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试着忘记她。
我意识到和她是没有结果的,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精灵,怎么会演绎出同一世界的故事呢?爱在别外,我的爱在别处,她的爱也在别处。我们没有理由走到一起,我们更加没有理由继续走下去。她可是高官子弟,贵族血统,我呢?我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只乡间的土狗吗?
以后的一个礼拜,我算是熬过来了,她旁边的座位也就空了七天。
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是好想她,好想她。可一旦忆及日记里的情节,一股强大的羞耻感和怨恨又涌上心头。我是男子汉,我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我怎么会轻易容忍如此的场景呢?
也真是冤家路窄,“不见不散”。星期日晚上6:00左右,我去打开水,当我正要提水走开时,一不小心把水笼头碰开了。顿时,烫水四溅,一个女孩“哇”的一声叫喊起来——咦!怎么是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微微一笑,轻轻地对她说。“是你,没什么——在外边等我一下。”蕊从尖叫突然转为平静且柔和地对我说。
“这个礼拜出了什么事?怎么不来上自习?你知道我每天都为你占了位置吗?”蕊的脸色慢慢变暗,她好像积压了许久的怨气似的。
“我,我们晚上有课。”我不得不说谎。
“干吗不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了。”她开始微微动怒了,好像是我欺侮了她似的。
回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发火。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文静,以前我总想不出她生气的样子,这回,我算是害怕了。
“以后,我们晚上课多,可能去图书馆的时间会减少。”本来,我想说以后我不去图书馆,但一说出来就变样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分别了一个礼拜,我们又重逢了。人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则想说相知何必再重逢。世上没有比这样的重逢更加痛苦的了,这算什么?久旱逢甘雨?不是,他乡遇故知?不是。
“怎么,你还和她来往,你他妈都写祭文了,怎么这样没出息!”石头又在图书馆碰到我和蕊,看到我俩交头接耳的样子,他可真是气昏了头。
我又能怎样呢?其实我何尝不想早日摆脱这份黑色情结呢?只怪我心太软,我不能为自己想想未来。
周三晚上,我还是照常去图书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聚减到一周一次。相见时难别亦难,不在一起想再见,再见她时心难平。每次在一起,我变得沉默少言。渐渐的,她也变得心事重重,一脸阴云。
我像沙漠中的一匹野狼,凄厉的北风吹过,茫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又是一个周三晚上,我和蕊从图书馆肩并肩地走出来。突然,一丝灵光掠过:每个大学生肯定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情感往事,就像我和蕊的故事一样——为何不出一本反映当代大学生心灵写真的书呢?大学生,昔日的天之骄子,今日又怎样呢?到底又有谁从内心深处关心过大学生呢?下岗分流,就业压力,情感危机,当代大学生又是怎样一种心态呢?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我就铺开稿纸开始了书稿的整体筹划。在大学校园,寂寞无助的青春和天才似的才情若不以文学创作来证实自己,就是通过情感的释放来奏出一曲美好的和音。如果让大学生们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或忧虑或缠绵的故事写出来,然后结集成书,这实在是天才的设想!
我的行动向来是很快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奔波于出版社与出版社之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后来我总算成功,有一家出版社终于应允出版此书。出版社找到了,还得找投资商,没有钱,书还是出不来。找谁呢?谁又肯帮我出这个钱呢?这可不是儿戏,没有10几万,谁肯冒这个险?
“你应该知道《花季雨季》这本书吧,它是深圳一个大学生写中学生的小说,写的是特区中学生在改革开放的冲击下,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生活成长的故事。这本书可有影响啦,现已被拍成电视连续剧和电影,并且获得了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它描写的是深圳特区的中学生的生活,我如果以北京为舞台,同时描写来自祖国各地的大学生的心态,那不更有吸引力吗?如果我向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征稿,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写成文章然后结集成书,这难道不是天才的设想吗?这本书绝对畅销,不可能亚于《花季雨季》——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想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
这段台词我设计了整整一天,我要彻底说服人家来投资,在措词上我算是用尽了心计。
也许我的构思确实不同寻常,我游说的第一个对象就被说服,他欣然答应,投资10万元。
就这样,为了一份难以忘却的爱,为了释放心中愁苦的情怀,我开始了《这里的情感静悄悄》的征稿工作,雪片式的征稿函飞向了全国各地的大学。
快到期末了,她为六级考试忙得焦头烂额,我呢,也要准备四级考试,另外还得审读从四面八方飞回来的稿子。到后来,我干脆不去图书馆上自习了。这样的举动对蕊来说确实是无情的打击。她怎么会明白我的苦衷呢?
不去上自习了,我以为会慢慢忘了她,时间是医治思念的良药。我以为我会像别人那样进行“半月谈”或“一周一歌”,我以为我会象别人那样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绝对做不到。
这些天来,我真有点像失魂落魄的野鬼,幽灵般出没于校园之中。自从看到她的日记以来,我几乎没开心地笑过一回,我的眉头整天皱成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我怎么能失去她呢?我可是全身心地投入啊!我对她的爱可是刻骨铭心的啊!没有她相伴的日子,就像飘浮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中心的泡沫,茫茫一片,我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