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现任女朋友。他答应我了,说和你离婚就娶我。他和你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你不要怪我不想成全你,我鄙视他这种行为,为了赚几个钱,跟你假结婚。是他答应我要和我结婚的。他一定是找你离婚,你不离,索性把他害死了。”
庞大宽听到这里,几近崩溃,心里已是怒火中烧。还是警察解了围,说这事还要调查,不是说你杀人你就杀人了,得要证据,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庞大宽委屈得要哭了。
仅仅因为死者送给过庞大宽一幅画,警察不能断定庞大宽就是加害死者的凶手。作为犯罪嫌疑人,庞大宽在审讯完以后暂时被放了出来。
在室外,看着那个女人,先前的美好印象一下子就都没有了。她追上去问女人:“你为什么说我害了他,我为什么要害他?我还要等他给我落户口,我害了他,谁给我落?”
“你只有害了他,你才有理由落啊,这个连傻子都知道,他要是真跟你离了来娶我,你不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一路上,庞大宽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蔡培活着的时候,她和儿子落不了户口,偏偏他死了他们才能落。她忽然觉得一向聪明的自己,大脑不可救药地短路了。就这样,车快进通州界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蔡培要是活着,真跟她离婚了,那她就真没办法落户口了。也许,蔡培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更改她和他的合法夫妻身份了,倒可以落下户口了?
庞大宽想得脑子疼,一进到李小乐家里,儿子庞虎就说:“妈妈,我在看动画片呢,阿姨说奇奇哥哥最喜欢看了,我也喜欢看。”说完继续看起来。
“小乐,蔡培死了。警察把我抓去了,蔡培的女友非说是我杀了蔡培。”
“我知道了,短信里你都告诉我了。那女人怎么这么可恨。”当着孩子们的面,李小乐说话有点避讳。
“我也不知道,看着挺年轻的。可她太狠了,她非说蔡培要和我离婚,可蔡培没跟我说过啊,倒是他过生日的时候跟我提到过他的女友。”
“先别想那么多了,去洗手,先吃饭。”
“大宽,今天我和给我寄戒指的女人见面了。”被窝里,李小乐讲着白天的事情。
“啊,你怎么见她去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我那次为代驾遇到的女人?”
“她身边一直跟着两个男孩,好像随时保护她似的。有个男孩告诉我,说这女人和杨部启谈过恋爱,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姓杨的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把女人给他的祖传戒指也还给她了,然后就消失了。我原来还奇怪,杨部启用了十几年的手机号怎么说换就换了呢,原来是怕她找到他。”
“杨部启遇上这么死心塌地的女人,怎么就放弃了呢?”
“这个女人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孩子,要招杨部启做上门女婿。杨部启不愿意,其实最主要的不在这儿,杨部启和这个女人试过婚,据说杨部启有点招架不了她。”说到这儿,李小乐有点不好意思说了,“是那个男孩说的,他说这个女人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和杨部启黏黏糊糊,说吻就吻,说啃就啃,杨部启丢不起这个脸。这女人精神上有点问题,但大多数时候是好的。不好的时候,身边就有两个强壮的男孩陪着当保镖。”
“真邪乎,杨部启还有这段艳遇。可这个女人也不地道啊,她没事威胁你干吗?”
“她以为杨部启和我复婚了,就是想吓唬他,让他浮出水面。”
“他的电话给他们了吗?”
“我哪儿敢给,杨部启不让。”
“真愁人,那现在怎么办?”
“我跟他们说了,我们没有复婚,也根本不知道杨部启在哪里。至于戒指,我也还给那个女人了。我见她的时候,她挺正常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下楼送我的时候,那个小飞跟我多说了点儿。我觉得这女人也挺不容易的,说是怀了杨部启的孩子,不小心流产了,情绪就更不稳定了。”
“杨部启也是,男人得担当,怎么能说撂下就撂下了呢。女人啊,这辈子就是受苦的命,男人享受完了,拍屁股走人,女人还要上产床不是生产就是流产,什么事儿啊。再说天下男人有的是,这女人也真是的,这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要他干吗?”
“下午我给杨部启打电话了,跟他说了这事儿,说到女人怀孕流产的事,他就不吭声了,我想他也在自责吧。不过,我觉得让一个大男人当上门女婿,确实也挺为难的。”
“你总是替他说话。人家就一个女儿,上门也正常。再说他一个大男人长着眼睛,没看清你跟人家上什么床?不过我倒觉得你家老杨和她结婚也挺好,好歹以后能把奇奇的户口弄来。”
“你说什么呢你。我家奇奇明明跟着我,怎么又跟他们掺和去了?别添乱了,他们想要我还不给呢,有本事他们还是自己生去吧。”
“刚才白森林给我打电话,说要来见我。”
“来吧,我给你们腾地儿。”
“去你的。我家森林可没这么厚脸皮,到你家还敢跟我睡一起。唉,这孩子,听说我跟公安局打交道了,心疼得不得了,要来安慰我。”
“那就让他安慰吧。我现在有事,都没有个来安慰我的人。”
正说着话,李小乐的手机响了。李小乐不情愿地接通:“哦,是你啊。有朋友在我这里。她出了点事,警察怀疑她谋杀别人。”一说到这儿,李小乐觉得身上一阵冰凉,“确实说的是谋杀,还不知道怎么脱离干系呢。律师?你妹妹是律师?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打官司,那回头我问问她吧。”
“谁啊?把我卖给人家。”
“王湘君,他又不是外人。他说他妹妹是律师,要是你用得着的话,有事可以找她。”
“都不是外人了?我能有什么事,没事,打什么官司啊,用不着。”
“你钻什么空子,我是说都是熟人,能帮上忙就让他帮呗。”
“唉,在警察面前,没事也胆战心惊啊。”
“你跟人家蔡培假结婚,这也是违法的吧?”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们俩签了协议,一人一份,我都留着呢。他们想赖账不给我迁户口,我就跟他们没完。”
经法医鉴定,蔡培死于心肌梗死,并非他杀。蔡培的女儿不愿意了,说是不是庞大宽气着她爹了。庞大宽说我也没和他在一起生活,我怎么能气着他?蔡培的女儿说你们都有结婚证,你还说你们没在一起?蔡培的前妻蔡晓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对于女儿从父亲的书柜里找到的结婚证深信不疑,确定蔡培的死与庞大宽有一定的关系。
庞大宽这两天简直被她们折磨得要死。蔡培的前妻对于蔡培的死没有什么大的起伏,她只是要为女儿争得该得的遗产。她不愿意庞大宽拿走一分钱。对于蔡培结了离、离了结的这几场婚姻,其实蔡晓兰心里也有数,毕竟前婆婆总跟她在电话里数落儿子,说儿子不好好找个踏实的结婚,总想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方式挣钱,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蔡培的父母自然也在场。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经无力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了。倒是蔡培的女友王远一直张罗着此事,她对蔡培的父母说:“我觉得和蔡培假结婚的女人有谋害蔡培的嫌疑。”两位老人摇了摇头:“蔡培跟别人假结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指着这个生财,人家假结婚就是为了落个户口,人家要户口有用,要他的命有什么用?”
王远看蔡培父母不和自己站在一边,也觉得无趣。她想自己跟蔡培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既没同居,又没结婚登记,自己管这么多干什么?也许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才这样积极地给蔡培的死因找原因吧。
在蔡培出事的当天,他们吵过一架,就是为了结婚证的事。王远别看年龄比蔡培大几岁,可仍像个小女孩,一点不饶人,她觉得自己委屈,于是不依不饶地让蔡培离婚,不离婚就分手。然后她就不分深浅地把蔡培一顿贬损,说挣钱没有这么挣的,各种不好听的话,一不小心就全都倒了出来,然后拂袖离去。
然后她就听说蔡培死了。事发之后,王远觉得蔡培的死其实和自己关系挺大,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激动,不逼迫蔡培,兴许事情不会这样。可她不敢把这事说出去。至于蔡家有关蔡培遗产的后事,她虽然和蔡培有过亲密关系,但她知道这遗产她沾不到一分一厘。
于是和蔡培登过记的庞大宽就成了蔡培的部分遗产继承人,这是王湘君的妹妹王湘婷给庞大宽分析的。当时庞大宽吓了一跳:“不会吧?他的遗产还有我的份儿?”
“怎么没有?你是他的合法妻子,自然有继承权。”
“可我们是假登记,又没真结婚。”
“不管你们结没结婚,有没有过婚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法律上承认的结婚证书。这个结婚证能说服任何人,说服法律。你现在先别说什么时候办户口过来,先分了他的遗产再说。”
庞大宽听对方貌似有理的一顿抢白,心虚地说:“这不好吧?再说我们有协议的,人家一看到协议就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了。”庞大宽生怕跟人家争遗产,到时候被别人耻笑。
王湘婷说:“你想多了。你们是合法夫妻,你要争取你自己最大的权益,这跟别人耻不耻笑没有关系。应该是你的为什么不要呢?”
庞大宽觉得自己是在分割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觉得这有点像强盗,不合情理。
“首先把你们登记结婚后取得的收入和房产分一半给你,然后其余的那半,算婚前取得的财产,合并,由你、他父母加女儿,四人均分。”
“我真没做好准备。让我想想,其实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死了,我的户口还会迁来吗?”
“这还用问吗?你是他老婆,年限够了,户口自然就跟过来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可我还是担心。你说他也真是的,怎么不再待两年再走呢,害得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么年轻,你以为他愿意离开?说不定他比我们还留恋这滚滚红尘呢。一个人能活多大岁数可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我们只能祝福他尽早进入天堂吧,我们活着的人还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对。”
庞大宽看着眼前的女人,想着她一直在提醒她的利益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么重大的变革,让她一下子无法接受。
庞大宽把这事讲给白森林听,白森林默不作声,庞大宽就急了:“你倒是说话啊,这么大的事,也没人给我出个主意。”
白森林一边梳着庞大宽的长发一边说:“我觉得,咱不应该要人家的遗产。你说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又不在了,他们活着的也都不容易。何况咱们当初就是为了迁个户口才和他有了瓜葛,如今咱要人家的遗产,不是趁火打劫吗?”
庞大宽转身抱住白森林:“我们家森林就是爷们。我和你想的一样,可是王湘婷,就是那个律师,一直告诉我要争取利益,说这些本该属于我。可我觉得我要是要人家一分钱,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要了人家的钱,我想我会做噩梦的,我会活得很不踏实。”
“那咱就不要,那本来也不是咱的,咱自己挣。”白森林吻了下庞大宽,庞大宽温驯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