嵎锐像往常那样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米饭,丙偌、墉筑见儿子落榜,很没心思地灌着菜汤。墉筑见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疑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你的未来很可能就是一片黑暗,我们这一代人像牛一样的劳累干活,为的就是希望你们这一代人能有所出息,没想到你……”丙偌神情平静,盛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叹息道:“唉!也许咱们没那种好运,没能培养出一位知识分子。”“大伙都是一样吃白米饭长大的,为什么人家的儿子能考上大学,我家的嵎锐就过不了独木桥?”墉筑很不服气,抱怨儿子不争气。嵎锐把他们的话抛之脑后,沉默不语,慢吞吞地灌着菜汤,把头压得低低的。
“你的未来出了问题了,还若无所事的样子,考不上了,就落伍了。我们家又没有靠山,你能想出自己要从事的行业吗?”墉筑很不情愿地夹着菜发问。丙偌看着儿子苦瓜脸的样子说道:“成不了大气候,你也别一蹶不振,你也总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都已满18岁了,书也读了不少年了,应该懂得一些道理。”嵎锐叹了口气,低调的说:“知识分子做不成,就做平凡工,我就不相信自己会养活不了自己。”
墉筑的脸上显示出无奈的表情,他把手上的碗筷重重的往桌上敲了一下:“那就当村中李师傅的学徒吧,李师傅是一名技艺高超的铁匠,做铁门、铁窗他是内行。”嵎锐没有一本正经的听父亲的话,见母亲要收拾碗筷时,赶紧替她收拾,然后端着碗筷到厨房清洗。由于没技术、没文凭,嵎锐知道自己肯定要从事平凡的工作,但他不希望自己长年累月地待在一个圈子里,待在自己所熟悉的诜河村。嵎锐学过地理,知道中国地大物博;学过历史,知道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学过政治,知道一切物质正在不停地向前发展,知道中国正在构建和谐社会。嵎锐认为世界是丰富多彩的,老待在一个村庄里,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嵎锐没有立即回复父亲的话语,洗完碗筷之后,拿起椅子上的小说,正要踏入房门时,被父亲及时叫住:“长大了,该找份工作做,晚上我倒李师傅家帮你打听打听,你觉得怎么样?”
“哎!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诜河村里,我想到外面世界看看。”嵎锐颇有见解的说道。
“书竟然读不成了,就要认本分。没本事的人,就算到外面世界闯,也是闯不出什么名堂的。”
“对我而言,与其在村庄里做技艺高超的铁匠,倒不如到邻市当一名普通工。我读了一些书,懂了一些道理,也许该见世面,拓展自己的视野,丰富自己的人生。”
听儿子说得头头是道,墉筑没反驳儿子的观点,说道:“竟然书读不成,你就别休想赖在家里看那些七七八八的书,应该尽快找份工作做才像样。”嵎锐连续点了几下头,用坚硬的口气说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确实不能在依赖你们了,几天过后,我准备到邻市海嵚市谋生,为自己闯出一条道路。”听儿子胸有成竹的口气,墉筑没再唠叨了,灌了口水,走进了房间。
嵎锐所要到的海嵚市是全国重点城市,是经济正在崛起的海滨城市。嵎锐是考虑到海嵚是邻市,离家乡近,考虑到海嵚市风景迷人,经济正在腾飞,所以才决定到那个城市打工。
他的父母亲要为他买长途车票,被嵎锐谢绝了。嵎锐决定另辟蹊径,来个超乎人想象的旅行。与众不同的嵎锐思想千奇百怪,他富有创意,决定孤身一人骑着自行车到达海嵚市。并非嵎锐异想天开,胆大妄为,而是他觉得以骑自行车的方式,会比较有意义,自己会体会到更多的东西。
考虑到儿子刚从学校走出社会,丙偌、墉筑两人对他是挺放心不下的,深怕懵懂的嵎锐不懂装懂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他们俩一直建议嵎锐搭长途客车,嵎锐没采纳他们的意见,叫他们不要杞人忧天,毕竟自己要走的是一条笔直的国道,而不是蜿蜒曲折的山路。嵎锐从家里的储粮房里拿出专门装稻谷的袋子,洁净的黄色袋子装着一些七七八八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衣服。第二天,他把一些重要文件装进书包里,然后跟父母说几句话后,戴上白色的帽子,牵着黑、黄相间的自行车走出家门。
宽敞的国道,车辆川流不息,嵎锐骑着一辆不起眼的自行车,感觉自己很渺小。偌大的世界,令他欣然向往,他觉得自己的心灵被解禁了,情绪高涨。骑累的时候,或者爬陡坡的时候,他就用牵着走。走在长长的国道上,嵎锐并不感到单调乏味。他时而观赏那些来往的轿车,看它们的款型、颜色;时而观察公路上竖起的各种路标,观察它们各表达的意思;时而观看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把自己想象为在公园主干道上行走的游客。
田野、果园、河流、大桥、隧道、高楼……嵎锐亲眼目睹了许多东西,心中异常的兴奋。他不怕迷路,因为每到交叉口,都有路标的提示。通向海嵚市的国道是极其长的,骑自行车的速度远远不如汽车的速度,嵎锐也知道想要在短短的一两天内赶到海嵚市是不现实的,他心中有数,并作好了晚上露宿道路旁的思想准备。
白天,烈日炙人,把嵎锐手上的皮肤给晒黑了,幸亏他戴着帽子,他才没晒成包公脸。见夕阳渐渐地入山,嵎锐没再向前走,趁在夜幕降临之前找睡处。热了一整天,嵎锐当然想找一处凉爽的地方睡。嵎锐牵着车拐进了一条山路,然后沿着小溪一直走向内山,直到他发现了一片绿地才停下来。绿草坪的面积并不大,坐在天然草坪上能听到清脆的流水声,嵎锐感到惬意,自以为找到了一处再好不过的睡处。
天色很快就变漆黑了,嵎锐那疲惫的身躯一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就忘乎所以“呼呼”直睡。嵎锐感觉自己就像睡在空调室一样,既清凉又舒适。他还睡不到一刻钟,一种动物的叫声,把他惊醒。听到这种声音,嵎锐全身发颤,与他从电视上听到的一种蟒蛇的叫声雷同。嵎锐装腔作势,用类似老虎的咆哮声吓走它。不过令人发颤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削弱,相反声音越来越大声。嵎锐全身绷得紧紧的,看到一条长长的白色东西,把他吓得脸色苍白,大吼大叫的。那是一条白色的大蟒蛇,嵎锐天生害怕蛇,小时候见到蛇,就像见到鬼一样跑得无影无踪。胆战心惊的嵎锐心血沸腾,牵着自行车匆匆地往公路走,步伐越跨越大。他不停的哼哼唱唱的,以便壮大自己的胆量,稳定自己的情绪。
为了安全,嵎锐就靠在国道旁的大树杆上,手上紧握着大竹竿。他全身上下用衣服裹得紧紧的,尽管是闷热的夏天,但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他不得不那样子做。昏昏沉沉的嵎锐就在汽车的行驶声中熬到了天亮。
草地上的露珠还没有蒸发干,嵎锐就收拾好行李出发。尽管他有点犯困,可为了早一日到达海嵚市,他是迫使自己赶快行走。初生的太阳火红火红的,渐渐地把旁边的朝霞染红了。成排的路灯刚刚熄灭,虽然此时构不成良辰美景,但凉爽的天气足以使嵎锐精神飒爽了。在通过隧道时,他为了听到自己的回声,饶有风趣地喊叫着;在通过大桥时,他为了清楚地看到远处的船舶,站在桥顶上,踮着脚,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有时为了歇脚乘凉,嵎锐就把自行车牵进国道旁的公园里。如果自己身心疲惫,他偶尔会在树荫下打盹。
嵎锐没有急着赶路,他有点像游山玩水的游客,凡是看到新奇、美丽的事物,他都会停下来观看,因此,第二天他仍旧没到达海嵚市。想到昨夜的遭遇,想到即将到来的夜晚,他心有余悸,觉得必须赶紧为自己找一个安全的睡处。嵎锐在来海嵚市之前,并没有向父母要更多的钱,其实只要自己多留心眼,也能找到国道旁的旅舍。对嵎锐来说,住旅舍那是一笔花不得的消费,他不希望花父母更多的血汗钱。
爬上了一段破损不堪的台阶,嵎锐发现了一间石房子,石房子的大门没有关。嵎锐心有余悸,怕再次遇到蛇,把自行车牵进了那间石房子里,顺便在那间石房子里过夜。待在石房子里面,嵎锐自以为心中悬着的巨石可以放下来了,可以高枕无忧地睡一觉了。然而,嵎锐与昨夜一样,还没躺下一刻钟,就被声音所打扰。“嘀咕”的叫声,虽然没像大蟒蛇所发出的声音那样可怕,但嵎锐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怀疑是一种动物的叫声,于是拿起旁边的棒子小心谨慎悄悄地走出门外。嵎锐听着声音,步步临近声音的发源地。嵎锐俯看下面的国道,发现一辆白色小轿车停靠在附近,车灯一闪一闪的,“嘀咕”的声音从轿车里面传出来。为了看个究竟,嵎锐站在上面俯望了许久。令嵎锐不解的是,轿车迟迟停靠在那,而“嘀咕”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响个不停。好奇心强的嵎锐,喃喃自语走下去。他手持着木棍,敲着光滑的车门:“有人在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位穿黑色西服,打着领带的男士,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焦灼不安的说道:“我车胎破了,所以得把车暂停在这里。”男士以为是交警在敲他的车门,情绪装得十分低落。当了解到敲门的是年少的嵎锐时,男士抱头痛笑:“原来是过路人,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的,我的车坏了,急需援助。”
短头发的男子,手上拿着手机,“嘀咕”的响声是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了解到真相,嵎锐是虚惊一场,他还以为是某种可怕的动物钻进了轿车内。见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嵎锐建议道:“这附近应该有补胎店,你可以叫人来补。”
“这我也知道,我刚才就一直忙着打电话给几位补胎师傅,可惜有的要么没空,要么手机关机,搞得我焦头烂额。现在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想向好友求助,也没折了。”
“了解到男子所遇到的困难,嵎锐挺身而出,决定帮男子一把。他从上面的石房子里牵出了自己的自行车,骑着车帮男子叫在附近的补胎师傅。嵎锐费尽全身力气才在5公里处找到了一间补胎店。他几乎是喊破了嗓子,才把沉醉在睡梦当中的补胎师傅叫醒。嵎锐见补胎师傅偷懒,不想在晚上给人补胎,慌称车主有急事,得赶快到达目的地,并说车主付费高。听嵎锐焦急的口气,补胎师傅二话不说,跟随他去补胎。穿西服的男子在嵎锐的帮助下,重新把轿车开到了国道上,飞一般的行驶,很快就消失在嵎锐的视野当中。尽管嵎锐三更半夜才睡,不过那一晚,他睡得很甜美。
第三天下午,嵎锐才如愿地到达了海嵚市的市区,面对风景如画的城市,嵎锐觉得自己是“丑陋”的,好像自己的到来给这个美丽的城市添加了污点。别人是穿着时尚衣服,骑着电动自行车有说有笑地在这个城市的巷道穿行,而自己土生土气,骑着笨重的自行车在各种巷道穿行。嵎锐从不正视别人投来的眼光,他是有意无意地看道路两旁的建筑物。
洁净的人行道,色彩鲜艳的垃圾筒,奇形怪状的树木,芳香迷人的花朵,以及城市的高楼大厦,看到这些新鲜事物,嵎锐感觉自己是十分卑微的,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种资格进入这座现代城市。表面上嵎锐神情自若,可心里上却时刻在挣扎着,他硬是给自己打气,刻意把周围的人当作另样的事物,不停地向前走。当众人用不解的眼光看他时,他有点羞涩,为了掩盖心里的胆怯,他把头抬得高高的,环顾四周。
错综复杂的城市道路,令嵎锐眼花缭乱。待到自己的双腿发酸,他才发觉自己其实是在盲目的行走。他试图走透所有的街道,事实上给他两天的时间,他也不可能走透所有的街道。嵎锐本想为自己画一张城市地图,可一来到海嵚市,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不符实际,偌大的城市,他要从哪里画起,于是他走进了新华书店,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张城市地图。接着他就按照地图的标识行走。
美丽的城市风光令嵎锐不知疲倦地行走在各种各样的街道上。直到城市的路灯亮起来,嵎锐才晃过了神来,他必须及时找到他的“窝点”,必须找到自己的住处。夜幕降临,他是慌乱了脚,进入这种现代化城市,可不能随便露宿在草坪上,被夜间巡逻员发现,有可能会受到惩罚的。如果自己露宿街头或公园里,不仅有损城市的形象,而且有损自己的形象。
起初,嵎锐身置于黄金路,黄金路汇聚很多欧洲风格的建筑物,富丽堂皇,整条道路犹如用黄金块铺成的,闪闪发光,这里都居住着一些富裕人家。看到如此豪华的房子,想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嵎锐感到荒唐可笑,觉得自己走错路了。嵎锐赶紧离开黄金路,走入了有百年历史的中山路,中山路人山人海,十分拥挤,嵎锐牵着自行车是寸步难行,走一步,停一步,想再走的时候,前面的少男少女已经把他的路堵死了。于是嵎锐不得不拐进新建的解放路。解放路有好多建筑正在施工当中,还没有种上花草树木,但同样有路灯亮着。嵎锐似乎找不到宿舍誓不罢休,他在解放路逐一寻找,一会儿走左边,一会儿走右边,待到夜深时,他才在解放路的末端找到自己如意的宿舍大楼,大楼有七层楼高,刚装修好不久,大楼后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从大楼要走到宽阔的解放路,要绕过一段曲折的巷道。夜深人静,房东的大门紧关着,嵎锐身体有点疲倦,没敲门打扰,直接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就地靠着栏杆睡了一宿。
远处的路灯还没有熄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周围的事物,嵎锐站在整栋宿舍大门前等着房东。直到路灯熄灭了许久,才有人从蓝色墙壁的宿舍大楼走出来。嵎锐站起来,赶紧迎了过去:“你好!我是来这里租房的。”只见一位戴帽子的男子睨视着嵎锐,一声不吭。嵎锐面朝着他再次说道:“我确实是来租房的,你看!我的行李还绑在自行车上。”这位男子名叫钢论,是附近EDCBA公司的看门员。钢论摘下他头顶的帽子,无奈的说道:“你有看到房东这么年轻的吗?我不是这里的房东,我也是租这里的房子的。”钢论打了一下哈欠,重新戴上帽子,很没精神地走向附近的解放路。没隔多久,一位光头男子走出了宿舍大门,嵎锐迎了过去说道:“我是来这里租房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空房?”秃头男子,名叫仰阔,是森晶鑫电子厂的看门员。起初,他只管整理自己的衣袖,没理睬嵎锐,见嵎锐再三的追问,年青的仰阔挺不耐烦的说:“你有没有搞错,我穿这一身制服会是房东吗?你是指鹿为马,老实说,我是租这里的房子的。”
“这里有空房吗?你知不知道?”嵎锐急着问。仰阔是又咬馒头又喝牛奶的,仓促的说道:“据我所知,一至四楼的所有房间已被人租完了。”
“没关系,我可以租最顶层的房间,住在高处视野开阔,看得远。爬楼梯,对我有益无害,我不怕爬那么多的楼梯。”
“你别得意过早,最顶层是房东一家人住的。也许第五层楼有空房,不过,我觉得你住在那是没什么人身自由的,你不能喧闹,不能高声歌唱,因为这样放纵会影响到楼上房东的生活,房东会找你麻烦。”
“真的会这样吗?反正我又不会那么放纵。”嵎锐疑问道,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房东应该不会多管闲事,什么事都要管。”仰阔叹息道:“总之,你住在第五层楼,是要受到人家的约束的。”这时,女房东披着长发匆匆的走出来,也许她刚才听到了仰阔的话,锐利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埋怨。女房东甩动着长发,凝视着仰阔:“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多管你们,也是为你们好,要不是担忧你们的身心健康,我才懒得管。”
仰阔用手臂掩住自己的嘴巴走开,然后脸露微笑的说:“我是说着玩的,你就当我刚才没说那番话吧。”接着仰阔狼吞虎咽地吃着手上的馒头,左手摸着秃头兴冲冲地去上班。
嵎锐觉得女房东说得话颇有道理,没在意仰阔的那番话。一打听到第五层楼还有空房,嵎锐喜上眉梢,没多犹豫,决定租房。经女房东的同意,嵎锐迅速地把自行车推入了地下停车场。
打扫完宿舍后,嵎锐并没有闲着,拿着城市地图挤入街道的人潮当中。嵎锐是根据手上的地图左拐右拐的,他从街道走进公园,从公园走入美术馆,一时间他几乎把找工作的事给忘了。中午,他只随随便便地买个面包充饥,然后回宿舍休息,准备下午寻找工作。
回到宿舍大楼前,嵎锐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聚在大楼前议论纷纷,似乎在商讨要紧的事。其中人群中包括仰阔、钢论、女房东三人。钢论当着众多人的面抱怨道:“昨晚,我真倒霉,一个大大的钱包,竟然会在宿舍里莫名其妙地丢掉,我的宿舍门紧锁着,外人根本就无法进去。”钢论昨晚应朋友的邀请,到黄金路吃了一大盆的“水煮活鱼”,喝了几瓶酒,由于朋友忘带钱包,所以所有的费用由钢论付。仰阔认为钢论的钱包有可能丢在餐厅里,钢论也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把钱包放在宿舍里的桌上,而且他还亲自数完里面的钱才睡觉的。
“有可能是遭到小偷的偷窃。”仰阔断定道。女房东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疑问道:“门关着,贼怎么进去?难道贼有隐身术?昨晚,我多次在走廊巡逻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动静。”仰阔苦笑道:“别小看贼,他们神通广大,偷法五花八门,我们没有想到的,他们都能想到。”钢论挺懊恼的,怨天尤人,一直在诅咒着那个小偷。”嵎锐静静的听着,之后就回自己的宿舍休息了。
天还没有亮,还在沉睡当中的嵎锐便被窗外的一片议论声吵醒。嵎锐赶紧下楼,见到一伙人围在一块儿说话。这次反成仰阔在抱怨。仰阔生气的说道:“没想到贼会如此贪心,不仅要偷钱,而且连食品也不放过。昨晚,我买回了10包炸鱼片,放在宿舍的椅子上,准备上班与同事一起分享,然而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所有的炸鱼片,却不翼而飞,10包都丢了。”女房东笑着说:“贼会那么贪吃吗?贼一般都是见钱眼开,专偷昂贵的东西,想不到他们还会偷炸鱼片。”钢论不以为然,注视着新入住的嵎锐说道:“别小看仰阔买的那10包炸鱼片,合起来也有30块钱。小偷偷不到昂贵的东西,便宜的,他们当然是不会放过的。”看钢论突然间,把目光转向自己,嵎锐顿时感到不安。嵎锐觉得非常蹊跷,为什么自从自己入住之后,就有人发生丢钱丢食品的事呢?难道跟自己有关系?嵎锐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肯定出现问题。嵎锐不希望因自己的入住,而使他人的财产遭到损失。
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嵎锐已经没有心思找工作了,他决定把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他白天睡觉,晚上站在自己的窗台前窥看整栋宿舍大楼的动静,有时还会拿着手电筒在整栋宿舍大楼周围走动。
天一亮,女房东的抱怨声就响彻整栋宿舍大楼。女房东一大早,一进厨房发现昨晚朋友送的两斤螃蟹不见了,于是就开始不停的唠叨。众人不解,怎么贼连螃蟹也要偷。嵎锐觉得不可思议,贼怎么愚蠢到那种程度,千方百计地爬到最顶层偷螃蟹。嵎锐昨晚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影,他一直注视着宿舍大楼的几个出入口。
为了能引贼入室,一到晚上,嵎锐干脆就把自己的宿舍门和两个窗户打开,自己躲在床底下。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发现有东西从自己的窗户跳进来,声音不小。嵎锐眼疾手快,迅速打开手上的手电筒,大喊大叫:“抓贼!抓贼!抓贼……”听到嵎锐的喊叫声,女房东赶紧拿着大木棍,闯进来:“贼在哪里?马上把他(她)抓起来。”嵎锐手电筒一照,一看令他大跌失镜,竟然发现一只大白猫正在咬他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嵎锐大喘着气说道:“原来是一只大白猫搞的鬼。”女房东这才恍然大悟,大笑道:“原来小偷就是眼前的这只大白猫,怪不得我的厨房会丢失螃蟹,宿舍的人会丢鱼片。”
了解到真相,嵎锐是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是一只大白猫惹的祸。嵎锐还以为自己所住的宿舍大楼果真有小偷,有报警的念头。经女房东的解释,那只大白猫是贪吃鬼,没老鼠捕捉,它就整天偷吃人家厨房里的东西。因此女房东就把它关在嵎锐所入住的那间房里,见嵎锐要入住,她才不得不把它放出去。难怪嵎锐之前在打扫房间时,会发现成堆的白毛。嵎锐是虚惊一场,揭开事情的真相,嵎锐的心情变得好多了。整栋宿舍大楼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没找到工作,嵎锐是睡得不安心,为了找一份正规、有发展前途的工作,他是走到了黄金路。看了招聘广告的内容,以及问了几家公司的看门员,嵎锐才感到自己是自不量力,人家招工条件,大都要求本科毕业生。一看到学历要求,嵎锐心就冷了一大截。随后,嵎锐就走到了人声鼎沸的中山路,看到贴在栏杆上的招工启示,嵎锐仍旧感到自不量力,人家要招收的都是一些技术娴熟的技术工。走着走着,嵎锐感到天昏地暗,自己既没有让人家看得上的学历,又没有任何的谋生技能。要到何处找工作?到了中午,精神不振的嵎锐随便进了一家小吃店,吃了一大碗面,然后走回了解放路。
嘈杂的施工声,令嵎锐感到烦躁。忽然一条写着“大量招工”的横幅,令他眼前一亮,嵎锐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快速靠近一看,原来是旁边刚开张的酒店在招洗碗工。谁都会洗碗,谁都可以成为一名洗碗工。一个没读书的人也可以成为洗碗工,嵎锐一想到这便踌躇不前,毕竟自己读了多年书,如果最终成了一名洗碗工,那自己就白读那么多年的书,那就有可能大材小用,当洗碗工是没什么发展前途的,嵎锐一想到这,问也没问就回到宿舍了。
男房东看嵎锐愁眉不展,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疑问道:“什么事把你弄成这么不开心,到底有什么苦衷。自从你入住至今,我从未看过你笑的样子。”表面看起来铁面无私的男房东,竟然会关心自己,嵎锐有点感动,心平气和的说:“是工作上的事。”“是不是因为你是外地人,工厂领导鄙视你,使你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男房东富有正义的说道。
“海嵚市,是受农民工信任的城市,企业领导不会看人大小眼的,是我没学历,没技能找不到工作。”
“市场竞争如此激烈,对当代青年来说,尤其对那些没高文凭没高技能的人,想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难度是非常大的。”男房东有感而发。考虑到嵎锐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无靠山,男房东决定帮他一把,想拜托亲戚朋友,为他找一份保安的工作。男房东还向嵎锐透露,租他房子的仰阔、钢论,也是经他介绍才当上公司的看门员。当保安,嵎锐从未想过,感觉自己担当不起,因为自己从小身虚体弱,并不是身强体魄的汉子,而且自己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恐怕自己是胜任不了。嵎锐说了一大堆的理由,谢绝了男房东的好心帮助。
这时,富有节奏感的口哨声从窗外传了进来,是仰阔下班回来吹的口哨声。了解到嵎锐为找工作而发愁时,仰阔发言道:“刚好,我公司需招聘一位北大门的看门员,你可以去应聘,机不可失,你可以考虑看看。”男房东补充道:“当看门员,又不是劳累活,相当轻松,应该不是一份很差的工作。”嵎锐嘀嘀咕咕的,没立即作出回答。当看门员是不用费什么劳力的,不过考虑到整天待在那么一个有限的空间里,考虑到当看门员自己的聪明才智并不能充分发挥出来,所以嵎锐并没有像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欣然答应。他很平静的说道:“我考虑看看。”
铝大门突然“哐”的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只见女房东手上拎着几大袋蔬菜走回来。女房东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在为嵎锐的工作出谋划策,赶紧围过去凑热闹,闲不住自己的嘴建议道:“不妨到我女儿那家电子厂应聘一下,那家电子厂可是正规大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我女儿一从海嵚大学毕业后就进那家电子厂当文秘,那里的环境舒适,薪水又不低。”听到女房东的话,嵎锐保持沉默,自愧不如,自己连大学都没有上,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才,哪敢妄想做那么好的工作,他低调的说:“我没有那种素质,不是电子人才,恐怕是没资格当人家的员工。”女房东还以为嵎锐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富有见解的说道:“你可以入厂当翻译员或者做一名电脑员工。”嵎锐冷淡的一笑:“恐怕胜任不了,你们把我看得过高了。”接着,嵎锐便低着头,爬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由于还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嵎锐没有那种心思装饰自己的宿舍,虽然宿舍里的地板一干二净,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放得有些杂乱。回到宿舍里,他顿时感到无所事事,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干脆就走到了窗户边,看窗外的世界,窗外花红叶绿。站在窗户边,能眺望到茫茫大海上的船舶,能闻到大海的气息。不过嵎锐总感觉自己的眼神是黯淡无光的,没有那种心情看窗外的事物。
晚霞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黑云,一转眼,城市的上空就暗了下来,各式各样的路灯相继亮了起来。心里感到窒闷的嵎锐再也待不住了,他穿上了白色上衣,黑色裤子,洗了一下脸,走到了横纵交错的城市街道上。他不单单是出来看城市夜景的,同时也是出来寻找工作的。
繁华的黄金路,令嵎锐望而却步。走进黄金路,对一个暂时无任何经济收入的嵎锐来说,他是消费不起的。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走马观花式的游逛。嵎锐进入了看起来较有中国风味的中山路,每看到一个宣传栏,他就会停下来阅读,因为大多数宣传栏上都粘贴着大量的招聘启示。
在城市霓虹灯的照亮下,嵎锐站在宣传栏前看得入神。突然,从他的脑后传来了“嵎锐、嵎锐、嵎锐……”的叫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叫他的名字呢?嵎锐感到惊奇,因为自己刚来到海嵚市,还没有交到朋友。嵎锐自以为是有人与他同名字,所以他便没有往后看个究竟,继续看他眼前的招聘信息。“嵎锐、嵎锐、嵎锐……”这样的叫声,并没有像嵎锐预料的那样很快的就销声匿迹了,而是不停地传入到他的耳朵里。他是越听越感到奇怪,怎么有人一直叫他的名字呢?
叫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嵎锐越听心思越乱,猜疑有人或许真的在叫他。他迅速转身,朝四周看了看,印入他眼帘的几乎全是穿着花花绿绿的时尚男女青年。嵎锐看得眼花缭乱,迅速地站到了另一旁,自以为是有人的名字与他相同的缘故。一瞬间,一只手在他的左肩膀上搭了一下,站在他后面的人说道:“你怎么不回应?我叫了那么多声,喊得我嗓子都哑了,还不到两年,怎么不认得我这个同学了。”听到清脆的声音,嵎锐感到诧异,立即转过身,只见一位穿着淡蓝色上衣、短头发的女孩,手捧着课本,站在他眼前。嵎锐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他眼前的会是平时不怎么跟他打交道的悦韵。嵎锐心慌失措,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你不就是……我一时记不起来。”嵎锐故意这么说,他不想让悦韵知道自己的状况,毕竟自己是一位待业者,还没找到工作。悦韵脸上露出丝丝的微笑,把手上的课本收进背包里,呼了口气:“没想到我会在这么一个晚上,这么的一条街道上遇见你,我就是你以前的同窗,坐在你旁边的悦韵。”
德、智、体兼优的悦韵,以前曾是嵎锐的学习榜样。悦韵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他班中名列前茅,后来她考入了省重点中学,考上了全国著名大学——海嵚大学。没想到时隔多年,悦韵还会记得他,嵎锐有点惊喜,但他还是有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说道:“对不起,我似乎不记得了,我以前有这么一个同学吗?悦韵这个名字,我感到很陌生。”悦韵大惊失色,双手交叉在一起,眼注视着嵎锐说道:“你该不会在开玩笑吧,别拐弯抹角了,你的样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天底下相似的人非常多,认错人,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嵎锐装模作样,比着手势继续说,“姑娘,真对不起,你应该是看错人了。”接着嵎锐转过身,继续看宣传栏上的文字。
清秀、灵气的悦韵头摇摆了几下,走到了嵎锐眼前:“我不相信,你会那么绝情,你怎么不认我这个同学,到底是出什么缘故?我以前又没有得罪你,还是你心里有苦衷?”嵎锐把视线投到了旁边的树上,语气坚硬的说道:“我这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会有什么苦衷吗?天下相似的人非常多,你肯定认错人了,我对你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那我就有点理解不了了,为什么我刚才叫嵎锐,你会转过身来看我呢?你干嘛要转过身。”
“因为我的名字叫嵎锐,刚才我以为我的朋友在叫我。”
“这就对了,我那个同学的名字就叫嵎锐,你就是我以前的同学,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错了,很多人的名字是相同的,我叫嵎锐,你的同学也叫嵎锐,这纯属凑巧。”
“不可能这么凑巧,嵎锐你就别抵赖了,”悦韵说得有点口干舌燥,喝了口水,“人长得像,名字又相同,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我又没有眼花,而且你说话的口音,与以前我所见到的嵎锐极其类似。”
“这纯属凑巧。”嵎锐说得有气无力的,脸颊发红。
“你别装蒜了饿,你就是我以前的那个同学,他的左脸上长着一颗黑痣,而你的左脸恰好也长着一颗黑痣,这就是证据。你该不会又要说‘凑巧’的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这……那……反正你……”
“什么,说不出来了,反正你刚才在说谎,你为什么要隐瞒着我,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悦韵脸上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嵎锐感到一脸的难堪,被悦韵说得面红耳赤的。眼看真面目被揭穿了,嵎锐干脆勉强地笑着说:“看来,我再装下去就不像了,你的嘴真厉害,隐瞒不了你。”悦韵顿时嘻嘻哈哈的,双手抱着背包说道:“你是来海嵚市找工作的吧,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助你,我来这里就读已经有一年多了,对这里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熟悉。”嵎锐手摸着鼻子,语气忠恳地说道:“海嵚是全国知名城市,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环境优美,所以我就来此市打工谋生。书读不成,就得工作,都已满18岁了,再赖在家里就不成样了。”
这时,悦韵的同学见夜已深了,在旁一直催促着她回校园。悦韵没理睬她的同学,一直跟嵎锐谈与他息息相关的话题。考虑到悦韵还是在校学生,嵎锐不想麻烦人家,干扰人家,许多话题都是长话短说。当悦韵问他找到什么工作时,嵎锐冷冷一笑,说自己还在找工作当中。悦韵见嵎锐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不妨,我帮你打听招工的信息,在这里我交了许多朋友,他们的父母亲好多都是公司的大老板。”嵎锐赶紧摇头:“这就不用麻烦你了,城市这么大,公司这么多,我就不相信自己会找不到工作,条条道路通罗马,我难道得为这发愁吗?悦韵见嵎锐一副胸有成竹、士气高涨的样子,也就没再说相关问题了。
中山路的人群明显比刚才减少了许多,夜确实深了,时间已不早了。嵎锐见悦韵的同学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于是便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已经犯困了,开始在打哈欠了,时间不早了,我想你也该回宿舍休息了,我也该回宿舍休息了。”经嵎锐的提醒,悦韵才注意到了时间的概念,她一看手表,惊叫道:“没想到一转眼都快11点了。”嵎锐伸了几下懒腰,双手拍了几下,直截了当的说道:“保重,我的同学,祝你学有所成,我们后会有期。我得回我的宿舍,否则我的宿舍大门就要关了。”一说完话后,嵎锐就立即迈开大步伐走向解放路。悦韵似乎意犹未尽,似乎还想交待什么,不过待她抬起头时,嵎锐已经走在了远远的地方了。
能偶遇悦韵,嵎锐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没想到她还会记清自己的模样。嵎锐感到惊喜,走到解放路时,他情不自禁地转身望了悦韵,看她与她的同学交头接耳的样子,嵎锐不禁发笑。他觉得悦韵的前途是一片的锦绣,自己的未来与她是截然不同的。看悦韵脸色润红,眼神充满睿智,嵎锐心中感到丝丝的凉意,步伐越跨越大。回到寝室,嵎锐一觉睡到天亮。
没找到工作,嵎锐的心结就是打不开。嵎锐看到仰阔、钢论每天来来回回,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有点羡慕人家。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刚刚挂牌的“解放工业园”。嵎锐手拿着一瓶矿泉水,走透工业园的各条人行道,无意间,他看到了“森晶鑫”三个字的工厂名,颇感奇特。嵎锐比较了周遭的工厂,发现此厂是整个工业园最大的公司,不仅占地面积最大,而且厂房最多最高。
工厂大门外,立着醒目的“招工”牌子,嵎锐一看心就窃喜,大步走近大门。绿叶红花,绿草青树,把厂区装扮得像个花园似的。嵎锐似乎找到了归宿,他觉得自己若能入此厂,肯定有发展前途,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门卫,打听招工的相关消息。门卫信心十足的说:“有文化,有素质,有技术,森晶鑫电子厂永远欢迎你,你是愁不了在此厂站稳脚跟的。”对电子知识一窍不通的嵎锐犹豫了,似乎自己走错了工厂,门不当对户,可一看到眼前一栋栋漂亮的厂房,他退缩的思想便荡然无存了。应门卫的要求,他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门卫看,然后就跨入厂里应聘。
询问多人,嵎锐进入了人事部,一位穿红色上衣戴眼镜的女员工一看他走进立即开口:“应聘的吧!”嵎锐擦肩摩掌,仓促的说:“是的。”女员工拿了一把黑色木椅给他坐,拿起桌上的水笔发问:“你是毕业于哪一所大学的,读什么系的?”听到此话,嵎锐顿时鸦雀无声,自己仅读到高中而已,从未踏进大学的门槛,嵎锐冷笑,头摇了几下。女员工撕下了一张白纸,手拿着笔再次的说道:“不愿回答,可以,把大学的本科毕业证拿出来。”嵎锐低声的说:“我没大学文凭,没读大学。”女员工脸上的笑容一刹那便消失了,接着说:“那你就成不了我公司的重要员工了,成不了我公司的技术骨干。”“我想先做一名平凡的工人,循序渐进嘛。”嵎锐发表自己的看法,女员工严肃的说:“可以,把技工证拿出来,让我瞧一瞧!”嵎锐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呼了口气说道:“我没读技校,只读到高中。”女员工把手上的笔放下,用失望的眼神看嵎锐:“对电子知识不懂,你怎么成为技术工,我公司是电子厂,你要搞清楚。”
嵎锐是颇费苦心,才进了此厂,对此厂独有情钟,可谓是找到了如意工厂。他不想就这样地打道回府,向对方解释道:“我无技术,成不了技术无所谓,我可以先做小工,比如搬运工。”
“我公司是用机器装卸的,货品根本就不需要员工搬运。”女员工翻开自己的工作文包说道。
“成不了搬运工,可以做其它的小工,比如清洁工。”嵎锐考虑自己手头紧,于是贬低自己的身份。这时旁边走来了一位秃头的男子,手拿着一叠文件插话道:“年轻气盛的青年,哪能这么妄自菲薄,把自己看得那么低。技术工做不成,你不妨先做包装工。做清洁工,一般都是由那些年纪稍大的人做的。”
男子的一番话,使嵎锐兴奋了起来,他一口气就答应了,决定做包装工。秃头男子是森晶鑫电子厂的酊主任,在工厂做了近40年了,经验老道,从不蔑视青年员工,自有一套培养青年人成为工厂栋梁的方法。酊主任不仅是公司的重要骨干,也是公司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在公司里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公司的每次重要会议,他都是受邀参加。
在酊主任的带领下,嵎锐来到了包装厂房E区,成了E区的新包装员工。嵎锐一入厂,就受到了姜组长的警告,姜组长是负责管理E区的包装员工,他看嵎锐年纪轻轻,而且刚踏出社会谋生,吃不了苦,所以一开始就警告嵎锐别偷懒,要吃苦耐劳,把工厂当作自己的家一样。嵎锐心中也知道,公司领导与员工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双方必须齐心协力,共同奋斗,才能使这条船经受得住风吹雨打,才能使这条船一帆风顺不停地向前行驶。嵎锐安分守己,工作兢兢业业,不过他毕竟是新员工,一开始难免会碰到各式各样的问题。
流水线是无情的,像流水一样,不停地转动着。动作缓慢的嵎锐经常是仓皇失措,忙得不可开交,来不及套上货品的塑料袋,未套上袋子的货品就这样传到了流水线的尽头,搞得装箱的员工恼火怒胀的,嵎锐因此遭到了姜组长的多次严厉批评。毕竟是自己动作缓慢,出了差错,嵎锐并没有怨天尤人。他虚心地向周遭的人请教,以便学到一种更快捷的套袋方法。问了不同人,各有各的套袋方法,嵎锐经过反复比较,根据自身情况,从中选择较适合自己的方法。熟能生巧,嵎锐总算能从容自如地套袋子,而且动作越来越快,他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套上一定数量的货品。
然而令嵎锐不解的是,他照样经常受到姜组长的批评,而且姜组长的责骂声一次比一次来得大声。严厉的姜组长手拿着货品,当着众人的面批评新员工嵎锐:“你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怎么能把货品的装订线装订得歪歪斜斜的,你是不是分明让我难堪?公司领导一检查下来,就会怪罪我。”嵎锐满脑不解,自己专门套袋子的,怎么会与装订扯上关系呢?身受冤枉的嵎锐说道:“我专门套塑料袋的,装订的事与我毫无关系。”姜组长拿起劣质货品作证说道;“这就是包装不合格的货品,你是新员工,我当然要怀疑你,因为在你还没有入厂之前,E区的所有工作环节井然有序,为什么自从你成为E区的员工之后,E区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毛病呢?”嵎锐垂下头,低声的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又不是来工厂捣乱的,我也是在认认真真的做工作,一点也没胡来。”穿着白衣黑裤,鼻子高耸,大眼睛的姜组长见嵎锐有点畏缩的样子,更加大胆地说:“我看你,埋怨在心,之前我多次批评你,你肯定不服,心情不爽,看我不顺眼,所以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许多员工听到姜组长的批评声都好奇的围拢了过来观看。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嵎锐把双手交叉在一起,眼睁得大大的,抬起头直注视着姜组长说道:“我怎么可能埋怨你,之前,确确实实是我做错了事,受到批评那是理所当然的,不受到批评我怎么能改进。”
“人一多,你就开始花言巧语,还真会说话的。反正这事肯定与你有关。否则为什么你一入E区就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年青人不要那么小心眼,被人批评有时是一件好事,不要把怨恨埋在心里,你有什么不满随时都可以向我说,我不会介意的。”姜组长一口气把心中的一些话全说了出来,随后拖着一大箱包装不合格的货品到旁边的D区去。一些员工因此议论纷纷,多半认为是嵎锐粗心大意造成的。
嵎锐心里挺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自己确实只套袋子,没装订,怎么与装订的事扯上关系呢?嵎锐猜疑是组里的其它员工干的‘好事‘,有意嫁祸于自己,使自己当众出丑。嵎锐挺不解的,自己与他人无怨无仇,没得罪任何人,怎么有人会陷害自己呢?于是他在日常的工作当中,开始留意观察其它员工,试图找出肇事者,为自己澄清问题,还自己一片清白。嵎锐所在组的员工,女员工多于男员工,有年纪大的员工,也有年青的员工。经过几天的观察,嵎锐怀疑最大的可能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吊儿郎当,头老戴黄色帽子的男青年员工,因为他喜欢捉弄旁边的女员工,在组里经常搞恶作剧。尽管如此,嵎锐还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他就是肇事者,因为他是专门涂胶水、剪线条的,与装订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没过几天,姜组长又找上了嵎锐,愤怒地指责他:“原以为你是一表人才,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错不懂得悔改,又是装订出错,纯粹就是在应付了事,又有一大箱的包装品需要整改,幸亏没被公司领导发现,否则我肯定得受到批斗。”嵎锐显得挺无奈的,右手摸着后脑勺说道:“如果是我出差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实上并不是我出的差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就是我的错?我再次警告你,下不为例,否则你准会被炒鱿鱼的,别怪我无情。”姜组长大发雷霆,眼睛狠狠地瞪了嵎锐一眼,手拉着一大箱需修改的货品到F区。听到姜组长的警告,嵎锐感到燃眉之急,他得迅速找到肇事者,否则他将成为替罪鬼,将砸掉自己的“饭碗”。
竟然是装订的失误,嵎锐这回没再疑神疑鬼的,把目光锁定在几个装订员身上。经过一整天的观察,嵎锐发现对面的郝列工作有点随意,做事力不从心,因为郝列沉默寡言,外表看起来憨厚,所以嵎锐先前一直都没有怀疑他,直到仔细地看他装订的模样,嵎锐才大吃一惊。郝列一拿到包装袋,没先整理,就一订了事,放入流水线上。嵎锐迅速地从流水线带上拿起他装订的包装品,考虑到郝列是内向之人,嵎锐没当面揭穿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所以就把他装订的包装品掷到他的手上,用手语暗示他改正工作态度,别再乱装订了,认真对待工作。郝列知道嵎锐的用意,脸色羞红,马上改掉自己马虎大意的毛病,专心、谨慎地装订。
一下班,嵎锐立即走到郝列旁边,左手拍在他的右肩膀上:“我看你面善慈目的样子,为什么要嫁祸于我?”穿着朴实的郝列打抱不平的说:“我从来就没有想陷害你,我看姜组长挺不顺眼的,重女轻男,对男同胞像老虎那样凶巴巴的,对女同胞,心肠就软了,语气就变温柔了。”嵎锐听得一头雾水,不理解郝列的言外之意,跑到了他的前面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说明白点,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该不会你也看我不爽吧。”郝列解释道:“我看人一视同仁,我的所作所为是要让嚣张的姜组长难堪,吸取个教训,与你无关。”嵎锐与一个外省的女孩同时入厂,同时成为E区的新员工。那个新女员工一开始工作,不仅动作慢,而且屡屡出差错,其表现比嵎锐还糟糕。令郝列不解的是姜组长没批评那个女员工,而是整天到晚说嵎锐的不是,郝列是挺为嵎锐打抱不平的,对姜组长的作风大感不满,于是就故意把一些包装品装订错,试图让公司领导找姜组长的麻烦,让姜组长体验一下被人骂的滋味。
郝列深感歉意的说:“真对不起,嵎锐,没想到你却成了‘替死鬼’,我从未想过要让你难堪。没想到姜组长运气真好,几批货品,领导都没有来视察,否则我们就可看好戏了,看姜组长如何被上司骂。”嵎锐双手交叉在一起,笑着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得罪人,以为有人看我不顺眼。我不会责怪你,过去的事就算了,从此以后你就别再干错事了,公司领导也是要赚钱的。人各有各的特点,也许姜组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郝列下意识地点了几下头,两人同肩并走,走出工厂大门。
之后,姜组长再也没找嵎锐的麻烦,郝列也没再做错事了,他与其它装订工一样,谨慎地对待工作。就这样厂房E区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工作的各个环节井然有序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