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癸亥之春，止癸亥之冬，重寓永州，主講衡州之作[1]。
【校注】
[1]癸亥：同治二年，一八六三年。
舟中讀何子貞世丈遊峨眉詩卻寄[1]
大雅近陵替，惟公壇坫師[2]。忠義植本根，枕借出偉辭[3]。名山與大川，又足昌其詩。逢迎盛虛館，津梁固不疲。憶昔別成都，正值遊峨眉。有作皆禁臠，惜未一讀之[4]。比辱訪舟楫，七年慰相思。一編幸見示，珍若十朋遺。船窗日舒卷，口涎手爲胝[5]。彈指見樓閣，而非率易施。巨刃劃垠崖，若不經意爲[6]。獨挈蘇韓勝，奄有唐宋規[7]。作者非有意，讀者謂若斯。先生念草堂，賤子尋舊蹊。瀟湘各溯源，合流不遠而。飲水同此味，曾不別澠淄[8]。我詩嶺頭瀧，一勺慚漣漪。公如吞江湖，東流浩無涯。餘波廣所被，挹彼冀注茲[9]。況欲遠兵戈，移家就瀟西。幸從問句法，載酒日相隨。此膝不屈久，瓣香復爲誰[10]？
【校注】
[1]何子貞：何紹基，字子貞，河南道縣人。道光十六年進士，曾爲四川學政，有《東洲草堂詩鈔》。
[2]陵替：《左傳·昭公十八年》：“于是乎下陵上替，能無亂乎？”後因以“陵替”謂綱紀廢弛，上下失序。
[3]枕借：枕頭與墊席。引申爲沉溺，埋頭。
[4]禁臠：《晉書·謝混傳》：“初，元帝始鎮建業，公私窘罄，每得一豘，以爲珍饍，項上一臠尤美，輒以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爲‘禁臠’。”後因以比喻帝王所愛重者。臠：luán。
[5]胝：zhī，手腳掌上的繭巴。
[6]垠崖：猶懸崖。
[7]挈：qiè，提起；懸持。奄：yǎn，覆蓋。引申爲盡，包括。
[8]澠淄：澠水與淄水的並稱，二水在今山東省，戰國時屬齊。傳說二水相合，齊桓公臣易牙能辨別其味。
[9]挹彼注茲：謂將彼器的液體傾注于此器。《詩·大雅·泂酌》：“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罍。”後亦以喻取一方以補另一方。挹：yì。
[10]瓣香：佛教語。猶言一瓣香，喻崇敬的心意。
贈李仲雲概都轉[1]
多君貴公子，不愛好官職。園林貯圖書，文酒會賓客。寄心岳雲高，吟詩湘水碧。聲華滿江湖，朋知爲嘖嘖[2]。我方宿舸船，得一望顏色。趣造已奇異，風儀尤整碩[3]。昏然埃壒中，耀此連城璧[4]。臨別索我書，名紙高數尺。神翰我所愧，體變未有適。恐孤推獎情，點染非所惜。乃翁今名臣，妙手能活國。天未殛裘甫，乃先奪王式[5]。愛棠猶嶺外，盡瘁傷裹革[6]。諸郎繼家聲，次第列門戟[7]。娉婷惜不嫁，仲氏眉最白[8]。未應款假遊，獨讓先鞭逖。節旄盍對擁，折棰撻此賊[9]。國賴晟訴忠，史書璘玠績[10]。賤夫故衰退，居近漫郎宅[11]。亦欲頌中興，崖石恣刻畫。
【校注】
[1]李概：不詳。都轉：清代對鹽運使的稱呼。
[2]聲華：猶言聲譽榮耀。
[3]趣造：志趣；意境。
[4]壒：ài，灰塵，塵埃。
[5]殛：jí，誅殺。裘甫(？至八六〇)：即仇甫。唐浙東農民起義首領。王式：漢新桃人，曾爲博士。
[6]愛棠：《左傳·襄公十四年》：“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愛其甘棠，況其子乎？”後以“愛棠”爲稱頌地方官德政之典。裹革：語出《後漢書·馬援傳》。謂戰死沙場。
[7]門戟：唐宋時廟社、宮殿、府州、貴官私第等門前陳列的戟。數目各有定制，用來表示威儀。
[8]娉婷：美人，佳人。仲氏：兄弟或姐妹中排行第二者。《詩·邶風·燕燕》：“仲氏任只，其心塞淵。”
[9]折捶：折斷策馬的杖。《後漢書·鄧禹傳》：“赤眉無穀，自當來東，吾折捶笞之，非諸將憂也。”謂用短杖即可制敵。喻輕易制敵取勝。
[10]晟：shèng，興盛。璘：lín，玉的光彩。玠：jiè，大圭。
[11]漫郎：指唐朝元結。後借指放浪形骸不守世俗檢束的文人。
永州楊海琴翰太守席間成二律[1]
躞蹀無能笑櫪駒，歸飛反哺羨林烏[2]。廿年仕宦安于拙，再至溪山辱以愚。投耒定慚王霸子，植甘難學李衡奴[3]。茅簷苔徑未嫌窄，猶及文翁尚剖符[4]。
爲憶往時嚴僕射，重尋江上浣花村[5]。草堂尚欲開三徑，官閣仍教共一樽。亂後吏民驚我在，別來文字與誰論。幅巾陪侍登臨樂，永州諸勝迹，海琴皆修復增飾[6]。更附零陵故事存。
【校注】
[1]楊翰：曾爲永州太守，好金石古文。
[2]躞蹀：小步行走貌。躞：xiè。蹀：dié。櫪駒：李白《贈崔諮議》：“綠驥本天馬，素非伏櫪駒。”
[3]王霸：漢代人，光武帝大將。投耒定慚王霸子：事見《後漢書·列女傳》：“太原王霸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節，光武時，連徵不仕。霸已見逸人傳。妻亦美志行。初，霸與同郡令狐子伯爲友，後子伯爲楚相，而其子爲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書于霸，車馬服從，雍容如也。霸子時方耕于野，聞賓至，投耒而歸，見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視。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臥不起。妻怪問其故，始不肯告，妻請罪，而後言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曹蓬髮歷齒，未知禮則，見客而有籩色。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節，不顧榮祿。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慚兒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終身隱遯。”李衡：字叔平，三國時吳人，做過丹陽太守。植甘難學李衡奴：賈思勰《齊民要術》：“李衡于武陵龍陽汛州上作宅，種甘桔千樹。臨死，敕兒曰：‘吾州里有千頭木奴，不責汝衣食，歲上一匹絹，亦可足用矣。’吳末，甘桔成，歲得絹數千匹。”
[4]文翁：漢廬江舒人。景帝末，爲蜀郡守，“仁愛好教化”，在成都市中起學官，入學者免除徭役，成績優者爲郡縣吏，每出巡視，“益從學官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使傳教令”。蜀郡自是文風大振，教化大興。見《漢書·文翁傳》。後世用爲稱頌循吏的典故。剖符：猶剖竹。古代帝王分封諸侯、功臣時，以竹符爲信證，剖分爲二，君臣各執其一，後因以“剖符”、“剖竹”爲分封、授官之稱。
[5]僕射：官名。秦始置，漢以後因之。漢成帝建始四年，初置尚書五人，一人爲僕射，位僅次尚書令，職權漸重。漢獻帝建安四年，置左右僕射。唐宋左右僕射爲宰相之職。宋以後廢。嚴僕射：指嚴武。
[6]幅巾：古代男子以全幅細絹裹頭的頭巾。後裁出腳即稱襆頭。
寄王子壽
梅花晚飛翻，歸楫循江汜[1]。風塵黯損神，亂離迫暮齒。延頸戀朋知，合遝歲月駛[2]。詞壇久闊疏，悠悠殆二紀[3]。螺洲雪後晴，延緣獨葭葦[4]。跫然聞足音，肩輿衝泥滓[5]。樽酒展素心，時事從掌指。漆室傷懷抱，涕淚痕滿紙[6]。干戈老萊衣，洗然賤朱紫[7]。忠愛本性成，爵祿心則死。天聰闢四門，國運隆任姒[8]。諸公頗用心，駿骨諒已市。斯人國之楨，文章固小技。芝蘭不言芳，詎合敗荊杞。未登白玉盤，永爲老圃恥[9]。崎嶇全軀命，吾衰亦久矣。早年識璠璵[10]，孤芳陋桃李。新文更起予[11]，罪言彌奇偉。論都策滇事，所見無彼此。子壽集中論都詩，與彭觀察區處滇事書，皆與鄙見同。豈惟臭味同，出處固相似。子壽以養親不出，余亦乞養得請歸。瀟湘連洞庭，極目春千里。美人天一方，濯足娟娟水[12]。寂寥身後名，一笑但相視。
【校注】
[1]江汜：江邊。汜，通“涘”。
[2]延頸：伸長頭頸。引申指仰慕，渴望。合遝：重疊，攢聚。
[3]二紀：約指二十餘年。
[4]螺洲：一作螺渚，在今福建福州市南閩江中。延緣：緩慢移行。葭葦：蘆葦。
[5]跫然：形容腳步聲。
[6]漆室：春秋魯邑名。魯穆公時，君老太子幼，國事甚危。漆室有少女倚柱而嘯，憂國憂民。見漢劉向《列女傳·漆室女》。後用爲關心國事的典故。
[7]老萊衣：《藝文類聚》卷二○引《列女傳》：“老萊子孝養二親，行年七十，嬰兒自娛，著五色采衣。嘗取漿上堂，跌僕，因臥地爲小兒啼，或弄烏鳥于親側。”後因用“老萊衣”爲孝養父母之詞洗然：肅敬貌。
[8]天聰：對天子聽聞的美稱。四門：指明堂四方的門。
[9]老圃：有經驗的菜農或花農。
[10]璠璵：美玉名。比喻美德賢才。
[11]起予：《論語·八佾》：“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後因用爲啟發自己之意。
[12]濯足：語出《孟子·離婁上》：“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本謂洗去腳汙。後以“濯足”比喻清除世塵，保持高潔。
初至合江亭觀蒸湘盛漲，用昌黎韻呈黃海華文琛
觀察、張小華士寬太守兩同年[1]少小盛志氣，銳如師尚左[2]。功名易探囊，文字陋拾唾。皋事業盛，上窺古帝佐[3]。敝帚酬千金，貴畜豈賤貨[4]。及夫涉世久，始歎吾計過。方枘遭鉏鋙，勁翮迭摧挫[5]！蹠穿昔西奔，獨唱乃無和[6]。繄豈秦無人，未遇臣一個。寸心溺死灰，歸路備坎坷！南湘佳山水，何處容高臥？
窮途托友生，勝地忝文課。開軒對蒼茫，百感集無奈。鮫鱷猶昔橫去聲，悲吒激新愞[7]。斬蛟思吾徒，往事盛傳播[8]。林霏與江綠，聊足鑲窮餓。邦君齊映宇文炫，教化士相賀。後生宜可畏，勉勉策其惰。雲濤瀉壯懷，弦誦滿四座。讀書當報國，萬里浪誰破？聊爲老驥吟，題使崖石涴[9]。
【校注】
[1]蒸湘：湘水下游在今湖南衡陽市北與蒸水合後稱蒸湘。合江亭：今湖南衡陽市東北石鼓山下蒸水入湘江處，唐建。黃文琛：不詳。張士寬：不詳。
[2]尚左：以左爲尊。
[3]皋：皋陶和契的並稱。傳說皋陶是虞舜時刑官，契是虞舜時司徒。：“契”的古字。
[4]敝帚千金：《東觀漢記·光武帝紀》：“家有敝帚，享之千金。”三國魏曹丕《典論·論文》：“夫人善于自見，而文非一體，鮮能備善，是以各以所長，相輕所短。里語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後因以“敝帚千金”比喻把自己並不一定好的東西視爲寶貝。
[5]方枘：“圓鑿方枘”之省。方枘：方形的榫頭。《楚辭》戰國楚宋玉《九辯》：“圜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鋙而難入。”以方枘不能入圓孔比喻賢者與小人不相投合。枘：ruì。鉏鋙：jǔyǔ，互相抵觸，格格不入。勁翮：hé，矯健的翅膀。
[6]蹠：zhí，腿腳。
[7]鮫鱷：鯊魚和鱷魚。喻強悍不馴者。愞：nuò，同“懦”。
[8]斬蛟：斬殺蛟龍。多謂勇士爲民除害。春秋楚次非斬繞船兩蛟，見《呂氏春秋·知分》；魯澹檯子羽齎璧渡河斬蛟，見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河水五》；晉周處在長橋下斬蛟，見《晉書·周處傳》；襄陽太守鄧遐入沔水斬蛟，見《初學記》卷七引南朝宋盛弘之《荊州記》。此數事皆詩文中有名的典故。
[9]老驥伏櫪：三國魏曹操《步出夏門行》：“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後常以喻有志之士雖年老而仍有雄心壯志。涴：wò，浸漬，染上。
再用前韻示院中生徒
衡州古名州，勝甲郴岸左[1]。人才盛文章，珠玉隨咳唾。科名每不負，蔚爲邦國佐。搜岩富異材，入海收百貨。山川鍾靈秀，此語諒非過。退之詠紅亭，遷謫氣不挫[2]。朱張繼講學，聲應工倡和[3]。數公翼宮牆，如室左右個。升堂接謦欬，由路夷坎坷[4]。後生或夢見，精爽通夜臥。行身得所依，淬掌持自課[5]。列郡方尚武，詩書賤豈奈[6]。弦歌何寂寥，士氣日以懦。思爲投筆超，或恥飯鍾播[7]。仁義路漸荒，志節屈寒餓。作人陛下聖，新運額手賀。斯文日再中，有秋農勿惰。登茲合江亭，遠想春風座。觀瀾學海至，得句驚石破[8]。勖哉前構宏，勿遣俗塵涴[9]。
【校注】
[1]郴：chēn，春秋楚地名。秦置縣，屬長沙郡。隋唐稱郴州，五代晉天福初改敦州，不久復舊。一九一三年改縣。在今湖南桂陽東。
[2]紅亭：猶長亭。路途中行人休憩、送別之處。
[3]朱張：指宋朱熹和張栻。
[4]謦欬：亦作“謦咳”。咳嗽。亦借指談笑，談吐。謦：qǐng，咳嗽聲。欬：kài，咳嗽。
[5]淬掌：《荀子·解蔽》：“有子惡臥而淬掌，可謂能自忍矣。”自課：自己完成規定的工作或學業。
[6]列郡：諸郡。
[7]投筆超：指漢班超投筆從戎。後代指棄文事武投效軍前。
[8]驚石破：即石破天驚，唐李賀《李憑箜篌引》：“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形容樂聲高亢激越，有驚天動地之勢。後多用以比喻某一事物或文章議論新奇驚人。
[9]勖：xù，勉勵。
留待軒
地爲一郡最佳處，朱子謂石鼓一郡佳處。軒以前人留待名。乾隆間，郡守李拔屋于合江亭之上，前爲石臺，高曠宜月，謂“留以待月”，故名。遠近懸燈市橋接，東西停棹鉦鼓鳴。卅年道路悵行役，宦遊來往頻出臺下。三面欄杆倚晚晴。猶似當時行樂者，哦詩頻對月華生。朱陵洞[1]
合江亭畔朱陵洞，食飽逍遙日一來。唐宋題名埋蘚室，雲煙別館接靈臺。山朱陵之靈臺見《南岳記》，故此一名朱陵後洞[2]。綠蘿澗戶春長暗，白石岩扉夜亦開。清絕散仙少拘束，時鞭鸞鳳得追陪。
【校注】
[1]朱陵：即朱陵洞天。道家所稱三十六洞天之一，在湖南衡山縣。借指神仙居所。
[2]山：即衡山。：“衡”的古字。波濤俯聽，雲樹對臥，狀石鼓之勝，後來當擱筆矣。
敬業堂東頰新置小窗，俯瞰空闊，夜深江月入窗，幽映竟夕。飄飄然疑此身非復人間也。復作詩和韓，匪云續貂，或補韓所未及耳[1]韓公詩之豪，高席肯虛左[2]。探驪已得珠，所棄蓋泆唾。後生強解事，餘燼收國佐。不嫌捧心顰，或惡棄地貨。江山送奇勝，拒絕豈非過。開窗延之入，叢莽爲一挫。窗外皆灌莽，除之豁然見江流。世緣我自疏，不倡自無和。雲水生夜涼，客來無一個。遠有江色寬，近俯竹逕坷。清月來東洲，炯然窺幽臥。淒涼蘇醉魂，娟妙入詩課。飄飄我欲仙，悄悄寒無奈。螢低露草光，雀颭風枝愞[3]。雲濤飽佳句，未厭眾口播。如分大官庖，偶餉翳桑餓[4]。昔遁今或收，新獲我堪賀。豈敢效步趨，庶免誚慵惰。是心如鏡臺，持問秀上座。此舍如驛舍，室廬日以破。敬業堂、留待軒，近爲勇所踐敗，門壁皆不完，余爲稍葺之，因置此窗也。勿令愧老氓，聊爲拂塵涴。
【校注】
[1]續貂：比喻續加的不及原有的，前後很不相稱。常用作自謙之詞。
[2]虛左：空著左邊的位置。古代以左爲尊，虛左表示對賓客的尊敬。
[3]颭：zhǎn，風吹物使顫動搖曳。愞：同“懦”。
[4]翳桑：古地名。春秋晉靈輒餓于翳桑，趙盾見而賜以飲食。後輒爲晉靈公甲士。會靈公欲殺盾，輒倒戈相衛，盾乃得免。後以“翳桑”爲餓餒絕糧的典故。
題羅藝庭超傑茂才所畫葡萄，即送其之永州[1]
捥底清風裂葉餘，展看密密復疏疏[2]。綠天庵裏君須訪，老大藤尤似草書[3]。
【校注】
[1]羅超傑：不詳。
[2]捥：“腕”的古字。手腕。
[3]綠天：唐代書法家懷素的居所，在今湖南永州市東門外。
四月戊戌夜江上大雷雨
其日惟戊月建午，節已五月。月離于畢其占雨。江亭夜木噤無聲，書幾殘燈翳復吐。臥聞軍聲十萬來，鐵馬前驅攢萬弩。砰磅訇磕耳爲聾，倒卷江流瀉庭戶。飛電著壁盤金蛇，疾雷擘山折天柱。屋瓦震動欻欲飛，僮僕匿避不得語。老屋數間何足道，直恐神椎碎石鼓。已甘性命赴江潭，試將物理推天怒。封狐千里食上國，老魅九尾穴中土[1]。都邑白晝肆迷人，競戴髑髏植黨羽[2]。隨行猛虎翻自疑，不齧群狙氣先沮。奇謀方以羊易牛，時至真愁鴽化鼠[3]。文明運新教澤厚，嗟爾跳踉相媚嫵。龍神社鬼羞前慵，璧合珠聯啟新主[4]。仙官豈不敕六丁，抉蕩魔軍勞一舉。大搜巢穴洗腥騷，盡遣妖血膏神斧。驅除六合還清新，麟爲來遊鳳爲舞。吾廬獨破甘所丁，廣廈同歡眾無苦[5]。大開明堂集西琛，時有老臣箴貢旅。
【校注】
[1]封狐：大狐。借指惡人。魅：舊時迷信認爲物老變成的精怪。
[2]髑髏：頭骨。多指死人的頭骨。髑：dú。
[3]鴽：rú，鵪鶉之類的小鳥。
[4]龍神：指龍王。社鬼：即社公。古謂土地神。
[5]吾廬獨破：杜甫《茅屋爲秋風所破歌》：“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丁：當，逢。
聞鶯
江亭五月始聞鶯，猶及千章夏木清[1]。豈爲煙塵愁遠道，已甘鴉鵲競先鳴。浣沙嫁晚玉顏改，伏櫪年多髀肉生。時過雙柑定難得，一樽仍爲爾徐傾[2]。
【校注】
[1]千章：千株大樹。
[2]雙柑：雙柑斗酒之省稱。唐馮贄《雲仙雜記》卷二：“戴顒春攜雙柑、斗酒，人問何之，曰：‘往聽鸝聲。此俗耳針砭，詩腸鼓吹，汝知之乎？’”後遂用爲春日雅遊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