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犬的声音夹着白鹅的嚣叫把我吵醒。这小崽子就是不得安生,整日里不是撵鸡就是追鹅,刚来那会还对那群呆头鹅有些惧怕,但眼见得一天比一天胆大了,现如今已经能和那鹅群打个平手。怕是再过几日,那鹅群就得躲着它了。
好了,起床。还有事情要做呢,咱可是事业型的男人。于是起身推开门窗,让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爽,这就是生活,充满阳光的生活。
自从将建茅厕的事交待下去了,我也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没事就去带着小犬去我来时的那片林子里转转,期待哪天可以看到我的那棵“往生树”发芽。再有就是打打麻将,溜溜狗,倒也清闲。
老钱每日里都领着大伙挖茅坑,今日里还抽出一些人来挖井,着实让我有点过意不去。
下午的时候,我的事儿终于来了,我接见了远道而来的黄铁匠,将我画好的“水井压水机”和“自动冲水水箱”的图纸给了他,被告知过几日便可以做好。
呵,看得出是个能干的人。不拖拉,连我留他吃饭都推掉了,急着回去赶工了。这种工作作风让我很是佩服,真希望当今社会上的领导干部也能学学人家,不要动不动什么事非得在饭桌上谈,一点务实精神也没有。
我送黄铁匠走时,正赶着李管家也来了。呵,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人气这么旺?
李管家这才进得屋来。见我和淑贞都在,上前行了个礼:“大小姐安好。宋先生好。”
我忙回礼。
“老李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爹爹回来了?”
“那倒不是,老爷此趟去了去处较远,怕是还得有些时日才能回得来。”
“哦,那今日里你来是”
“呃,我也是见府上没什么事了。想起宋先生在这里也过了些时日了,便想来探望一下。不知先生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蒙李大哥还记挂着我,不甚感激啊。庄子这儿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民风始然,依我看那,比我那桃花源里可不差哦。”
“哈哈哈。”李管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宋先生可是说笑了,这乡野之地,又哪能于您那桃花源人间仙境相比呢。今日我来也是看府上没什么事了,也就偷了个懒,想来于先生请教些学问。”
“李大哥莫要取笑我了,我那点东西哪能让你来请教啊,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学问这东西每人都各有所长,如李兄不弃,你我二人倒可以相互探讨,互通有无才是。”
“还有我呢。”一旁的淑贞听得我说二人探讨,忙给我纠正。引得我和李管家相视一笑。
“好好好,再加上大小姐,行了吧。”李管家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淑贞得意地冲我撇了撇嘴。“哦对了,李管家今日来得可巧,先生昨日刚做出一种玩艺,好玩得很,不若一会就教于你玩吧。”
“这”我偷闲来庄子上,学这玩物,怕是于情不合吧。”
“哎,哪里会。”我纠正道:“正所谓人生处处皆学问,玩物也不一定丧志。只要自身有节制,以一颗平常心去看待,有很多游艺项目还对修身养性有极大的益处的。”
“那道也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先生做出的东西叫何名称。”
“哦,叫做麻将,回头看了便知晓了。”
说话时,淑贞已经叫春兰去张罗牌桌了。
台子一支起来,淑贞的小脸上就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兴奋,想来是昨日里还没过足瘾吧。
看着桌上一堆四四方方的小瓷块块,李管家眼里充满了好奇,“这如何玩法。”
“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光说怕是说不好,只有一边玩一边学,才是正理。来来来。”我招呼着众人坐下,“这会儿老钱和周老板都不在,我就给大家支个腿先。”
“怎么,老钱也学会了?”李管家笑着问道。
“岂止是学会了,打得还很不错呢。”淑贞笑答。
“不多说了,大家先练着,回头老钱回来你们再切磋切磋。”于是带着大家一起洗牌,砌牌,一边洗还一边讲解。李管家也照着大家的样认真地学着。
不愧是有学问的人,学起东西也快些,还不到吃饭那会,李管家就对这麻将的打法有了基本的掌握。已经可以立起牌来打了,只是有时还得推倒让我帮着看看。
“不错不错,比我当年学这东西时快多了。”我鼓励道。不过我没敢说我学麻将那会儿才七岁,呵呵。
“呵,都玩上了啊?”门外传来老周的声音,我虽是背着门,但也听得出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周老板来了。
“周老板来啦?”我起身欢迎,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不住啦各位,家里那几个婆娘非吵吵着让我再多教几遍,一不留神就搞晚了。”
“知道晚了就好,回头再晚了就得罚你。”淑贞也不客气,接着话茬就开始数落起老周来。
“认罚认罚,哈哈。”周老板笑着说道。完了又看了看李管家,抬手施礼:“在下庄外西边瓷窑场的周道,不知这位仁兄是?”
“哦,我是李府的管家,平日里庄子这边多是钱兄主事儿,我也少得来这边。所以怕是周老板瞧着眼生。这里见过了。”完了也还一礼。
“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李大管家啊。在下是早有耳闻,不想今日得以相见,实来三生有幸啊。”
“哪里哪里,周老板言过了”
“行啦,你俩就别再唠叨了,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玩上两局不就认识了嘛?”宋人的礼数我算是见识了,这会连淑贞也看不下去了,其实我也早等急了,看看老钱怕也是快耐不住了,要是任着二人聊下去,怕是还有得说。
不过我和老钱都不方便说,看来只有淑贞讲出来最合适了。童言无忌嘛。
周道这才反应过来说多了,忙冲着众人道:“看我,这一激动把大家都给耽搁了。你们玩你们玩,我在一边先看会儿。”
我忙把周道拉到我的位子上:“你们玩就行,我在一边儿看看。”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宋先生让我。”
“无妨无妨,我打得多了,也不在乎这一场,今日里我也不过是支个腿来,凑个人数的,你来了自然是让你玩了。
再说我的水平太高,难免给他们压力,呵呵,你们都是初学,我在边上看着你们打,也好发现大家哪些地方打得不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周道搓了搓手,兴奋地坐了下来。“谁了?该谁了?”
“什么该谁了,我刚糊的牌。你来了,那就重新来过吧。”
于是四人又重整旗鼓,满怀着激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娱乐事业当中去了。而我,只得又当起了场外指导,围着方桌开始了我的教练生涯。
几圈下来,我的腿有些吃不消了,不过没有白跑,几人的技艺都在我的倾情指导下有了质的飞越。诈糊的几率也越来越小。看着眼前一个个成长起来的麻坛新秀,我的眼眶湿润了,我的声音哽咽了,心中一遍遍地深情歌唱着:“请你一定要别再诈糊,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再痛我也说不,痛无法用钱来弥补,看我眼里的泪变得好模糊”心中一曲唱罢工,却无人喝彩,也不能怪人家,我也没唱出声来就是。
终于在下午时分,四国大战结束了,挥别了战火硝烟,周道起身跟大家告辞,末了还不住地谢我,称我弄出的这麻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跟我商议想大量烧制出售,问我是否同意。
呵,不愧是生意人,还真有商业头脑。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必尽做这麻将也就是为了丰富大宋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让广大人民群众在业余时也有个消遣的东西而已,现在有人要主动担任起传播的任务来,我倒也乐得清闲。
至于他能赚多少那是人家的事,我也不至于为了一己之利而阻挠他什么。更不想从中捞上一笔,这不是我的风格。
“真的?”周道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就答应。“那宋先生想要多少分成呢?”
“啊?”还真没想到有人会主动送钱上门的。连宋朝的商人也这么淳厚吗?算了,别人厚道,可我也不是贪财之辈。
“钱嘛我看就算了,麻将不是我发明的,东西也都是你自己烧出来的,我至多也不过是给了你几张图样,教了你玩法而已,用不着扯到钱上来吧。”
“那哪里成。要知道这图样可就是钱啊。没有先生您这图样和教给我的玩法,任我把天给想破了也怕是做不出麻将这东西吧。再说了,依我所见,这麻将一旦是拿到市面上去,少了不有赚头,您不收我分成,我这钱可是赚得心中有愧啊。”
“不至于吧。我看啊,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的话就多烧制些送我们庄子上不就成了。”
“那也不成啊,先生说的都是小事儿,就算您提成了我送您些麻将也是应该的。”
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行商的,看来商人唯利是图的说法还是有待考究的,至少我眼前的这位便不在此列。
“要不这样吧,您要是实在不要分成的话,往后您这庄子上只要是烧瓷器,就招呼一声,费用全免,您看这样如何?包括前日里订下的瓷砖也都算在这里边儿了。”
这样一说我倒是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首先工钱是要淑贞付的,我再没道理拿人家小姑娘的水粉钱装脸面充大方吧。
再说了,好歹也是人家周老板的一片心意,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人家的好意,想来也只好给他个面子,勉强收下了。
于是才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脸色道:“那好吧,这次周老板的好意我就算是收下了,下不为例啊。”不错,又发现自己有当官的潜质了。
见我同意了,周道遂笑逐颜开,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模样。千恩万谢后才离开了庄子,并约好明日里还要来切磋牌艺,众人也欣然应许。好嘛,这些人都玩上瘾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