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代文坛点将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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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彭名燕(2)

晚餐,又是她请客。席间,有人提议唱歌助兴,可惜包间里的音响出了故障。于是彭名燕便和大家一起清唱,唱《草原之夜》,唱《珊瑚颂》,唱《山中的太阳》……也许歌声是世界上最容易把人带回到一个时代中去的东西,歌声一起,人们便很快回到了当年那个时代,而且往前一推就是二三十年。大家的话渐渐多起来,越谈越投机。偏偏世界就这么小,没谈多久就谈到了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原来彭名燕是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毕业生,与她同系的好几个同学都曾经与我在一个部队文艺演出队里待过。那是60年代末,当时我们这批大学生正在部队里接受“再教育”。为了活跃战士的生活,我们要翻山越岭到茫茫的内蒙古草原和边防站去为战士们演出。两个多月的演出生活,使我对这些艺术院校的学生有了相当多的了解。他们都是“****”前入学的学生,即使在那个时代,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大门也是十分难进的。他们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俊男靓女。特别是那些漂亮女孩,美貌就是她们的本钱。一直到今天,漂亮女孩往往用不着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就会受到社会的关注和照顾。然而,这也造成她们当中的一些人浮躁、虚荣,很难静下心来去从事诸如写作这类的苦差事。女演员也有写书的,但多是自述之类的东西,真正拿起笔来写剧本写小说的则是凤毛麟角。而同样是表演系出身,又有“资深美人”之称的彭名燕,竟然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写了洋洋四百万字的作品。仅仅是影视剧本就有二十部,长篇小说也有五部之多,而且还获得了“金鸡”、“飞天”、“国家优秀影片”及“全国‘八五’优秀长篇小说”等多种奖项,实在令人吃惊,可钦可佩。如果没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心,如果没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拼搏精神,这一切都是难以想象的。

记得登上彭家二楼时,一幅上书“天生丽质”四个大字的书法作品曾强烈地打入我的眼帘,那是著名书法家钱绍武的墨迹(彭名燕告诉我,这是她家最值钱的东西)。那真真是一幅好字!灵动,活脱,潇洒,如有生命,呼之欲出。我想,若不是钱绍武先生,很难有这等功力;但若没有彭名燕这等天生丽质的“资深美人”立于身旁,钱先生的字也不会写得这样栩栩如生!

而这美不胜收的四个字恰恰是彭名燕的自身写照。只是那天生丽质不应仅指她的容颜,还应包含她的气质风度,包含她的聪颖智慧,包含她的真诚、热情和奋斗不止的精神。

世界上无论是谁,都无法挽留住青春的脚步和美丽的容颜。但是,人格、气质与风度的魅力却是可以长存的。随着时光的前移,我愿从她身上看到更多的成熟之美,深沉之美,高雅之美。倘若如此,她美的资历将会愈来愈深。

3.彭名燕这个人

张黎明

彭名燕这个人很有戏剧效果,一出现就让人眼前一亮。

我们深圳文艺创作室是1986年成立的,除了主任,全是女的,大家各写各的,除了我和黎珍宇家在深圳,还常见面。其余的就每年开那么几次会,聚一聚。尽管聚少离多,可聚在一起就好像姐妹般的闹。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忘记那年在乡下,创作室拉队来看我,从他们进村开始,一村子几乎都是我们的笑声……

1992年,彭名燕刚从北京调来,听说她要来也听很久了,就是不见其人,也不知道能否和我们闹?

这天要开什么会,我和她在深圳作协的接待沙发上相遇,我只能说它们是接待沙发,它并非房间,而是那种新型办公室的中央,空间比酒家包房还小,半间隔的办公桌围了半圈,剩下的是走廊。我们创作室没有办公室,聚会就在这沙发上。这一坐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的,反正我们也没有需要保护的秘密。我们的隐私就是一个专有信箱,大半也不上锁,好像知道秘密是锁不住的,锁也白锁,也怕自己像那些突然找不着钥匙的孩子一样干着急。

我们一见面,我眼前一亮,哇!我们广东话“靓爆镜”。

那天,她和我们创作室人员是头一次见面,我感觉她的妆具备拍电影的一丝不苟的水准,原来,她真当过演员,电影学院毕业的。年龄,女人一见面怎么就问这个敏感问题?我们偏偏互相自然而然就问了,还闹哈哈了一个下午。然后我感叹,你怎么看上去这样年轻?她说,哪里哪里!

几乎人人都说她年轻,彭名燕的年轻也就成了大家的口头禅,许多和她头次见面的人都发过这样的感慨。最近几年,她的妆愈来愈不显浓烈了,淡淡的,只剩发型还是远看近看都挑不出毛病的那种波浪。妆淡了,没有把她的光彩淡下去,赞美她年轻的人似乎没有减少,前不久还听人夸她年轻,像三四十岁的女人。近日,我和她说起化妆,她说她从来就不化妆,只抹一点点口红,要保护皮扶,化妆会毁坏皮肤,就因为不化妆,她的皮肤才保护得这样好。就因为这,她们电影厂里的好些人都学了她。

话说回来,她加盟深圳作协后,愈来愈“火”,几乎所有的作协大会,她都是金牌主持人,反正她走到哪里亮到哪里。如果她在可又没有摊上这活,准有人大呼小叫地说“彭名燕上”。

有一年三八妇女节,我们文联的妇女活动。文联的队伍,谁都知道专业唱歌和舞蹈的人很多,彭名燕一出场,不仅没有被淘汰反倒脱颖而出,歌唱得好比冬天里的一把火。这种场合,我是从来不上台的,不是说我能上而不上,心里明白自己无这天分就别凑热闹。可因为我们是一个队,要有团队精神。她说上,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你,还挤眼和飞吻,一脸乐呵呵,你看她多闹!我怕这,上就上,我和女儿笑嘻嘻手拉手站她后头做摇晃状态,甘当陪衬,让唱在前头的她感到后头的支持。其实,她没有支持也唱得很好,我们只是做很投入的支持状,只求一个“乐”字。接着我们合作踩气球什么的,两人的腿捆在一起,调动了全身的感应细胞,不知道互相眨了多少回眼睛,递送了多少个默契的眼神,叫啊跳啊,一身热汗从身上蒸出来,眼睛嘴巴鼻子眉毛像从火炉子拉出来一样热烘烘的,我们连擦汗也顾不上,无比骄傲地把一个个气球俘获,我们这对最佳拍档极其出色地击败其余对手,创作室团队获胜。我们乐得嘴巴没有合过,自己给自己竖起大拇哥,做冠军的得意状。其实奖品也就是一对什么家里穿的花布拖鞋,为一双小小的鞋,我们臭美成这样,要不这样自得其乐,还能在深圳写作到今天?我们在广州开会,住一个房间,几乎说了一宿的话,她的女儿,她的丈夫,说的全是过去的生活艰辛。她和丈夫很忙,十一二岁的女儿一个人上学放学,常常自己忙完了,回到家,女儿早就睡觉了,脖子上还挂着家门的钥匙。有时候,他们一个去拍电影,一个被借出去写电影,两人都不在家,女儿也就自己唱空城计……这种种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可以体会。

她说的过去时正是我那时候的现在时,女儿的大事小事都自己抓,忙得晕头转向,深深知道生儿育女的不易。所以听起来特亲切特有味道,那种种甜酸苦辣互相就有了心领神会的感觉。

她一来深圳就扎下来了,用文学创作的行话就是深入生活,那时候黎珍宇在东方世界挂办公室主任的职,李兰妮在深圳机场体验生活,乔雪竹在牧场,我跑乡下。一聚会,从坐在车上开始,大家就各有各的精彩;牧民给乔雪竹扛来了一只整羊;李兰妮近朱者赤,打扮已有点空姐风范;黎珍宇管一个办公室,在矛盾中过了把官瘾;我最最平淡,乡下就那样,不说也知道。我们说了一车的话,不时幽默一把。

彭名燕呢?一听她的,我们都乐了。她去了个什么公司,一上马销售什么汽车尾气的净化器,从深圳到上海,又从上海到深圳,风风火火走了一圈,如何如何的千辛万苦。结果怎么样?挣了多少万?我们直奔主题,她哈哈大笑,一分钱也没有挣,白跑了一圈销售。哎,厂里挣的还不够差旅费……还好,她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汽车尾气的净化器。

这汽车尾气净化器的销售就这样下马了,接着,她好像失踪了,原来跑到德国当岳母,感受异国风情去了,我问她能接受这德国鬼子女婿吗?她一脸灿烂的笑,捧出本《日耳曼式的结婚》。后来她又杀回北京电影圈,埋藏在那些影星们的身边好一阵子,杀出了《大腕》。

这些年她就这样马不停蹄地生活来生活去,生活出来的灵感如喷泉,写作就好像谁说的,拧开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流,这种创作状态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的,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有的。要来了,你挡也挡不住。她告诉我她一天多者能写上万字,少者也几千。我半天没有回过神,别说写,一天抄一万字就够你折腾的,你说形容她的写作好比自来水,准确不准确?你说这样的状态是否挡也挡不住?

这些年,她的写作速度慢下来了,她说都是因为电脑,她改用电脑写作了,当初学电脑是自学的。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也得上什么电脑培训班,她不用,一本电脑书成为她的老师,终于把看上去很难的电脑弄下来了,可后来一进入创作状态,才发现电脑比不上自己的一支笔快。她没有办法,电脑虽然慢,可一下子就能打印好些份,这是她怀念的那支笔无法比的。

她总是说她失眠,可你一看到她那精精神神的模样,失眠得这样靓丽,真失眠还是假失眠?这样的失眠让人琢磨,如果东施还活着,当然会效了她。我真的羡慕,不是羡慕她失眠,而是羡慕她失眠了还能撑出这样的精神,我这个晚上要失眠,第二天就完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法宝,想和她探讨探讨,她也没说出个究竟,只是说她这失眠从十三四岁就开始了,还说自己能吃,胃口好,睡眠不足饮食补。我不信,吃是吃,睡是睡,睡不好吃不香。可信不信由你,彭名燕一个大活人摆在你面前。

也许是当演员出身的,她的语言模仿能力特强,别的人来广东十年二十年,还聋子哑巴一个,她没来两年就哇哇啦啦,很得意地和我“讲白话”,虽然一听就知道不是原装本地产,可那邓丽君式的语调也很够水平了,总之你在她面前说广东话,别“糟责”她,别说三道四,一不小心,她给你一句很地道的方言,让你明白,人家可是听得很清楚,一点也不“惜喳喳”。

我们原来的四个人本来就很闹,她一来“埋堆”,更不得了,她不但闹还比我们更闹,我原来的担心实在多余。五朵金花也许就从那时候喊起来了,她常常沾沾自喜是我们年纪中最大的,她是我们的大花。我们五朵金花一联合行动很显力量的。那年在大连开中年作家会议,彭名燕为我们这创作室鼓而呼,台上一站把我们“五朵金花”逐个数,煽动了很多美丽的情感,很有大姐大的风范。如今,创作室又来了苏曼华,曼华比她稍大,她不得不降格为二姐,为此她还哈哈哈地说有些失落。

看上去,彭名燕闹得很,可她说自己其实很静,爱独处。特别是搬到梅林的新家,在那落地窗前或坐或倚,赏月听风。她是否很爱静,是否渴望一份安宁?相信的人也许不多,我信,我们很少通电话,一年也就两三回,回回都是她接,声音很安静,绝对不闹。有一回,谁说起自己常常一人在家,要我们常常给她电话,没想到彭名燕说她也是……

每一次彭名燕的研讨会,我们创作室的人,只要在深圳都会参加。

第一次是《世纪贵族》,这是她在深圳第一个研讨会,不过条件较差,住在特区报的招待所,连毛巾都没有,彭名燕还当了采购员为评论家们买毛巾。

《大腕》的研讨会升级了,住到新园酒店。

今年9月底,她又开了《杨门家风》的研讨会。在她的研讨会之前,我们聚了一次,没别的话,当然支持。黎珍宇嚷嚷,问如何支持她,干点儿什么。彭名燕好像个什么指挥官,语言极其铿锵有力,就带你们的身子,往那上头一坐。这天我们的话越说越多,过了吃饭的时间,她一个电话招来个公司的老总,凭她的人缘,把我们拉到西餐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杨门家风》的研讨会,除了开会,其余的节目都叫一个很崇拜她的年轻老总包办了。领着同志们去见识深圳的生活,老总性格豪爽,能喝能说。我们坐一辆中巴,老总不坐他的小车,非要上来和大家挤,他在车头的位置,身子一扭,面对彭名燕也面对大家开了腔。说尽了彭名燕的好,话有点含蓄,可意思很明白,彭老师是她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人。

彭名燕的人缘好,大家都知道,谁都看在眼里。彭名燕还说自己性格好,像男的,好些人都喜欢喊她哥。她让我喊她“哥”,不仅仅让我,让我们都喊她“哥”。果真就有好些个响应了,哥呀哥呀地喊起来。她的性格的确很干脆,没有什么黏黏糊糊,小里小气。足以可见喊彭名燕“哥”的人喊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