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星辰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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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护花使(一)

可是冷峰必竟是冷峰,几十年江湖经验已教会了他许多。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破绽,自然也看到天枢的手动。

所以在天枢飞刀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的剑已收回,改攻为守。

他本想一剑劈落飞刀,可是天枢的刀来势太疾,力道又太猛。那一剑只触到了刀柄,稍稍改变了刀的飞行方向。

于是,原本钉在他喉咙上的飞刀最终落在他的肩胛上,深没至骨。

血已滴落,他踉跄的后退几步,又一顿足,立稳了身形。

“不愧是北斗七星,老夫认输!”说罢,冷峰足尖一点,已掠出屋去。

他的轻功果然高,只不过眨眼间人已不见。

天枢并未追,也根本追不上。

夏侯庭已经离去,只有断了的剑还留在地上。剑柄上红枣般大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着耀目的光。可是这光泽此时看来却显得凄凉。

奢华的剑已断,即使是断剑,但剑柄上的宝石也日价值连城,可是它的主人已将它丢下。

夏侯家的家主自然不会心疼一柄剑。

剑不过是杀人的利器,已断了的剑就不再有存在的价值。

瑶光和韩震天的战斗还未完,天枢和天权只是看着,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他们相信凭瑶光的能耐足以应付。

他们也果然没有看错。

瑶光已经找到破解韩震天难缠剑法的法子。

——无论再精妙的剑法总有破解之法。

瑶光破解的法子很简单,他的剑依然与韩震天的剑缠在一起。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已发出了暗器。

这暗器当然伤不了韩震天,他只是收剑轻轻一挥,暗器就已被他击落。

瑶光当然也知道凭这几枚暗器是伤不了他的,他的目的本就只是引他回剑击落暗器。

回剑只是一招,可是偏偏就是这一招就已为瑶光制造了可趁之机。

——八爪鱼的吸盘再如何紧,自己总会松开。

“叮!”瑶光的剑出击了,只一招,仅仅只一招就已击落韩震天的剑。

看似简单,但于千钧一发之际算计的精准,那一招击出时力道的把握,如非是经历过无数场的恶战,如非有高强的手段,绝对使不出。

世上大多看似简单的事,背后又有多少复杂的积累?

瑶光的剑已收回,他本可以在击落韩震天手中剑的那一刻要了他的命。

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韩震天也有些意外:“你为何不杀我?”

瑶光在笑,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

笑是温和的,没有讥诮,没有得意。

他道:“并没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我又为何要杀你?”

杀手以杀人为职业,但并不会妄杀。

杀人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就如同狼,在肚饱之时是不会去捕羊。

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只为寻求些许的乐趣就乱杀无辜。

人有时,却是连动物都比不上。

这是否就是人的悲哀?

韩震天拾起了剑转身离去,人已消失在门外,声音却遥遥传来:“太阿剑客的武功果然精妙,先人败的不冤。”

他的先人是谁?

难道就是当年与太阿剑客决战于望月坡的十九位高手之一?

难道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一雪百年前的耻辱?

战斗已结束,店堂内桌椅、杯盘尽碎,已是一片狼藉。

店主与伙计早已在战斗开始前溜走,财物虽重要,但怎么也比不上命。

寂静。

寂静而杂乱的店堂。

孤灯在摇曳,昏光下就只有他们三人。

“花湘呢?”瑶光忽然意识到。

难道是被人趁机掳走了吗?

天权道:“能在我们三人的眼皮下悄无息的掳走人是绝不可能的,何况我们也并未听到花湘的呼叫。”

没有人掳走她,她也不可能会独自离开。

除了跟着他们,她也实在无处可去。

她确实没有离开。

孤灯就摆在柜台上,可是灯光却照不到柜台后面的地方。

柜台后就是一片黑暗,而花湘就缩在这片黑暗的小天地间。

她本是怕黑的,可是此时却躲在这片黑暗中,抱着头,连眼睛都闭上了。

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看不见光明里的血腥,所以能带来短暂的安全?

就像是鸵鸟将头埋在沙漠中,自以为瞧不见,就能远离危险。

可是那样就真的能躲过危险,不再害怕吗?

如果不害怕,为何花湘的身子抖的那样厉害?

黑暗中有一双手伸出来,可是才一触到花湘,她就惊声尖叫了起来。

“是我们,别怕。”淡漠的声音,却是那样熟悉。

她睁开眼,看到黑暗已经被天枢手中的灯光给驱散。

天枢就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怜悯。

娇弱颤抖的少女,满面的泪水,惊慌的眼神。

无论谁看到她,总会忍不住心疼。

瑶光笑道:“没事了,该走的都走了,咱们继续吃饭。”

天权却在苦笑:“不该走的也走了。没有人做饭,我可不想吃地上的残羹剩饭。”

瑶光道:“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后厨定有食材。”

他将目光定在天权身上,虽是笑嘻嘻的,但笑容中分明已多了份狡黠。

天权已看出他的意图:“我宁可饿死,也决不会让厨房的油烟熏脏衣服。”

他的衣服连一个褶皱,一粒灰尘都没有,若是被油污染脏确实可惜。

天枢淡淡地道:“我们根本就吃不了安生饭。”

瑶光和天权已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因为他们也同时听到了萧声。

从店外传来的萧声。

萧声清灵婉约,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哀怨,勾人心伤,催人断肠。

没有人形容那萧声的美妙,也没有任何一种文字能描绘出曲中哀怨。

花湘刚刚止住的泪又流出,她又想起没有记忆的茫然,想起无家可去的悲凉。

此时的萧声,是否就是为她而奏?

若非如此,何以会如此悲切?

若非如此,何以会让她产生共鸣?

泪水太涩。若是泪尽,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苦涩之味?

活着太累。若是结束,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疲累之感?

萧声仿佛也能感觉出她情绪,曲音也更悲。

“曲中有怪,不能听!”天枢一声急呼,在她耳后穴上一点,已封住了她的听力。

瞬那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萧声也已不闻。花湘心中的悲切之意已同时散去,她自己也不明白方才为何会产生轻生之意。

她不明白,但瑶光等人却已明白,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萧声还远,快走!”天枢低喝一声,挟了花湘就已飞掠而出。

然而,他们才刚刚到了店门外,就已停住了脚步。

店外的马在悲嘶,断肠的曲声难道也勾起了它们的悲伤?

雪飘落。

墨一般深的夜,檐下摇曳的灯笼。

大片大片的雪花就从墨夜中飘落,在昏灯下轻轻落下。

落在上,也在他们的发上、肩膀。

云南四季如春,怎么会降雪?

雪花飘落的时候,他们已知道这不是雪。

它不会融化,也没有雪的冰冷。

它是花,雪银花!

没有再走,因为他们已看到吹萧的少女。

白衣翩翩,玉指握萧。

凌空踏着夜色,盈盈掠到昏光下。

当最后一片花飘落之时,她就站在雪一般的花上,她的人就像是花中仙子一般。

面容娇艳如同春天的桃花,神情却冷得像是孤峰上的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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