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都市不眠夜
2766900000042

第42章 千里求援

陈宝珍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了北京。她刚下车就感到一般寒意迎面袭来,冷得全身直打哆嗦。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冷不防抢过她的行李包就跑。她急忙喊叫着追了过去。一追追到站外一条无人胡同,忽然从后面涌来几个青年小伙子,不由分说就把她给按倒在地。扒掉她的首饰,掏空了她口袋里的盘缠和证件。那伙人临走掉了一块硬币在地下。

她揣着仅有的一块钱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想着广州的丈夫过不了几天就要押到边疆受苦,自己一来北京就被人扒了,落了个一无证件,二无盘缠的二无人员。不由心急如焚。

二月的阳光虽在北京的上空挂得老高,但人们穿得十分保暖,而她单衣薄裤,冷得上牙跟下牙打架。

她盲目地往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离火车站远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街两旁有很多食物卖,什么面条、饺子、鸡汤等等。嗅着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她忍不住想去买一碗填填饥饿,可是一摸口袋里那仅有的一块钱,她就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车站。她看到那里有很多人等车,就过去向人打听外公和舅舅工作的所在地。有好心人告诉了她确切的地址和乘车路线。有人说,只要五块钱就可以直接坐车到达那里。她先是一喜,后是一惊,望着掌心的那枚攥得发烫的硬币,心头发出酸楚味。

车到站了,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拖儿带女冲过来,不小心撞落了她手上那枚仅有的硬币。她正要去捡,硬币骨碌碌滚到了下水道的窨盖缝里。一个提公文包匆匆经过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煞住步子过来关心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当听说她为救丈夫千里来到北京,遇到扒手,身无分文,慷慨地给她买了一张车票,叫她快去找人救丈夫。

她还没来得及去谢那人,车子开动了。透过车窗,她看到那人远去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大,像公园里那尊受人顶礼膜拜的雕像。

她来到舅舅的工作部门。在楼下,看到那幢高大的办公大楼,心中燃起了一道希望。然而,办公大楼的大门早已关了,别人已经下班。

她只好坐在坚硬的地下,背靠着墙,等待明天的到来。北京的夜晚万家灯火,城市一片通明,美丽得叫人目眩。

早上八点左右,办公大楼门口陆续开来小车,车里下来的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他们目不斜视,举止大方,一个个的规规矩矩的上台阶,仿佛门外的她只是一道不显眼的风景。

她缩在一旁按着扎心痛的肚子仔细观察进出人员,居然看不到一个熟面孔。

一名保卫在铁门内注意了她许久,见她把领导看了个遍还不走,就过来轰她。她乘机向那人打听外公和舅舅的下落,那人叫她去纪委找,还热心地把外公、舅舅工作单位的地址给了她。

拿到保卫写给她的纸片了,她愣了。纪委离这里有十站之遥,没有路费,怎么去?

她踌躇不前地迈步,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诊所里打吊针,一位男警察和一位女警察正背对着她交谈。察觉她醒了,两位警察忙问她好些没有。听到她的肚子在打鼓,男警察叫她坐一会儿,就出去了。女警察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她捧在手上,暖乎乎的。

一会儿,男民警端了一碗饭和一些菜来对她说:“这里只有这个条件,你将就吃几口,不够我再去弄。”

陈宝珍感激万分,接过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两个民警怕她噎着,不住地叫她慢点。陈宝珍一边吃,一边伤心地讲出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两位民警答应帮她找到她舅父。

陈宝珍救夫心切,马上拨了吊针要求他们带她去。

很是不巧,在他们到达纪委一分钟前,齐主席出差去了。陈宝珍扑了个空,就跟民警回到所里借宿,派出所的干警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晚上,女干警们纷纷给她送来了衣服和被子。男民警们则给她捐了一点路费。她千恩万谢。

第二天,她趁早离开派出所去找舅父,临走前留下了一封感谢信在桌上。

她来到纪委办公大楼门前,碰上昨天那个保卫,保卫说:“你怎么老是等他走了之后再来。他南下出差去了。”

已是正午时分,她彷徨在人来人往的路口,不知何处何从。

一个十来岁的断臂小伙子以膝当步,从前街跪行而来,嘴里嚷着:“先生,老板、哥哥、姐姐,施舍一点吧……施舍一点吧!”

路人扔了一张报纸在她脚下,斗大的2月15号映入眼帘。她心头紧迫,暗说:已经没有时间,怎么办?又到哪里去弄钱?

她盯着那乞儿沉思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在北京天安门的一条街上,车辆穿行,人潮汹涌。她就在一处人多的地方跪下来行乞。但还没有被行人注意。巡警就来了。警察说她有碍市容,把她提出了三里之外。没多久,她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跪乞。还是被警察驱走了。

等警察走远,她偷偷地跪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继续行乞。

一个到处采景的青年记者看到了她,不由地把摄相机对着她拍摄。

天快黑了,菜市场进出的人很多,有人望了她一眼,就走了。有人可怜她,扔了一两毛,那钱像天旱时节的雨,少得可怜。

晚上,街上的人仍然是那么多,但施舍者越来越少。她有些饿了,用五毛钱买了个芝麻饼来啃。饼子又硬又干,吃不动,也咽不下。

口渴得难受,到喷泉边捧点水解渴。然后找个无人之所把钱放在地下一数,有十几块,足够她买点礼物去找外公的了。

深夜,公路上没有了行人走动的足迹,她就靠在一面长满青苔的墙壁上睡去。这时,远处射来一条长长的影子,路灯下,一只黑手悄悄伸进她的口袋,取走了所有的钱。

天亮,她醒来不见了钱,大叫一声。这时,一个记者模样的人走到她的面前问她情况。她便把千里来北京,跪街乞讨,讨来的钱被偷一事说了一遍。记者很同情她,请求带她去过早。她拒绝了。记者转身走了。

这天,她又像昨天一样在街上跪跪拜拜,磕头行乞,街道换了一条又条。一天过去,终于讨了些钱来,但额头起了个大鹅包,膝盖磨出血来。

晚上,她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几口喷泉,然后到没有人的路边公园的树底下休息。她把钱贴在肚子上,说,这会该安全了。

天亮,她醒来摸口袋,钱又不见了,瘫在地下泼然大哭。昨天那个记者走到她面前,了解情况后,劝她回去,并给了她一份刚买的早点。

她拒绝了那记者的劝告和食物,一抹眼泪,又回去继续跪乞。

讨到了钱,她跑到站口等车。过往的车很多,可她要等的客车还没有来。别人教她换个站,可能碰得到那班车。她赶到一个比较远的站口。人刚去,一辆7号客车嗖地一声开走。她急忙喊叫着追赶,嗓子哑了,脚也拐了,没有追上。万分绝望和哀伤之际,那个记者又出现了。后面不远处停了辆黑色摩托车。记者笑着把一沓钱放到她手上,说:“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这钱还给你。”

她惊奇地发现那包钱的袋子是自己的,火冒三丈,说:“你拿我钱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时间?三天啊!已经没时间了,我丈夫可能现在被送到新疆去了。”说完,大悲。

“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想知道你对你丈夫有多真诚,而对你多次考验。对不起!”他深深一鞠躬。

事到如今,陈宝珍还哪有话说?

记者说:“放心,你丈夫只是死缓,一时半该死不了,只要能翻案,到了新疆也可以回来。”

她心里舒缓了许多。

记者说:“我知道你外公工作的位置,坐我的车,送你去。”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他拿出了相关证件让她看。

陈宝珍虽然犹豫但还是坐上他的车跟他去了。

记者一边开车,一边说:“如果我有这样一位肯真心对我好的妻子,定会心满意足。相信你丈夫一定很爱你。”

在记者的帮助下,她顺利找到了那个地方。工作人员告诉她,她外公早已退居二线,在家休养。她又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倒是记者见多识广,说虽然退休了,但面子还在,叫她不要担心。

她向那人求到外公的住处,花钱买了一提老年壮肯粉和记者去了。

外公的家高墙大院。佣人进去通报了好长时间才出来说:“你外公在外面应酬,明天再来。”

第二天,她和记者又一起来到外公门口。可通传的人还是说外公出去了。这回陈宝珍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一定要等到外公回来。记者只好陪等。

那人见陈宝珍赖着不走,就推她。记者评理,被打了一拳头。结果两方吵起来。

由于吵声太大,惊动了屋里的人。大门一开,出来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陈宝珍一眼就认出外公来,委屈地扑过去。

老头子将她细看了几眼,“你是宝珍?”

外婆五十多岁,丰腴肥美。只见她舒服的靠在皮椅上吃香蕉。见了陈宝珍也不说话,

外公带陈宝珍和记者进书房,佣人送来清香可口的香茶,等宝珍暖和身子后,外公问了情况,感到复杂地锁住了双眉。陈宝珍哭哭啼啼地说:“如果添望死了,我和孩子就不想活了。”

齐老说:“外孙女婿故意杀人,法不容情,如何救?”

陈宝珍急了,抱住外公的大腿跪在地下哭求:“外公,我相信添望没有杀人。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救救你外孙女婿。”

外公扶起她,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陈宝珍哭得更加伤心。

齐老长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停住。

记者是聪明人,看出他有话对她说,自动闪开了。

一会儿,祖孙俩交谈着从书房出来。齐老要留陈宝珍住几天。她想到受苦的苗添望,说什么也要走。外公看她衣服破旧,就给了她几百块钱。她留了一百,剩下的全给了外公。一会儿向外婆辞别,外婆摆摆手,没好语气的说:“说外公不在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你可别误会他。”

记者把陈宝珍送到车站,在站台上握着陈宝珍的手说:“祝愿你早日救回丈夫,一家团聚。”

陈宝珍感激地说:“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一会和丈夫来谢你。”

记者说:“不用了,只要你记住我的名字就行了,说不定下次去广州,你还会不记得我呢?”

陈宝珍轻轻一笑,说:“周百明,我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

陈宝珍回到广州,恰巧她舅舅也到了本省。就在郁国良的陪同下,马不停蹄的去政府办公大楼找她舅舅齐生道。

途中,郁国良看到她面黄肌瘦,唇白如纸,想到她在北京一定受了不少若,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就叫她回去休息。她不说话,两手紧紧地攥着一张纸条和一个名片,眼睛盯着车外面,好像恨不得肩长双翼飞到目的地。

很不幸运,办公室的负责人告诉陈宝珍,齐书记于早上离开广州,去广西考察工作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广西,下一站去哪里,没人知道。

一路回来,陈宝珍的脸色很差。郁国良十万火急地派人去广西找她舅父。

30号一早,苗添望被人提出看守所,送进了囚车。本来,他早该押离出省了。为了等人来救他,他咬伤左腕血管,流了几十毫升血。被警察及时发现,送去医院才拖延了几天时间。苗添望想到马上就要和这块热土分开,以后再也见不到亲人和烫手的金钱、股票还有那可爱的情人了,而情绪大变。就在囚车关上大铁门的那一刻,他发狂地往外面跳,结果被几名执法人员按住。他心有不甘地拼命挣扎、叫嚷……

车子徐徐离开广州,一路平坦行驶。苗添望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对八名执法人员,暗暗打主意。执法人员以为他真的接受了事实,就放松警戒休息。过了几分钟,苗添望说要方便。执法人员对视了一眼,没有什么反应。苗添望就夹着双腿难受得直叫,说再不停车,就拉在车上。

执法人员把苗添望押到一处长满杂草的地方,让他蹲下方便,走开到一边去。他乘这个机会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察觉到没人注意,就往坑坡下跳了下去。

执法人员慌忙喊来其他人员下车寻找,并利用传呼机通知了总部。

没多久,两辆大卡车开来,车上分别跳下来百名武装警察。他们分头去周边范围进行封锁搜捕。

执法人员用枪杆翻开一篷篷的草,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坑洼。天快黑了,还是不见凶犯……

几日后,郁国良接到通知,齐生道折回本省,便带陈宝珍前去见他。甥舅见面,抱头痛哭。齐生道了解情况后,拿起话筒给下面拔了一个电话,获知苗添望出逃。他沉思着说:“外甥女婿有冤屈,我这个做舅舅的当然要竭尽全力解救,把甥女婿从地狱拉上天堂。只是那个傻小子去向不明,找他要费一番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