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都市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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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多事之秋(1)

谭泽江决定好好帮苗添望一下,让他脱胎换骨,不再受人歧视。他听说佛山有一所很大的函授课学校,教学质量好,在校就读的人将近百万,曾有86%的学子成为成功人士。他让人咨询了一下,就带苗添望去报读了工商管理系。

谭静知道这件事,高兴得大老远的跑来感谢哥哥,因为谭泽江所做的正是她所想的。

每当她下班去学校接他,看到他一瘸一拐地在许多学生的视线中走出校门,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她派人四处打听有关治腿专科医院的信息,电话打了好几百个,终于选定一家医学高明的高级骨科医院。星期天,她带苗添望去看了一下,听说好多患者在这里成功治愈了。

一位专家接待他们,问明腿伤的原因,帮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正式为他作详细的腿部电子检测。他先给两条腿量尺寸,拍片子,从前到后,从里到外,一共拍了八个镜头。检查完毕,医生叫他过几天来再做次检查。苗添望嫌麻烦,说不治了。

谭静说:“不治好你的腿,我绝不放弃。”

苗添望说:“腿是我的,不是你的。你管不着。”

她说:“你是我的,我能不紧张你的腿吗?”

几天后,二人来到那家医院。专家拿着片子对光看了好几分钟,然后让苗添望脱下鞋,把脚拿在手上,像摆木偶一样摆弄,痛得苗添望真咧嘴。医生把他的脚折到一定程度,问苗添望腿摔了之后接受了什么样的治疗。苗添望说请土郎中接过骨、用树皮和布条包扎过。医生问,为什么不上医院?苗添望说,没有钱,而且……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桩往事,他不愿再说。

十几年前,他的腿摔得骨折,背也划伤出血。父亲把他背回去,用灶煤子止住了血。本来准备送他上医院,可李新连死活不肯。他只好请了个土郎中来,帮他把折断的骨头接好。又上了粗糙的树皮夹板……

医生见他说了一半停下来了,紧盯一问:“而且怎么样?”

苗添望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什么。”

医生问:“你说你的腿是掉到堤下摔的?请问,是不小心,还是其他原因?腿摔的时候你多大?”

苗添望说:“十二岁。”

医生接着问:“你才十二岁,挑这么重的担子,是父母对你不好还是……?”

医生一针见血,问到了点子上。苗添望变得很不愉快地低下头,沉默不语。医生要他说,说这个问题对医治他的腿大有帮助。谭静也劝苗添望说。苗添望想了半天才把自己非李新连所生,受到虐待的难言之隐说出来。谭静很同情地抱住他,劝导他。

那医生喜出望外地一拍膝盖说:“这就对了。”

他的态度令苗添望不解。“有关系吗?”

医生拿出一张名片给苗添望,说:“实话告诉你,我不单是骨科方面的权威,还是一名心理学家。那天,在我替你做检查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腿的症状很奇怪,正常得跟好脚没有什么区别。只到今天仔细看了你足骨的片子和替你的腿做伸展运动才确定你没有瘸。同时,我也找到了你瘸的原因。”

“什么?”二人感到不可思议。

医生说:“你没有瘸,是你的心瘸了。”又解释说:“我是替你做腿部检查和结合经验才敢认定这个事实的。按心理学推断,你是因为被母亲逼着干重活摔断腿,所以对母亲和生活产生了恐惧。你在治疗期间,发现伤患可以逃避干活。于是,腿好了之后,你还是保持在试走的状态中。当然,这是心理问题,你根本不知道。而你父母和你自己对那条腿缺乏观察,加上没人提醒你纠正过来,致使无意间形成了一种习惯。你这种情况属于“假瘸”。得需心理辅导。”

他感到医生的话有几分道理。想当年,摔断腿之后,他的确幼稚地想过,如果成了瘸子,恶毒的母亲就不用他干活了。

医生笑着说:“竟然心瘸,当然比真瘸要好治得多。只要每周二上午来找我做一个小时的步法纠正,持续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谭静忙问:“还需要心理辅导吗?”

医生说:“他能够把自己不平凡的身世说出来,就表示他的心结已解,心理障碍已消。心理辅导,我想,做不做无所谓。关键是靠他自己要懂得解开心结。”

谭泽江提起公文包就要出门,铁如期来了。劈头就说:“董事长,我有事对你说。”

谭泽江见他神秘兮兮的,请他进去讲。

他说:“董事长啊!作为一个服装王国的“掌门人”,真是苦了你了。”眉头一扬,眼泪一甩,难受的说:“我真替你难过,你做得那么好,你爹地却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你。你可知道,外面的职员是怎么看的?他们说董事长窝囊、懦弱,怕老婆、没有主见……”

他编造谎言添盐加醋,谭泽江听后,脸色铁青,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铁如期暗中查看董事长的神色,得意一笑,又继续刺激他:“有人说你是同性恋,所以,和你结婚两年的太太才没有孩子。还有人说飞跃集团老总的位子父传子承,你都快三十了,没有下一代,可能将来的新董事长会在几个女婿身上产生,将不可能让你管一辈子公司。”

“够了!”谭泽江把办公桌拍得山响:“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这样毁谤、污蔑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是一两个人这样说你,而是整座大厦的人。”他沉重地说。

“整座大厦?整座大厦?”他只感到天昏地暗,身子一晃,歪倒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谭泽江没来上班,可急坏了办公主任和秘书。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不见人接。派人去找,凡是他住的地方,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漏过。半天下来,连谭泽江的影子也没见到。消息传出,公司上下人心不安,新闻界也大加炒作……

谭泽江失踪的事很快传到谭德仁的耳朵里,老头子刚刚去医院探望情人郭淑芬回来,屁股还没落板凳,又接到了儿子失踪的消息。一连串不幸的打击,老头子沉受不住闭过气去。醒来后,赶紧给公安局挂了电话……

谭德仁在公司等了整整一天,眼睛望穿,腰坐酸,谭泽江始终没有出现。这时候,工作大堂的职员纷纷猜测起来,有的说,董事长躲起来了;有的说,董事长可能被人绑架了,绑匪一定是乘什么时机打勒索电话;又有的说,董事长悄悄出国了,原因是老董事长打过他,心里委屈……总之,说什么都有,就差没说他投海自尽了。

晚上,苗添望下班赶到学校去学习。两堂课下来,懵懵懂懂的不知学了些什么。下课了,他收拾书本先行走出课堂。在学校门口,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那里未熄火。

苗添望刚走两步,手机响了。一接听,是谭静。“今晚因为大哥的失踪要陪爹地,不能来接你,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苗添望回了她一个响吻,然后拜拜了。

“阿添,阿添。”白色轿车的车窗里有个人向他招手。

苗添望转身一看,是谭泽江。他惊喜万分,走过去问:“这两天你去哪了?”

他推开门叫他上车,然后开动车子并不急着回答。

苗添望说:“你没出现,亲人朋友吓坏了。又报警又登寻人启事的。”

“那你有没有担心我?”他问。

苗添望避开这个问题,说:“回去见你父母吧!别让他们担心好不好?”

“我不回去。”他激动地一加速,那车子很快把其他车甩到后面去。

苗添望的头发被车窗的风吹得竖起来,靠在座位直不起腰。吓得大叫:“慢点,慢点。”

他猛地急转弯,车的两只后轮在地下磨擦得发出刺耳的声音。苗添望的整个身体都撞到车门上,脑门起了个疙瘩。

谭泽江把车子停在山腰,踏着青草走到山顶,凝视山下灯火闪烁的城市,暗作沉思。脚下一尺远的地方是万丈斜坡,不小心摔下去,准会粉身碎骨。

苗添望拉住他问:“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去死的。”他抽身出来,坐在地下双手抱着膝盖,脸对着夜空,说:“今晚的月色好美……”

苗添望观颜察色,看不出他有寻短之心,就放心地陪他坐下。

谭泽江收敛脸上原有的轻松,激动地说:“阿添,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呆了两天。我觉得自己好可怜,那么多亲人朋友,就没有一个能理解我,体贴我。他们认为我懦弱、无能,没有资格当董事长。连我最尊敬的爹地也看不起我……我只不过是性子柔了一点,对妻子忍让,难道也错了?我和你性情相投,两情相悦,为什么他们在背后议论我们?”他越说越气,将一篷青草连根拔起,紧紧地攥在手心。

苗添望劝说:“别这样,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时间会冲淡一切。明天回去。”

他摇头说:“我不想去。”

“但家不可一日无主,公司不可一日无董事长。”苗添望说。

“我厌倦了,疲惫了。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他意志消沉。

苗添望不好勉强他,说:“不去算了,不过我没时间陪你。明天早上要去公司报到。还要上医院做物理治疗。不知道有多忙。”

“这么说,你只有晚上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了?”他说。

“是呀!”苗添望答。

“呆会儿去湖边住宅。”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