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神秘的失踪在德国引起了普遍的惊骇。到处有人询问他的下落。各地谣言四起,异常激昂;许多人以为他已被人谋杀了。不但那些自认是支持他的朋友,连千万没有公开赞助改革运动的人,都为他异常悲伤。许多人起了庄严的誓约,决意为他报仇。
中世纪罗马教廷的领袖看到民众反对他们的情绪到了这样的高潮,就大起恐慌。虽然他们起初以为路德已死而为之庆幸,但不久他们却想逃避民众的忿怒了。路德在他的仇敌中间之时所有最大胆的行动,还没有像他的失踪使他们感到那么棘手呢!那些曾经设法毁灭这个勇于改革家的人当时所怀满腔的忿怒,如今在他成了一个无依无靠之俘虏的时候倒变成恐惧了。有一个人说:“我们只有一条自救的道路,那就是点起火炬到世界各处去寻找路德,把他交还给这个一定要他的德国。”皇帝制裁路德的谕旨似乎没有起一点作用,教皇的使节看到国人对于这谕旨远不如对路德的命运那么关心,就不禁忿怒如狂。
及至消息传来,说路德虽已被囚,但仍安然无恙,民众因而忧惧的心就镇定下来了,可是这消息却引了起他们更热烈地拥护。众人以空前的热诚阅读他的作品。他们钦佩这一个在众寡如此悬殊的情形之下依然维护上帝圣言的英雄,所以参加改革运动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于是改革的运动逐渐加强。路德所撒的种子这时在各地发芽生长了。他的失踪倒成就了他在他们中间之时所未能成就的工作。这时这位大领袖既然不在,其他的工作人员就觉得自己有新的责任。这些人以新的信心和热诚,用他们全副的力量向前迈进,使这有了如此光荣开端的工作不至受到阻碍。
那时有几个人因宗教界振作的影响,就幻想自己受了上天特别的启示,声称自己负有上帝的使命来完成路德所开始的改革运动,他们声称,路德的一点成就是非常微小的。然而实际上他们却正是在摧毁路德所成就的工作。他们拒绝了改革运动的基本大原则,——上帝的话乃是信心和行为的全备标准;而竟以他们自己容易改变,反复无常的情绪和感想,来代替那绝无错误的响导。他们既这样将那辨别错误及谬论的大标准丢在一边,就为撒旦打开了门路,使他得以照他自己的意思控制世人的思想了。
这些假先知中有一个人声称自己受了天使加百列的指示。有一个与他同工的学生竟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声称上帝已亲自赐给他解释《圣经》的智慧。还有一些本性倾向狂热派的人则与他们联合一起。这些狂热家的行动引起了不少的骚乱。路德的教训曾使各界人士感觉有改正的必要,有一些真心诚意的人,被这些新兴地假先知的谬论所迷惑了。
这些运动的领袖们到了威丁堡,就向梅兰克吞和他的同工迫切地陈述他们的主张。他们说:“我们是奉上帝差遣来教导百姓的。我们与主有亲密的交往;我们知道将来必要发生什么事;总而言之,我们是使徒和先知,现在来请求路德教授的赞助。”
这些改革家大感惊异困惑了。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应付过的问题,他们正不知应采取什么步骤才好。梅兰克吞说:“这些人里面确有非常的灵存在;但是到底是什么灵呢?……一方面我们要小心,不可消灭圣灵的感动,但另一方面,我们要谨防,不要让撒旦的灵引我们误入歧途。”
这种新教训的果实不久就显露出来了。他们引领众人疏忽《圣经》,甚至把《圣经》完全丢在一边。各地学校都陷在混乱的状态中。学生拒绝一切的约束,放弃学业,退出大学。那些自以为有资格复兴并控制改革运动的人,只有令这工作濒于败亡的边缘。这时中世纪罗马教廷的当局又恢复了自信心,庆幸地说:“只要作一次最后的挣扎,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路德在瓦特堡听见所发生的事,就极其关怀地说:“我常料到撒旦总会给我们这种迫害的。”他看穿了那些假先知的真面目,并认明了那威胁着真理事业的危险。过去教皇和皇帝的反对还没有给过他象现在这么大的困惑和苦恼。从一些自称为改革运动的朋友之中,已经兴起这运动最阴险的敌人。那曾使他得到那么大的喜乐和安慰的真理,倒被敌人用来激起纷争,并造成教会的混乱。
在改革的工作上,路德原是受上帝圣灵的激励,况且他进展和程度已经超过他自己的理想。他原先并没有意思采取那么坚决的立场,或是进行那么彻底的改革。他不过是无穷能力之主手中的工具而已。可是他时常为自己工作的效果担心。有一次他说:“我若知道我所传的道能使一个人受害,只要是一个人受害,无论他是多么卑微无名的人,——其实这道是不会害人的,因为它就是福音,——我宁可死10次而不愿撤回它。”
这时改革运动的中心威丁堡,也很快地陷落到狂热和无律法的状态之下了。这种可怕的情形并不是路德教训的结果;但他的仇敌在德国全境都把这罪归在他头上。他在心灵悲苦中有时不免自问:“难道改革运动的大工结果就是这样的吗?”当他在祷告中与上帝角力时,他心中又充满了平安。他说:“这工作不是我的,而是您自己的,您必不会让这工作受迷信或狂热的败坏。”但他一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危机之中,自己倒长久置身事外,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决意回威丁堡去。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登上这一次危险的行程。此时国家制裁他的命令尚在执行中。仇敌得以自由的杀害他;朋友又不得予以任何帮助或庇护。帝国政府方面正在用最严酷的手段对待那些依附他的人。但是他看出福音的工作处于危险之中,就奉主的名毫无畏惧地出去为真理作战了。
路德在一封信中对选候说明了他离开瓦特堡的目的之后,又说:“殿下要知道,我往威丁堡去是在一种比帝王和选候所能给予的帮助更加有力的保护之下。我没有想到求殿下的支持,更不希望殿下的保护,我自己反要保护你呢。况且如果我知道殿下能保护或者要保护我时,那么我就根本不要往威丁堡去了。因为这个事业决非刀剑所能推进。圣工必须单靠上帝行事,而不能靠人的支援或赞助。具有最大信心的人,乃是最能保护别人的人。”
路德在往威丁堡的路上写了第二封信,说:“我宁愿招惹殿下的不悦和全世界的愤怒。威丁堡人不是我的羊群吗?上帝岂不是把他们交托给我了吗?如果必要的话,我岂不应当为他们的缘故置自己的性命于度外吗?再者,我不愿看见德国发生一次可怕的暴动,以至全国招致上帝的刑罚。”
路德以非常审慎、谦卑而又果断和稳健的精神,开始他的工作。他说:“我们必须用上帝的话语来推翻并破坏那用暴力所树立起来的事业。我决不使用武力来反对迷信和不信的人。……我们不可勉强任何人,自由乃是信仰的要素。”
路德回到威丁堡和他即将开始讲道的消息使全城轰动起来了。民众从各方面蜂拥而来,教堂内居然有人满之患。他走上讲台,用非常智慧和温柔的言语教训人、劝勉人、责备人。论到某些人想要用暴力的手段来废除弥撒制度的问题,他说:
“弥撒固然不是一件好东西;上帝是反对这制度的;这制度应当废除;我惟愿全世界都用福音的晚餐来代替弥撒。但谁都不可用武力来使人放弃这制度。我们必须把这事交托给上帝。是他的道在工作而不是我们。你们或许要问,为什么要如此?因为我的手并没有掌握住人们的内心,好像窖匠的手把握住泥团一样,我们有宣讲的权利,而没有权利去行动。所以我们就宣讲吧;其余的事有上帝掌管。如果我使用武力的话,能有什么收获呢?所得的无非是虚伪,形式主义,模仿他人,人为的条例和假冒为善而已。……结果就是没有真诚,信心或爱心。缺少了这三样,就缺少了一切,像这样的结果是不值得我们去作一点努力的。……上帝单用他的话所能成就的,比你,我,以及全世界联合起来的力量所能成就的还多。上帝能掌握到人的心;既得了人心,就得到一切了。……
“我要宣讲、讨论、写作,但我决不勉强任何人,因为信仰是一件自动的事。请看我过去所作的事。我起来反对教皇,反对赎罪券,反对罗马教廷派,但我从来没有用暴力或骚动的手段。我只提说上帝的话;我所作的不过是宣讲和写作。而当我睡觉的时候,……我所宣讲的道却把罗马教廷推翻了,任何诸候或皇帝都没有给过它那么大的打击。其实我自己并没有作什么;这一切都是上帝的道所成就的。如果我采用了武力,则整个德国或许要血流成渠了。而其结果是什么呢?无非是使身体灵性灭亡和荒废而已。所以我
保持缄默,而让上帝的道自行传遍天下。”
这样一天复一天地路德向热切的听众讲道一周之久。上帝的话打破了狂热派所引起的蛊惑。福音的大能引领了那些陷于错谬之中的人,回到真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