们还没到时候,不懂。”真佩服沈父,腿都肿成那样子,还在高谈阔论。李医生的脸上起了变化,笑着看向沈父。“谢夫人”院长无可奈何就叫文慈。“啊”文慈也没有主意。

“哎!叫我女儿做什么?还是我自己说的算。”沈父见院长叫了文慈更加不悦。“我说你们听到没有?还不给我做手术。我都来了这老半天。刚才说是没得家属签字,现在我女儿来了。”又叫“文慈,给你老子签字去。”

文慈“爸,不用麻药会很痛的!”沈父“痛不怕,就怕糊涂!听话,去签字。”文慈不动。沈父“去,别以为嫁人了。就可以不听你老子的。你要是不听话,老子照样揍你。”沈父继续表现着他的幽默。有护士见了笑起来。沈父便“哼”了一声问她们“笑什么?你们不听话,你们的老子不揍你们?”院长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渐渐止住了笑。

沈父又和文慈说“好女儿,去签字。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老子遭罪吧?这可是大大的不孝。”文慈无奈的看着倔强的父亲,又看看母亲。

沈母“签吧,你爸,就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倔驴。”沈父听了倒很得意“哎!多谢夫人夸奖。”沈母啐了丈夫一口“就会耍嘴皮子。”医院本应是个难过的地方,但这对老夫妻,却给这个病房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不要说护士小姐们,就连院长,文慈,娃娃都有笑的冲动。

“笑什么笑?你们的爷爷,老子正遭罪,你们两个不孝子孙。”沈父爱怜的嗔着文慈和娃娃。文慈只得签下自己的名字“谢沈文慈”。与患者的关系是“父女”。

“文慈,爸有话和你说。”乘着医护人员准备手术的空档。沈父让文慈单独和自己呆会。“孩子,你要记得,你是汉英的妻。你不能给他脸上抹黑,哪怕是一针麻醉剂,你都不要动用他的名义。要知道面子永远都是别人给的。是债,欠的债,终归是要还的。”文慈讶然“我没有。”

沈父“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院长,县长的凭什么要这般的待我。外面那么多病患,也不乏有钱的。他们为何对我们家这般的上心?还不是因为汉英。要是今天我用了这稀罕的麻醉剂。人家会怎么想?会说,我们是仗着汉英?当官的不一样,古来如此。老百姓也默认。但这也是债,眼下是国难。药是多难搞的?你没见那么多的将士用不上药?我难道就仗着当师长的女婿,和别人不一样?我当初之所以,让你嫁给他,不是图他出息,而是因为他肯照顾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对你好。既然我已经把女儿给了他。那么我就指望他好。只有他好,你才好。你好,我就放心。我老了,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但总不能往你们脸上抹黑吧?”

文慈“爸,您想太多了!”沈父“可能是想多了点。我是父亲,我宁可多想一点,也不想,我的孩子们有什么不好。谁让你是我的女儿?”

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文慈和母亲,娃娃,胡伯在外面等着。院长一个劲的安慰她们。“一定没事”“李医生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

文慈望着门上的大大的“安静”二字,发着愣。听胡伯说,父亲是在外出托人给战东买奶粉时摔的。文慈自责到心痛,却是于事无补的。回想着父亲刚同自己说的话。她想到了四个字“父爱如山”。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话是极对的。要不父亲怎么会这般的爱自己?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而自己也是这般的眷念父亲。

她突然间觉得丈夫有很多地方和父亲很像。尤其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文慈有时候都觉得,他们之间更像是亲生父子。就这点而言,他的两个哥哥倒没那么像。还有刚才父母之间的对话,父亲的“贫嘴”母亲的娇嗔,自己和丈夫,不也是这样的?简直就是翻版而来。

知女莫若父!父亲一定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伴侣。所以,才这般的喜欢丈夫。并且将自己嫁给他。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