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琢磨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两个小时后,我们突然紧急集合,而且是由总队首长亲自向我们讲话,我一下子明白,将有非同寻常的任务。首长说,我们要去抓两个正在交易的毒贩子,但他同时严厉地告诫大家,不能真抓住他们,要让他们逃掉。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开枪,得到开枪的命令也不能打中那两个人,要往偏里打。
我们赶到离边境检查站十多公里的一个汽车修理站,在那里埋伏了起来,一个小时后,两个毒贩子出现了。我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竟是朱炜。我一下子明白了总队首长再三告诫不能击中他们的意图。朱炜是在做卧底!
他们刚开始交易,我们就从围墙外探出头来,高喊:“不许动!”朱炜掏出手枪,但我发现,他举着枪有些犹豫,一直在寻找什么。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一下子我记起了那个电话,他让我站在比较显眼的位置!我直起身,露出上半身,向他高喊:“放下枪!”朱炜很快瞄准了我,没有犹豫,很快,枪响了,我只觉得右臂一麻,我的枪掉到地上,血,从我的手臂上流了出来。
枪响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明白了朱炜那个电话的目的。我也真真实实地感觉到,随着那声枪响,我梦寐以求的爱情,终于来临了。
我住进医院,医生从我的手臂里取出了一枚弹头,那是朱炜送给我的。总队的首长都到医院来看望我,他们告诉我,为了使朱炜卧底成功,他们向朱炜下达了命令,要他向战友开枪,打伤一名战友,以取得毒贩子的充分信任。我将那枚带着自己鲜血的弹头攥在手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我明白,他为什么向我开枪,而不是向张晓红,不是向别人。
第三天,朱炜到医院来看我来了,他告诉我,因为我的配合,他们成功地端掉了一个三年来大家一直没能端掉的特大贩毒团伙。他捧着我受伤的手问我疼不疼,还说,因为我受伤才使计划成功,总队打算给我记功。
我对记不记功并不在乎,当一名边防军人就会有流血,甚至有牺牲。我明知故问:“你为什么选择向我开枪,而不是向别人?”他轻轻抚摸着我的伤口,说:“因为,我只能牺牲我的亲人。”我笑了,问:“我是你的亲人吗?难道我是你的妹妹?”他摇了摇头,双眼直视我,说:“不是。你是我的爱人。”
春天花会开
如果今天不是我恰巧刚从小童家回来,也许就不会吵得那么凶,他也就不会这么晚了还义无返顾的冲出门去,外面有呼呼的北风吹过,摔门的声音犹如8级地震,直到现在我还在余震中没缓过神来。
我和杨林就像许多在大城市飘的大学生一样,换了五六次工作搬了三四次家,春暖花开秋叶飘零,转眼间都成了大龄青年,事业上刚刚起步,经济上还是无产阶级,如果想组织一个新家庭就难度大了一点,至今还住在租来的50平米的小房子里,客厅是办公室,里面一间是卧室,举手投足都会碰到障碍物,磕磕拌拌我们也相处了有4年了。
看了太多的爱情长跑故事,有许多的金童玉女的爱情都跑不过时间,最后都是劳燕分飞空留惆怅暗自伤心无可奈何。不由得对未来丧失了信心,一切都遥远模糊起来。
小童比我小两岁是我在广告公司时认识的,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无数个与你天天面对面的人都无法走进其内心,而会在某一个际遇遇到一个与你心心相通的好朋友,我和小童就是这样的。她的男朋友做药业生意,近两年高歌猛进有了不小的起色,现在有了一座150平方米的大房子,每次我去那玩回到家就会发脾气,从可以跑步的客厅一下子回到到处是东西的小鸟笼里,从内到外都觉得憋屈,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口蹿来蹿去。
是不是我太过分了,其实刚开始他还嘻皮笑脸的逗我开心:“老婆,累不累,渴不渴还是我们的小窝好吧。”连忙给我拿了一杯可乐放到我手里就又去打游戏了,可是我看见他那没正经的样心里更来气:“人家都住上别墅了,你还在这打游戏,游戏里有黄金屋啊。”一赌气就关了电脑电源,“不玩就不玩,老婆高兴就好。”我却并不领情,转身进了里屋倒在床上,却忽地又起来了,原来是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我一下,满心气恼地拿起了一看,原来是一包名片,包得正正方方上面写着东方公司杨先生收,我一看名字更来气,这个杨先生从来是收货不给钱,千辛万苦要账,却还要扣下一笔,从他手里从来都赚不到钱,我早就跟杨林说过不要再跟他合作,现在居然还在合作。我气都不打一处来,拿着名片摔到他面前:“还嫌生意赔的不够是不是,姓杨的给你什么好处了,要赔光才好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浑身发抖声音也变了腔调。显然他被吓了一跳:“值得吗,不就一包名片吗,能赔多少,他可是我们的老客户,有本事你去拉几个客户来。”他的声音很小很流畅却具有无敌的杀伤力。此后的事我无法再回想下去,简直就是一场刻薄大比拼,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把对方伤得鲜血淋淋,最后他走了,我呆住了。
外面的夜黑漆漆的,我从未觉得如此的孤单,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淅淅沥沥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翻来覆去漫漫长夜我也不知道几时才睡着。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时,光线很暗,原来外面还下着雨,我拉开窗帘看着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窗台上有白天的尘土,现在成了一条条的黑泥像两只流泪的眼睛。
正在出神,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拿起一看是小童,心里不禁有小小的失望。
我和小童穿街过巷去附近的公园散心,路经以前工作的广告公司,刚好碰到以前的同事子恒,见到我们一脸的惊喜,仿佛几个世纪没见面一样,如烟往事尘埃四起,有一瞬间的恍惚,结果我们坐到了一家清幽洁净的咖啡店,小童和子恒谈笑风生说着以前的趣事和现在他们的近况,子恒现在做了业务主管前景可佳,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只是笑而不答,言词间有幸福的微笑,我的心轻微的痛了一下。
千帆过尽物是人非,人人都有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自己却还生活在水中花镜中月的期望之中,如今连这样的期望也变得模糊不定了。
“小蓝,你怎么这么安静,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是什么把我们的开心果弄丢了?”子恒见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我,我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睛,我怕自己会在他面前丢脸的流眼泪,我扭头看向窗外,烟雨迷蒙里行行色色的人群来来往往,每一个都比我幸福。
“还不是杨林那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哪天小蓝不是做设计做到深夜,遇到挑剔的客户还改来改去准备好几套方案,如今还这样抛下小蓝不管彻夜不归杳无音信,简直没有人性。”小童咬牙切齿地替我鸣不平,听到这儿想起自己以前为工作熬成黑眼圈,自从认识他以后再也没进过服装专卖店,眼泪再也忍不住地簌簌落下来。
碧水蓝天,杨柳依依,不知何时雨停了,湖面上波光粼粼,我和小童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心情也开阔不少。叮铃铃,手机有进短信的声音,我心一动,拿出来一看是子恒,“小蓝,不管怎么样,都请你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永远支持你。开心点,好想念你开心的样子。”心里有暖暖的东西四散开来。小童一把夺过去,“是不是杨林那小子,让我给他点颜色。”结果看完后,坏坏地笑起来,“某些人旧情难忘呀,不过子恒现在挺不错的,如果扬林再这样不知好歹可有人要怜香惜玉啦。”我推她一把,差点掉湖里去幸亏有树让她抱,“死妮子,你再说。”我们嘻嘻哈哈地向前相互追赶着跑去。
那天晚上出奇地睡得香,一夜无梦。
清早我被电话铃声吵醒,自从杨林走后,公司就没什么生意,谁会打电话呢,我睡眼朦胧地接起,“我是某某公司的,我们需要一批宣传画。”我一听是生意来了,一下子坐起来精神百倍,好你个杨林,没有你我一样能行。刚放下电话,又来了两三个电话要印产品小画册,今天是怎么了,一下子来这么多生意,哼,杨林,这下子看你再小看我。
起床喝了一杯牛奶,拿出昨天买回来的面包放在电脑旁边,又冲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就开始用心地工作起来,忙碌起来没有了时间概念,直到电脑反射出强烈的太阳光,晃得我眼睛生疼,才知道原来已经下午2点钟,阳光已经从东边转到西边直射到电脑屏幕上,这时才觉得肚子咕咕叫。一个人的生活真是孤单,吃饭也没个伴,想起从前杨林在的时候,都是他按时做好饭,每次都是我喜欢的菜,现在想起来那香味还四处飘散呢。现在,只好泡方便面了,吃着无滋无味的饭,四周静寂无声,只有窗外的阳光懒懒地飘散着,又想起他的好,他真的这么狠心,不再关心我,什么时候我的愤怒变成了思念了,真没出息。
下午5点钟,正在为一套画册懊恼,反复修改总是不出状态,没有想象中的效果,电话又响起,我以为是客户催画册,接起来就说:“不好意思,请再给我点时间……”“什么呀,是我子恒,现在很忙是吗,那些客户不着急的,不如出来轻松一下,顺便吃晚饭?”
刚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碧蓝无限,平时都尘土飞扬的街道现在清新整洁,几天前还是星星点点的绿色,现在一场春雨就迎来了翠绿一片,有晶莹的水滴在叶子上滚动。我们来到一个那时候我们经常去的一家家常菜馆,子恒点了我最爱吃的鱼香肉丝、清炒白菜、香菇汤外加一杯橙汁,他曾经说我这是最老土最俗气的吃法,记得当时我回他,不如我们去麦当劳,那的环境优雅时尚人也变得高贵起来,怎么样?我只是逗他,没想到他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去,当时我不敢看他的眼神,我怕看到他深情的眸子,更怕看见他失望的样子,我躲开他的目光,嘻嘻笑着说,还是给你省点娶媳妇吧。转眼间,我们又到了这个地方,一切情景如旧,只是人不同了。
晚饭后,我们走过繁华的步行街来到一个幽静的街心公园,远处有悠闲的老年人在活动,我的思绪飘出去很远,眼光迷离,脸上有淡淡的忧伤,子恒的话像梦中一样遥远,突然,他抓住我的肩膀,眼中像要喷火一样,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他这样对你,你还这么为他伤心对他死心塌地,可是我有哪点不如他,你知道吗,看见你哭红的眼睛,我有多心疼,我真想一辈子都呵护你,把你搂在怀里,谁也别想伤害你。”我的心剧烈地无规则的跳动,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涌向大脑,一片混乱中,我倒在他的怀里。
我们分别后,我如同一个失魂落魄的稻草人一样,脑海里全是子恒火热的眼神,全身像被篝火燃烧一样,心里压抑的想大哭一场,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简直不能呼吸,无法拒绝可是心里的意愿却明明写在脸上,无法抉择。
子恒一有时间就会来帮我,送货应付客户他都做的有条不紊,而让我更加愧对他,心里明明还是爱着杨林,却还接受着子恒的关怀,我真觉得自己其实很自私很懦弱。
几天后,杨林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家门,我正在电脑前工作,看见他进来,我的心像放了炸弹一样,烟雾迷漫。原来这几天他回了老家,在老家辗转了几天借到一笔钱,已经在以前我们看过的那家房产公司交了首付的房款,等到年底就可以搬进去了,我眼泪鼻涕地捶打他,为什么不打一个电话,也不担心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再也不管我了。他认真地说,自从你认识我以后,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日日夜夜地操心劳累,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我还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漂亮的新娘。我撒娇发嗔,那你也不打电话,他清清嗓子,正式宣布,男人吗,最要面子,你给我打电话了吗,可是我离家出走的,应该担心的人是我。我哭笑不得,故意气他,那你不怕我跟别人跑了,他蛮有把握地说,当然不怕,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电话铃声不合适宜地响起来,是小童,她着急地说,小蓝,你快出来,子恒马上就要上飞机了。我飞快地下了楼。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小童惋惜地说,子恒真的太傻太痴情,他因为私自把客户介绍给别家公司,被公司支去了边远的小城市开展业务,走的时候,我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我赶来的时候他就要上飞机了,他让我告诉你,他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你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呆呆地站在那,恍然大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客户找上门来,耳边响起阿木的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们相守若让你放弃所有,让真爱带我走,如果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为了你失去你,永远不分地离去。”在我泪眼迷蒙中,看着飞机慢慢地飞入云霄,渐渐消失在三千米的高空。
杀死一条接吻鱼
主人宣判我死刑的时候,我知道她是认真的。然而我并不惊讶,也不恐慌。或许你可以告诉别人说,我等这个,已经等很久了。
主人是个慢性子的人,在做出一个决定之后,总要隔一段时间才执行,好像下一次决心是件很累的事情一样。
水里的空气有种死去的同类的味道。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味道了。
我想闭上眼睛,忘记这个狭小的空间,就像忘记一切不愿再想起的事情一样。然而你知道,对于一只鱼来说,闭上眼睛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就像主人总在抱怨她不能闭上耳朵一样。
趁着主人还在酝酿执行死刑的时间,我吐了口泡泡,打算稍稍回顾一下我这一辈子,那短暂的时光,和漫长的孤独。
回忆,对于一只长久以来都懒殆于思考的接吻鱼来说,是件很费脑子的事。哦,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一只接吻鱼?
是啊,我是一只接吻鱼,人们都这么说。
那时候,对于那些只知道傻吃和打架的同类,我都管他们叫大嘴巴鱼。
我就这么傲慢地游在鱼缸的一角,漠然地看着他们为了一点空间和粮食而大打出嘴。我想你也一定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粮食总是不用担心的,鱼贩子每天都给足了量;而在这个等待贩卖的大鱼缸里,除了将对方杀死,是没法再腾出更多的空间来。
我不习惯这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只是安静地呆在一角,等待大战暂时平息后在鱼们的缝隙间穿过,活动一下筋骨。大部分鱼是因为我的悄无声息忽略了我而不找我麻烦,找我麻烦的,最终都狼狈的逃走了。我不杀同类,因为我不屑,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被侵犯。
有时候我也怀疑这样活着的意义,仿佛除了身体在一天天长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成不变,就像未出生时一样。
有时候游着游着就想,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理由吧,不然这与死去有何不同?然而谁给一个死去的理由呢?
于是就这样一天天长大了,直到可以出售。
幸存下来的鱼被分散各处,那些曾经交好的、交恶的、相爱的鱼们被鱼商随意分散,如同没有任何过去一样,因为我们的命运从来不能按自己想像地那样走下去。而事实上,我们当中,又有谁曾经设想过不一样的命运呢?
但是命运有时候真的会降临奇迹,就像看到对面的鱼缸里,一只美丽的接吻鱼缓缓地摇摆着尾巴时,我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