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明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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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打鬼文

寅夜。

朱府的一间卧室。

边氏不放心地问:“老爷,只凭这一纸文字,真的管用?”

朱潮平听了夫人的话,也有点不确定,但还是安慰道:“夫人放宽心吧,既然宋谦他这么说了,想必不假。”

边氏已步中年,但风韵犹存,透过眉宇间的清秀,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模样。只是,此时的她一脸的憔悴,嘴唇隐隐发白,脸色也很难看,这是身体虚弱多病的外显。

她点了点头,大夫看过了,道士也找过了,都不管用。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能驱走阴魂不散的儿子?她并没有多大指望。

儿子死后缠着她不放,让她着实有点着恼了。即便自己身为母亲,但也不能死了也缠着不放?就这么缠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儿子生前明明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怎么死后变得这么怪戾?

想到这里,她不由气恼地拿起那一张纸,上面写满了龙飞凤舞的文字,大意是说,儿子生前应当侍奉母亲,如何如何尽孝,死后纠缠母亲不放,更是违背孝道,此等不孝逆子,当打!又是如何如何当打。

边氏看着这篇锦绣的文字,书法果然上佳,“打”字就有打的意味,当真不凡!看着看着,忽然心情平静了许多,仿佛这文字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一般。她的眼睛一亮,暗道,此子果真非凡。

朱潮平也察觉到了夫人的变化,问这是怎么回事。

边氏似乎有点了自信,“今夜也许可以治治这逆子了……”

…………

“娘,娘……”

边氏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凉之地,地上除了蔫不拉几的小草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这种荒凉是人让绝望的,满眼都是,望也望不到边。

“娘,娘,我好苦啊,这里又冷又寒,孩儿寂寞得要命。”

边氏眼前一花,一个身形消瘦,个子比她高了一头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这男子身穿一件华丽的锦衣,但姿态就像穷要饭的,身体琵琶发抖,双手搓着,似乎很冷。

“啊!”边氏被突然出现的儿子吓了一跳,惊叫着退了几步,指着他道:“儿啊,你都死了,纸钱、寒衣什么的,娘隔三差五的就烧给你,你怎么就不能让娘安生安生?”

那男子就是她已故的儿子朱沛然,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人,而是鬼!

这是梦境,却如同现实世界一般。她不止一次地进来过了,现在的她甚至害怕睡觉,因为一睡觉就会做梦。一做梦,儿子的鬼魂准在梦中出现……

边氏心里很是惊恐,换个正常人也会害怕,死去的孩子三番五次地缠着,烧纸全然无用,似乎要把为娘的托死才肯罢休。

“你难道非要把娘逼死才肯吗?”边氏已经有点疯狂了,她实在受不了儿子的阴魂不散。

朱沛然哭着道:“娘,不是那样的,儿子只是寂寞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边氏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不听,我不听,你真个逆子,若再靠近一步,不要怪娘心狠!”

朱沛然闻言,似乎有点动怒了,一股股黑色的邪气冒了上来,“你就是这样当娘的吗?生前父亲打我骂我时,你在何处?而今我死了,只是让你陪陪而已,你便如此?哈哈……”

他狂笑着,顿时阴风大作。

“呼呼!呼呼!呼呼!”

尽管边氏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但仍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那阴风刮得她几乎站立不稳,衣服、长发完全吹乱了,似乎将她的衣服扒个干净!

“逆子!”边氏一声大喝。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她的怀中飞出,一张纸顿时悬浮在了半空。这纸上写着满满的字,龙飞凤舞,雄壮有力,似要破纸而出!

而且,不受阴风的影响,定在空中一动不动。

倏然,那张纸开始放大,上面的字泛出一阵阵光晕,当大到一定程度时,那纸赫然成了一道高大的墙壁,上面刻满了苍劲的文字。

“这是……”朱沛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压迫。

突然间,那墙上的文字,一个个破墙而出,往他的身上砸去。

“砰!砰!砰!……”

一个个文字,如沉重的石块,砸在他的鬼魂上,让他痛苦不已。

那些文字像活了一般,不断上窜下跳,打、砸、撞、碰、压在他的鬼魂上,令他苦不堪言。

心正之人,写下的字都可以驱鬼。

宋谦写字,诚然!

眼前的一切,令边氏的心稍稍舒展了一下,那些文字她都有印象,正是宋谦写的。丈夫转告她说,只要将这张纸放在怀中,若那逆子再作祟,定然可以教训一番,管教他悔过!

事实果然如此,她不知道宋谦只是写了些打、揍这样轻微的字眼,若是写下诛、杀、斩、镇这些字,她儿子的鬼魂直接被轰得魂飞魄散!

朱沛然恐惧地看着那还在跳来跑去的文字,他连忙求饶,道:“娘,孩儿知错了,再也不敢胡闹。这些文字上有正气,克制孩儿的鬼魂,若再持续下去,孩儿便要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成了!”

他当真害怕了,鬼魂已经出现了一些伤口。

边氏毕竟是位母亲,见儿子如此,便不由心痛,想要收去,却又不知如何做,无奈地道:“娘不知道怎么弄啊。”

“娘只要将这张纸撕了即可,孩儿现在就送娘离开梦境,回到现实,到时娘一定要撕了,不然孩儿便要鬼魂大伤!”朱沛然急忙叫道。

边氏连忙点头答应。

在她答应了不久,她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现实,然后动了动身子,才发现浑身是汗,把被子都要弄湿了。

夫人的动静把一旁的朱潮平也搞醒了,自从夫人被儿子的鬼魂骚扰,他也不得安宁。

“快,点灯!点灯!”边氏叫道。

朱潮平来不及多问,听出了夫人的急切,连忙一个骨碌起身,把蜡烛点了。

边氏将怀中的那张纸拿出,一看都快湿透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便撕成一半,然后对折再撕。

朱潮平正好看到这一幕,只觉后背发凉,莫不是儿子的鬼魂附在了夫人身上,他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

正在撕纸的边氏闻言,一个啰嗦,也看着丈夫朱潮平。灯下的丈夫,似乎与往日不同,充满了邪异,她不由想到,难道被儿子的鬼魂身上了?

“快说,你到底是谁?”

“快说,你到底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随便,两人相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朱潮平有些责怪地看着夫人,问道:“好好的,大半夜起来撕纸干吗?我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

边氏幽幽地道:“是儿子让撕的。”

深更半夜,朱潮平听了这么一句,心里跳得飞快,心脏似要破体而出。饶是他乃济南府知府,平日里威风无限,也被吓得大惊失色。

边氏知道丈夫误会了,连忙说出了自己在梦中遇到的鬼事。

朱潮平听了点点头,多少恢复了平静,当官当久了,心理素质果然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他道:“宋谦果然有些本事!”

边氏也点点头,同意丈夫的看法,收起了最开始的不屑。

“老爷,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她犹豫着。

朱潮平叹了口气,“快说,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边氏心里甜甜的,道:“儿子这么缠着我,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却并不直说……”

“哦。”朱潮平也思考了起来,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儿子生前知书达理的,死后不可能一下变成个恶鬼,于是他道:“不若明天问一问宋谦,他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