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知情者
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遮挡住如火的骄阳,它们紧紧簇拥在一起,铺天盖地般的朝着列车行驶的方向移动着。长长地列车也急匆匆的向前奔驰着,似乎也在急于摆脱头顶上的乌云,唯恐那突然落下的雨水浇在自己身上。
“到西安不会下吧?”张玉望着车窗外黑暗的乌云忽然说。
“还早哪。操那份心。继续说咱的!”李梦林看一眼窗外道。
于是他(她)们又进入前面的话题。在他(她)头顶行李架上放着四个旅行包,包里面放着几个年轻人能想到的进山用的一切东西。
奔驰的列车掠过一排排树木,田埂村舍也在它的飞奔下移动着角度。指点窗外,几个年轻人彼此说着有趣的话。他(她)们时而发出朗朗的笑声,时而又进入神秘的叙述。以至于几次停车后车厢里挤满了人,他(她)们也未察觉。终于,欧阳若兰摆摆手,笑容仍就未敛:“不说不说了,歇会吧!”
“把热水壶拿来,我去打水!”坐在边上的张玉将手伸向坐在靠窗处的李伟。
接过李伟递来的旅行用的半大热水壶,张玉转身走时才发现车厢里已挤满了人。在他面前立着三个提旅行箱的姑娘。看年龄要比他(她)们小一些。见张玉要走,三个姑娘挤出一条缝,让他挤过去。等张玉打水回来,那三个姑娘中的一个,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打盹。另一位姑娘拍拍正在打盹的伙伴,那姑娘忙站了起来。张玉将水壶递给李伟,对那姑娘说没关系,继续坐吧。那姑娘口里说着谢谢,但没坐下。张玉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又说你坐一会再让给我好吗。那姑娘听他这一说,也就没客气的坐下了。李伟和李梦林看到后,也将座位让与另外两位姑娘,并帮她们将行李箱塞到座位下。三位姑娘自是感激得连连向他们致谢。等三位姑娘坐定后,欧阳若兰问她们在哪上学。其中一个面目较清秀的说,她们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欧阳若兰又问那干什么工作。她说现在到青海去。“到青海去打工?”欧阳若兰又问。
她笑笑,有些腼腆的说道:“我们知道哪儿有一个地方,很辽阔。那里的土地可种植蔬菜和小麦。我们要到哪里去生活!”
此话一出,欧阳若兰等人俱是一惊:这不是厌世嘛!
“那------你们有什么解不开的事,非要如此!”欧阳若兰又问。
“也没什么解不开的,只是厌恶城里的生活,想给自己找一片清静的地方。”另一位胖胖的姑娘眼里露着喜悦说。
欧阳若兰听了,一时无语。大家沉默起来。
“那你们想过没有,到那里会很辛苦。种地种菜你们都会?”李伟打破沉默问道。
“这些我们都考虑过,我想我们能行。至于种地,我们都已在农村学过了。”胖姑娘抢先说着,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
李梦林听了把头一摆,心里道:天哪,这几个姑娘疯了!
“其实你们也不用跑那么远,在城市周围有些地方有现成的房子,还有土地,而且采购生活用品也比较方便------”李伟关心的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几个姑娘就笑了:“你是说皈依佛门!”
“那不好吗?”李伟就直说了。
“我们不信任何教派,也无清规戒律,除去大自然,我们不愿受到任何事物左右!”面目清秀的姑娘朗朗地说道。
“那你们是要到那儿生活一辈子了?”张玉问。
“当然!”
“那你们父母将怎么办?”张玉又问。
“有取就有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面目清秀的姑娘平静的说。
面对三个姑娘的回答,张玉他(她)们心中隐隐升起一缕难以名状的悲哀。
“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彼此留个电话好吗?”欧阳若兰同情道。
“姐姐,我们走之前把手机都处理了。”胖姑娘说。
听得张玉不忍再看她们,转身向车厢门口走去。在这里他听到脚下车轮急促的转动声。
这声音听起来似是要赶紧将那三个姑娘送到那个偏远的荒漠,那个只有古时刑法才能起作用的地方。他感到这声音让他有些窒息,便又下意识的跨进了车厢-----
当列车来到西安,与三个姑娘分手时,张玉他(她)们又说些祝愿的话,下车后又买些饮料食物送给她们。直到列车徐徐离开,几个人才唏嘘的向站外走去。
一出火车站,天空阴沉沉的。这让来此旅游的人们不免感到心情有些沮丧。不过,虽没了阳光的明媚,但在这酷热季节能逢上这种天气,那一丝凉爽多少也让旅行者有点惬意。
望着林立的高楼和繁华的街面,欧阳若兰不禁感叹起来:“前十三朝的西安是什么样子,猜也猜不着。可今日看这西安城到也当真漂亮。”
“有句话知不知道,说五十年看上海,一百年看北京,两百年看西安。可见以后最繁华的地方非西安莫属。”李伟嘴里说着,抬脚便向街上走去。
“嗨,往哪儿走!不如先去看看秦始皇兵马俑吧!”李梦林一把拉住李伟,并用征求的目光看着他。
“还是先去哪儿。等回来再去看吧!”张玉显然没有那份心思,转着头看着广场周围。
“我也想去看兵马俑,可还是回来再去吧。到时这背上的行李也能轻点。”欧阳若兰掂掂背上的旅行包,仿佛那包现在就压得她挺沉。
“好,好!听你们的!”李梦林也不再坚持,但语气中却透着不满意。
“你若不愿意,可以自己去,没人挡你!”想是李伟听出他的话音,这样说。
“好你个假李逵,这才刚出门就搞分裂!”李梦林佯怒的照着李伟那粗壮的大腿踢了一脚。
李伟也不躲闪,任他来了一脚。站在那只是笑。
“好了好了别闹。看看从那坐车!”张玉环顾起周围。
几个人便开始打听前往户县的长途客车。一会儿,在火车站一角,他(她)们找到去哪里的长途客车站。
+上车后才发现这客车没有行李架,于是都坐在最后一排,将旅行包放在脚前。客车缓缓的在城区绕行了一阵,便驶入广袤的原野。一路上他(她)们几乎看不到有水洼的地方,到处都是平整辽阔的田野。这也让几个年轻人新鲜不已。
“嗨!那房子怎么就一半!”李梦林发现新大陆般的叫道。
随着他指的方向,大家看到不远处有个村落。只是那村落里的房子盖得怪怪的,像是被刀劈去了一半。
“它怎么那样的建筑!房屋面积又小,盖起来还费事。”欧阳若兰不解的问。
“民俗风情呗!”李伟倒也不在意。
“反正我觉得不科学。”李梦林说。
“你觉得不科学!那去给当地人说说,让他们按你设计的盖!”李伟挖苦道。
“你这不是抬杠。”李梦林瞥了李伟一下,“我呀现在给他们说,你这房子盖得有问题,跟刀劈似地,应该这样那样,看他们不把我打出来才怪。”
李梦林的几句话逗得连一些乘客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客车停在一个站上,上来几个乘客。其中有两个年轻人,上来后直管把四只眼睛乱转。凭李伟的感觉,他认定这俩人肯定是扒手。便悄悄地附耳说与欧阳若兰。果不其然,那个披着长发,脸色蜡黄,穿件黑色短褂的,将手里的夹子伸进一位正困睡的乘客衣内,很轻巧的夹出一个皮夹。李伟正要起身去抓那贼,不想旁边的欧阳若兰失声叫道“小偷!”那贼一听忙将皮夹塞给他的同伙。车里的人听到有人喊小偷,都急忙查看自己的钱物。唯独那位被偷了钱的,这时还靠在椅背上睡着。李伟已起身走过去,那贼见有人向他走来,眼里闪出凶光,手便向衣后摸去,像是要掏凶器一样。李伟把那贼轻蔑的看了一下。贼见李伟生的威猛,也不敢妄动。李伟拍拍睡觉的那位,那人醒过来,李伟指指他的衣袋:“叔叔,看您的钱包还在不?”。
中年人迷糊着眼睛迟疑的把手伸进衣袋,忽然睁大眼睛:“我钱包-----”不待他全喊出来,那贼便一把摁住他还伸在衣袋里的手,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乡党,钱包还在吧!”同时手上一用力,中年人觉得疼痛,怔怔的看着对方那狼一样的目光,最后怯怯的说了句:“还------还在。”
“这就对。在这条线上咱们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叔你说是吧!”手上又加了一把劲。
“对对,是!”中年人一痛之下忙又说。
这时有人叫停车,司机很听话的把车停下来。那贼冲李伟笑笑,转身下了车,扬长而去。
“这他妈的也太猖狂!”李伟一跺脚,气愤的回到自己座上。
客车又继续行驶起来。满车的人鸦雀无声,好似刚才没发生什么事。那位被偷的中年人又继续睡起来。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可真是鲁迅笔下的人物!”张玉这时看着那中年人鄙视道。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欧阳若兰接过张玉的话,秀气的脸上也露出鄙视的神情。
客车终于在黄昏时到达户县城。下车后的他(她)们便四处打听五阳村的去处。直到天黑下来,也未闻有人知道。于是便找家旅馆住下来,到明天再去询问。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又去打听,大街小巷的转了一遍,也无人知这地方有个五阳村。当下急坏了李梦林:“浪子,会不会搞错!”。
“不会吧,那邮件上清清楚楚写着呢!”此时张玉的心里也慌了。
“那会不会是发件人故意搞恶作剧?”欧阳若兰也怀疑起。
“要真那样,咱们不就成了冤大头!”李梦林叫起苦来。
“邮件上写得挺认真,不像骗人。何况骗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不如这样,干脆到县政府去打听,有没有五阳村这地方,一到那就知道!”李伟说。
“黑旋风,你早想到这儿也省了多少口舌多少路!”欧阳若兰将身子靠在路边电线杆上,揉起腿来。
“唉!想出主意的还有罪。早知这样咱就黑头走!”李伟装作生气的样子,蹲在了马路沿上,想以此气欧阳若兰玩儿。谁知李梦林上前摸下他脑袋:“你有功行不,到时分金子给你分大头!”把个李伟逗得差点没坐地上。大家笑了一阵。李梦林又说肚子饿,先找地方吃完饭再去。张玉那耐得住,说等吃完饭人家也下了班。
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李梦林看下手表,说了声:“还真是!”
问过县政府所在地,大家便向那里走去。沿街行不过几百米,遇一酒家,只见那门头写着几个白体大字:无欲酒家。在其下面有一行黑体小字:贪官与小人勿入。自觉遵守。这几个字写得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哪有开店的写这个。几个年轻人看后不自禁的拍手称道。都说这店主爱憎分明,胆识过人。李梦林当下说:“走,进去感受感受!”
张玉还在犹豫。被李伟一把拉住:“走走走,下午去也行。”
张玉无奈,只好随着进去。里面宽敞且又明亮。几个人在一张桌前坐下,服务员端水过来,李伟问他:“你们老板在吗?”
“找老板有事?”服务员反问道。
“看到外面匾上写的字,所以想见下你们老板。”李伟解释道。
服务员倒完水,说声稍等一下。就径直进了厨房。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步态稳健的来到他(她)们面前,白里透红的脸上露着微笑:“各位找我有事?”
几个年轻人忙站起来,李伟抢先道:“是这样叔叔,您门上那几个字让我们好奇,所以也想见见老板的风采。”
中年人听后笑道:“风采不敢当。不过真是谢谢各位抬爱。可遗憾的是我们老板已不在这里多日了。”
“那您是-----”李梦林问。
“啊,我是老板的亲戚。”
“叔叔,听您口音是当地人吧?”张玉问。
“当地的。”
“那您可知有个叫五阳村的地方!”张玉又问。
中年人面色一怔,随即又笑道:“看你们装束,像是外地来次旅游的吧?”
“是。从岳阳来的!”张玉回道。
“岳阳!那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个五阳村?”中年人有些诧异。
“叔叔,我们是从网上得知的。”张玉激动起来。
“网上——这就怪了!那五阳村已在三十多年前被洪水冲毁,如今早已是一片石砾。有谁会在网上提它!”
“冲毁!”几个年轻人均感到吃惊。
“那你们到哪干啥?”中年人想起来问。
“叔叔,其实我们是到五阳村前面的五阳山去玩儿,听说那五阳山景色不错。在它下面还有个兔子沟,沟中有很多兔子。”李伟撒谎道。
“啊,是这样!”中年人似是明白的点点头,又说,“大家既是到此地来玩儿,也不妨尝下本地的风味小吃,那单子上都有。各位就请选用!”说完就转身去了。
中年人刚走,欧阳若兰就高兴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那人并没说五阳村在哪!”张玉仍担心着。
“想那么多,吃完饭再问,相信能告诉。”李梦林伸手拿起桌上的食谱翻起来。
“唉!黑旋风。我发现你撒谎脸一点也不红。”欧阳若兰忽然看着李伟说。
“废话!那黑的脸皮再红也看不出。”李梦林边看食谱边道。
李伟也是好性情,只是嘿嘿一笑。
“黑旋风,他那样说你你也不收拾他!”欧阳若兰鼓动起李伟。
“他这会儿饿着,等吃饱了在收拾我。”李梦林把食谱伸给李伟,并冲他笑笑,那意思是说别再生气。
李伟接过食谱笑道:“知道就好。”便把食谱放在桌上让大家都看。
最后他(她)们是一道菜也没要,净把那当地的小吃点了一桌。有那发糕,凉皮,锅盔,浆水鱼鱼等。李梦林当真是饿了,低着头把那厚厚的发糕一气吃下五六角。浆水鱼鱼原是将面糊通过筛子眼儿下到水中,形成一条条像蝌蚪样形状,再放入加上料的浆水里(陕西人腌酸菜中的水),吃起来面鱼绵软,浆水酸香。酷热之际来上一碗,尤为爽口提神。开始时,李梦林还是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吃得香时,觉得那东西也不用过牙,便端起碗直接往喉咙里送,一碗下去,那个舒爽,连疲劳也没了。接着又喝了两碗,把个小肚子撑得滚圆这才作罢,李伟和张玉也觉得那浆水鱼鱼好吃,也都喝下几碗。欧阳若兰吃份凉皮,又喝碗浆水鱼鱼,也感到饱了。大家正准备叫服务员过来结账,不想服务员已到了跟前。说不用结账,我们经理在办公室等你们。几个人相互看看,张玉急忙问办公室在哪。服务员用手指了指。大家看到那中年人正立在对面门前。于是又问过经理贵姓,说是姓田。他(她)们便向经理那走去。
在办公室,田经理热情的请他(她)们喝茶。又问这里的小吃怎么样,李梦林自然说到哪浆水鱼鱼如何如何的好吃。听得田经理只是笑。最后田经理告诉他(她)们:“待会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有关五阳山具体位置他会告诉你们。”
这几个年轻人一听能不高兴,都道是遇到了好人。出店门时,李梦林将饭钱放在收银台上,田经理看到也没吱声。出门后便上了一辆面包车,田经理开车直向西驶去。大约走了十几里路,面包车就钻进路边一处林子里。又行百十米,在一处由青砖砌成的院落前停下来。下车后几个人随田经理走进院子。见院中房前石基上正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紫面膛,长眉凤目的中年人。那人见他(她)们进来,声如钟鸣般的说声:“来了。屋里坐!”便先进了去。屋里有三间房子,正中这间摆着一张黑色的八仙桌,周围有几把黑色椅子。靠右边的屋门紧闭着,左边门虚掩着。由于椅子不够坐,经过一番推让,田经理站在中年人旁边,这边张玉也站着。几个年轻人这时再看那中年人,只见他端坐着身子,面色祥和,只是眉宇间似有抑郁之色。便猜想这人多半是田经理的老板。那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他在饭店门头写出那样的字。他(她)们这样想着,不禁对面前这位中年人肃然起敬。
“你们都是放暑假出来旅游的?”中年人这时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见几个年轻人点头,他又说,“现在知道五阳村的人很少,因为在三十年前它已被洪水冲没,村中几乎无一人幸免。至于五阳山知道的人就更少。你们能在哪远的地方知道五阳山,也算是和它有缘分。”说到这儿中年人露出一副征求的神情,“正好我也想去那里走走,咱们就一起同行好不好!”
“那当然好。谢谢大叔!”张玉高兴的道了声谢。
“只是我需做些准备,后天一早走行吧!”见他(她)们又点头,中年人附耳对田经理说些什么,田经理只是点头。“那就这样。你们先随田经理回县城,后天一早我们动身。”
告别中年人后,回县城路上,田经理说:“这两天你们就在县城转转,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至于到山里的吃用也由我来办。”
几个年轻人免不了表示感谢。“田叔叔,您老板有那么大的店面,自己住的地方怎么那么偏僻简陋?”张玉忍不住问。
“他喜欢清静。”田经理轻轻说了句。脸上很平静。
“田叔叔,您店门上写那些就没受到干扰?”欧阳若兰想起来又问。
“免不了。开始时工商局连营业执照都不给办,说我们这是哗众取宠。后来又有一些来捣乱的,结果让顾客打跑了。百姓满意就行,有些人就是恨,他也只能恨在肚子里。”说到这,田经理哈哈笑起来。几个年轻人似是被那笑声感染一般,也跟着笑起来。这笑声无意间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在县城转悠了两天,也没什么新鲜事。只是天空依旧比较阴,这让他(她)们担心起会不会下雨。第三天一早,田经理开车来到旅馆。几个人一出旅馆,看到东方已露了白,便高兴的上了车。这时那中年人穿身灰蓝色运动衣坐在驾驶室里。见他(她)们都上了车,问了句都没忘什么吧。几个人说没有。接下来大家又互通了姓名。那中年人也姓田,叫田雨山。比田经理大几岁。几个年轻人便管他叫田大叔。
面包车出县城沿路向西南方向驶去,约二十分钟,在一片菜地边停住。一下车几个年轻人便看到远处那黛色的横亘绵延的山脉,不禁高兴的叫起来。这边田经理从车上取下几根木棍放在地上,方又将田雨山叫到一边嘱咐道:“哥,此去路程艰难,多加注意身体;睹物之时还当克制,早去早回就是!”言罢两眼发红,与几个年轻人道声再见,上车去了。
站在地头,望着远处的山脉,田雨山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紧牙关,将背上的旅行包掂了下,迈进田间的小路。几个年轻人也彼此鼓励般的看看,跟着走进去。别看田雨山五十多岁的人,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迫得几个年轻人紧紧跟在他身后。行有一段时间,爬上一道土梁,便看见一片石滩,一眼望去,那条横亘绵延的山脉清晰地处在石滩的尽头。
“田大叔,那山里有没有路?”欧阳若兰看着远处的山脉问。
“咱们要去的地方没路,都在谷中。”田雨山看着脚下说道。
“那山谷中能见到熊猫和金丝猴吗?”
“也要看运气。”
“那上山有路吗?”
“没有。不过路都是走出来的。”田雨山放缓脚步,回头笑笑。
“这样说它们很难见到了!”欧阳若兰有些失望道。
“男儿,你怎么想的,咱们是客,到山里那些主人见了能不出来接待。到时你不什么都见着了。”李梦林说。
“去你的,动画片看多了吧。”欧阳若兰莞尔一笑道。
李伟跟在一边,见李梦林向欧阳若兰献殷勤,心下不觉一笑。接话道:“鼓上蚤,你可真笨,就不会哄女孩儿。你应该这样说,男儿,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就是把秦岭翻个遍,背也要背几只熊猫给你看。”
“男儿,我要那样说你信吗?”李梦林对着只管抿嘴笑的欧阳若兰装傻道。
“我要是信了不就跟他一样!”欧阳若兰忍不住笑起来。
李梦林一听也哈哈笑起来。李伟自知着了他的道。不免叹起气:“唉!男儿,不够意思!”
听得两人又笑起来。
此时张玉走到田雨山跟前:“田大叔!秦岭深不深?”
“不好说,一山连一山的,不知道尽头。”
“咱们去的那里还有人住吗?”
“应该没人住!”田雨山语气有些凝重。脸色也沉下来。
张玉见了,也就没再问。
在石滩上行走也不是一件易事。踩在坚硬的石头上,一下高一下低的,费劲不说,脚底垫得也有些难受。好在大家都穿着旅行鞋,脚底垫得还不是那么痛。这时太阳也升得高了,照得石滩上白晃晃一片,特别刺眼。大家戴上墨镜,拿出遮阳伞撑上,继续往前走。行有一段路程后,他(她)们看到在左面不远处有一片草地被石滩包围着,那草地看起来就像是这里的绿岛。田雨山让大家在这里停下休息,自己则站在一块大石上向那片草地看着,脸色阴沉沉的。好一会才从大石上下来。“田大叔,那是五阳村?”欧阳若兰看到走到跟前的田雨山问。
“五阳村!”田雨山低沉着声音点下头。
当确定是五阳村,几个年轻人怔怔的看着那里。也许,这是迄今他(她)们唯一目睹自然灾害给人类带来的创伤。他(她)们默默的站在那里,表示着心中的哀悼。
“坐下吃饭吧。还要赶路!”田雨山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这几个懂事的年轻人,眼里噙着泪花。
“多大的洪水,冲得没有一点痕迹!”吃饭时李伟说。
“可说是百年不遇吧。那情景我也没见过。”田雨山喝口水,又将头扭向那里。一副哀伤的表情。
“真的!别一会真有洪水从那山里涌出来!”李梦林也没看到田雨山的表情,由着性子说道。并缩下脖子。
“乌鸦嘴,就你会想像!”欧阳若兰拿着食物的手停在了嘴边,不由回头向山那边看看。担心着真有洪水从那山口忽然涌向这里。
看到欧阳若兰的举动,李伟禁不住想吓吓她。便板起脸来:“别说洪水可怕,那山里还有很多古怪事,说不定都会遇上。”
“古怪事!”欧阳若兰定定的看着李伟。
“对,古怪事。举个例子,深山里常会产生地磁现象,这种现象就像摄像机一样将动物或其它事物拍下来,到合适的气候条件下又释放出来,好像立体电影一般忽然呈现在你面前,好像老虎狗熊什么的突然向你冲过来,或是野人举着标枪的,那才叫害怕。还有很多其它的,算了不说了。再说我就不敢去了。”说完他装模做样的捂住胸口。
欧阳若兰也似曾听过这种现象。知道在现实中这种事少之又少。即便如此,她也感到自己的胸口在颤动。便两眼望着它处不再作声。
“男儿,别听他瞎说。那都是电影里边的胡扯。山里那有什么古怪。”张玉急忙安慰起欧阳若兰。“田大叔,您说是不是!”
田雨山笑笑没做声。
李伟多聪明,一听张玉说话,就知到他担心什么。便冲欧阳若兰笑起来:“还真怕了,逗你玩儿!”
欧阳若兰瞅他一眼,扭头吃起了饭。
“由这里斜向那边的山口,大约要一个小时。”饭后田雨山说。
于是在艳阳下,在广阔的石滩上,一行五人又向前移动着。一个小时后,大汗淋漓的他(她)们终于来到阴凉而又满眼绿色的山口。看着两边高山上苍翠的树木,还有眼前这不知伸向哪里的深谷,几个年轻人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他(她)们终于来到这个能够分开中国南北气候的大山前;紧张的是面前这长满一人高茅草的深谷里究竟有没有猛兽和古怪。以前的遐想和现实毕竟是两回事。就连张玉这个一心渴望寻宝的年轻人,此时看着那里,心中也不免发怵,暗暗庆幸亏得有伙伴陪着,更有田大叔的出现。
稍事休息后,大家便一字型迈向谷中。田雨山在前引路,李伟于后压阵。大家边走边用手中的木棍拨打着茅草,一来便于行走,二来也防草中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