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爱要多长才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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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男女本色(7)

阳光暖暖地照射进来,透过玻璃窗,树影和周遭的景象不停地她的视线中闪动着,和着她无法停止的那些想法,她发现,她的手臂上,还有她的腿上,有几个被蚊虫叮咬出来的包,或大或小,或半隐或完全显露,怎么就没有及时发现呢。

她将其中的一个包用手指轻轻地挤捏起来,像昨夜的某个情节,凸显着一种陌生了的张狂。

她开始昏昏欲睡,并整整一上午都跟在丁植珈的身后混混沌沌,车内的燥热和车外的清爽,让她时而清醒时而又不知身在何处,偶尔,她会思索一下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时而,她又觉得人生不如此绝不可以称之为完美,仿佛,一上午,只有一件事让她记忆深刻,那就是,在卫生间的过道里,她几乎滑倒,那一瞬,她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但只是那么一瞬过后,当她再次跑到丁植珈的面前时,她又懵懵懂懂的了,还有,她记得她曾问过丁植珈:“男人都这样吗?”

因为,她想起丁植珈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可丁植珈根本没问她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反而问她:“女人也都这样吗?”

她无言以对,她知道丁植珈误解了她的问题。

“上过床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一脸的严肃,她不明白丁植珈为什么对她叫什么姓什么竟那么不感兴趣。

“做过爱还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丁植珈仿佛也生气般地嘟哝了一句。

她突然想笑,但她实在笑不出来。

“你这样的男人适合做特务。”她继续生气地说。

“你这样的女人适合做间谍!”丁植珈也毫不示弱。

“告诉你,以后不许和陌生女人随便说话?”那夜最初的意识又一次如潮水般地涌上她的心头,并快速地变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突然将她湮灭。

“我也告诉你,以后不许随便和陌生男人上床。”丁植珈模仿着她的语气,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她怔住了,尽管他完全可以明了丁植珈的调侃也明了丁植珈的态度,但在她内心里,这样的话如同一个突然哽到她喉咙里的异物,让她气脉不通。

她不满地乜斜了丁植珈一眼,算是一个报复,如果不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她确实高看丁植珈许多,那么,就凭丁植珈的这些话,就足可以让丁植珈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大打折扣。

尽管每一句话都是她主动说在先。

她想起来了,这次,他们没有喝酒,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酒醉之后,包括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

二十九

火车慢慢地启动了,他们必须分手了。

丁植珈站在月台上,淡定的从容里带着她完全可以感知到的依恋,她这才明白,她和丁植珈注定要在一种分别的状态里从此天各一方,像从前那样,完全倚靠着一种思念。她颓然地将额头轻轻地靠到窗玻璃上,希望可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能够真正意义上的与丁植珈接近,哪怕再不是初相见时的那般景象,她有些弄不明白了,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怎么总是这样转瞬即逝,而那些无奈却注定要终其一生地不得不守候,然后,在一次次悲伤和一次次喜悦的相互交杂之间,猝不及防地体验离别在即的痛彻心扉。

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固执虽然尽显理智,但一个人,任他怎样的无情,怕在这样的境遇里也免不了要惊慌失措。

丁植珈肯定也是一样。

她看到,丁植珈在她的视线里,很快变成一个影子,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个点,镶嵌到她的眼里,再落到她的心里,最后,让她在再也看不到丁植珈的那一刻起,将那个点无限地扩大。如果说女人是男人心口窝上的一颗朱砂痣,那么,男人就是女人心里的那种只自知却永远不能被他人所知的痛,那痛,很多时候可以成为调剂生活的良药,让那女人摆脱麻木和无奈。

这很滑稽。

窗外,依然是她头一天看到的那般景象,不再繁茂的枝叶,在火车加快速度的那一刻,泛着点点的青黄,像余情未了的一次伤情,带着遗憾,与车内分辨不清是汗液还是腐物的滞气以及人气扭结纠缠在一起,成为乌烟瘴气般的污浊。

只是头一天的此情此景是在傍晚,而这会儿却是在下午。她拿出那本残存着丁植珈体温和气息的书,她想找出头一天夜里他念咏给她的那些文字,可是,哪都没有,又好像哪儿都有。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想法,或许,是因为确实能够预知过后的自己终将在这样的时刻里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想念甚或是纪念那个特殊的时刻,身不由己的状态下,内心里做着不为人知的挣扎,弱小到如一只苍蝇、一只蚊子或是一只蚂蚁。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火车开出去不久之后,在被她刚刚翻过去的那一页,终于看到了丁植珈为她所朗读的那一段:“这棵树在冬天的夜晚独自屹立在空旷的田野上——小昆虫在树皮的折皱上吃力地爬过去,或者在树叶搭成的薄薄的绿色天蓬上面晒太阳——最后的一场暴风雨袭来,树倒了下去,树梢的枝条重新深深地陷进泥土,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生命也并没有结束,还有一百万条坚毅而清醒的生命分散在世界上。”

她仿佛又听到了丁植珈的声音,一字一句,在阳光下的静谧中,将好听的声音给发挥到极致,而那声音,在此时此刻,合着火车轰轰隆隆的节奏,将自然、生命以及苍穹和宇宙的万千景致,交错着、变幻着,让层出不穷的叠影不断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复复反反。

来来去去。

像上天的恣意安排,让他们注定在今生那样的夜晚里,以那样的形式度过,她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过自己整整一夜的熏香枕头、还有那张光盘,更有那个被她小心藏匿起来的大头贴,她觉得,她有必要约束自己不再接受丁植珈的任何东西,因为,哪怕微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物件,只要是丁植珈的便会残存着丁植珈的一切,那是让她无法忍受的比记忆还真实的东西。

她将钥匙串上的指甲刀给轻轻地旋下来,然后,放到兜里隔层的最深处,还有她手中的那本书,她突然间不敢面对与丁植珈有关的任何。

她的眼睛湿润了。

她真的害怕失去,尽管那些东西已经被她所拥有,但是,她发现,真正的投入之后,才知道,其实,人生最大的惬意和满足,并不在过程中,而是在倾情之后的余韵里。

三十

她睡着了,睡梦里,什么都没有。

醒来,她才慢慢地明白已经发生的一切,从最初到最后,她去了丁植珈所在的城市,去了丁植珈的家,和丁植珈度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和整整一个上午以及中午,一切,都清晰明了的仿佛还没有结束,而她的身体还残存着某种被延续出来的知觉和感觉,恍如隔世的了然里,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完好地保留着丁植珈给她留下的印记。

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起来时的路上想到的种种种种,只一夜之间,就已经有所改变,她不再相信弗洛伊德,因为,弗洛伊德的理论已经无法完全套用她和丁植珈的实际生活。

女人,不再固守观念,女人,也不再依附于婚姻,仿佛,一夜之间,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亲手打碎了婚姻的专横,并在这种破坏性的义无反顾中突然发觉,人在婚姻面前是多么的自私自利,一味地希望对方永远地爱自己,又不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甚至不愿意为这种责任负责。

三十一

夕阳带着最后一抹光亮挣扎着从窗口照射进来,树枝和树叶在她的视线中成为不规则的光影不停不断地闪逝着,她突然茅塞顿开,但凡人的情感确实难以维持恒久或根本就难以做到坚持和固执,那么,用婚姻来维系或寄希望用婚姻来维系情感就是最本质上的荒唐,但是,太多的人,在涉足婚姻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已经在一条叛逆的路上走下去。

不知哪里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