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犹豫了下,抬眼望了望萧青言失明的样子,还是决定不要拒绝。收下兵符,安慰萧青言:“我想他们会有用的,你就放心养病吧。”
靖王爷欣慰地笑了,摸索着门框想要回到屋里,却不小心撞到了木门。陌尘摇摇头,上前扶住他的手引领他走路。
桦溟在石榴树下望着这一幕,回头问染青:“王爷伤势如何?”
“算是比较好的一个。”画师目光瞥向另一边的厢房。从刚才开始就从屋里传来阵阵吵杂吵闹。
“我说过了,大佬不吃荤腥,你听不懂吗?”阡指责着小妖,他原本不想这样对待女孩子,但是她已经重复送来好几份瘦肉粥和混有羊肉丝的小菜。阡的耐性终于耗光,大为光火。
而小妖插着腰,柳眉倒竖,粉颊怒容,不让分毫:“吃素怎么能养好身体?就是因为没营养才会一直好不了!”
“你!你懂什么!”阡对着小丫头毕竟难以施威,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小童掀开珠帘,冲小妖招招手:“大佬叫小妖姑娘进去。”小妖冲阡吐了吐舌头,端着红漆盘进到里屋。
橘野半卧在床榻上咳嗽,他刚刚清醒,紫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身侧,他冲小妖招招手,唇角绽开虚弱的笑容。
“橘野哥哥,你身体太弱要多吃些才能补充营养跟体力。”小妖坐到他床头,将红漆盘往他跟前凑了凑。橘野笑了笑,轻声说:“我被孔雀明王点化,曾经立誓戒荤戒素,所以,小妖谢谢你,这些……”
“橘野哥哥,你是立誓永远不吃人的吧?”
“呃?”鬼市大佬微微一怔,他眨巴着眼望着小妖,后者俏皮地点了点橘野的鼻尖,盈盈笑道:“橘野哥哥以前的威名我听陌尘哥哥说过哦,只要不吃人就行了,这些都是调养身体必须的,橘野哥哥没必要吃斋念佛啊。你又不是救世主,你是鬼市大佬。”
橘野听着小妖一通数落,神情微变,他伸手抚额,突然笑得极为柔和释然:“你说的没错。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了。”他将粥碗端起来,望着里面沉浮的肉丝却犯了难,毕竟吃斋已久,他早就遗忘了肉的味道。
小妖看他迟迟不动手,便自己拿起白瓷调羹舀起一勺递到橘野唇边。橘野无所适从,盯着调羹,又瞧了瞧小妖,神色不像要吃饭,反倒好像被架上刑台。小妖举着调羹,往前凑了凑。鼓励地注视着橘野。
鬼市大佬犹豫了下,还是张嘴吃了进去。他眉峰微蹙,肉丝的味道很诡异,他有些艰涩地吞下去。然后望了望充满期待的小妖,抵抗不住她充满热情的目光,只好又浅浅地吃了一口。
小妖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抚摸他的头:“这才乖嘛。”她正说着,横空降下来一只手将她拿着的调羹抢走,随后整个人被拽开。阡坐到橘野床前,舀起一勺粥。鬼市大佬轻咳一声,示意阡将调羹给自己。
而此时在某处遥远的山谷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里躺着一个浑身褴褛的男人。他红发绵延在地面,仿佛无数血蛇蜿蜒。俊逸的侧脸布满擦伤与灰尘。
缓缓睁开眼,血眸深处烙印着被阳光炙伤的黯淡痕迹,一声悠长的叹息随风飘散。
久违的阳光,而展翅翱翔的你如今在哪里?
萧青言很不习惯黑暗生活,他的意识很清醒,但五感紊乱。手脚时而麻木冰冷时而刺痛火辣,只能躺在床上隐忍。他虽然只是担任闲职的王爷,可生生躺在床上受罪真是心焦火燎,深深的绝望与无助将他掩埋,难以呼吸。
因为无法准确判断时间,萧青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度过多久,他茶饭不思,只喝几口米汤,就连燕窝也咽不下去。自从萧青言卧床静养开始,陌尘就不太到他跟前去。每次都靠着门框看管家端着漆盘进去又端着出来,任何饮食丝毫未动。
陌尘静静地看着老管家抹着眼泪走远,然后转身离开。他不想看见萧青言眼蒙纱布,躺在床榻上好似一具尸体。因为自己的过错,让自己重要的朋友蒙受痛苦,这是他陌尘不能碰触的底线。
但偏偏所有蛛丝马迹都戛然而止,青山观,鬼市卫队,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都奔走在天凤各处。霎间所有妖邪都蒸发般杳无音信。陌尘在接到一封封查无音讯的信笺后焦躁地撕咬成碎片。桦溟对皇上百般试探,却因为谨守森严的等级观念而不敢逾越。
当陌尘得知的时候,怒火三丈,他当即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一个移形换位来到后宫。什么太监宫女,带刀侍卫都被陌尘一道红光扇到一边,他踩着他们的躯体直奔皇上寝殿。
“管你青绯青霁,给我滚出来!”陌尘一掌推翻拦路的太监,闯进寝殿。皇上咳嗽着被李公公扶住从屏风后走出来,无精打采的双眼一瞥到陌尘,就陡然一亮,病怏怏的脸迸发出淡淡的诡异的绿光。
陌尘恶狠狠地瞪着他,碧瞳里有着狠厉决绝之色。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犹如被毒蛇盯迫,猛兽垂青。下一刻就会命丧黄泉,血肉模糊。身后赶来的侍卫持刀将他团团包围。陌尘不屑轻笑,眸中冷光乍现。一旋身抽出旁侧侍卫的刀,银光闪烁,溅起一片惨叫声。
他长腿一伸,踹开只剩半边身子的侍卫尸体,瞬息之间闪到皇上面前。刀光一晃,削断半截手臂。李公公捂住伤口惊叫,血水弥漫一地。皇上将李公公推过去,自己则往门口跑。陌尘凶性大发,一把擒住李公公的脑袋,生生从脖颈上折断。
他随手将尸体抛到一旁,擦了擦溅到脸颊的血迹。碧瞳里荡开丝丝邪气。皇上有些许狼狈,他跌跌撞撞地躲到还残存的侍卫身后。双眼精光一闪,那些散落地上的尸体重又拼凑起来,持刀而立。
陌尘勾了勾唇角:“你尽管来!来一双我杀一对,肚子正饿!”
“陌尘,且慢!”桦溟突然出现,他手持桃木剑,左手捏符,他鬓发凌乱,显然是一路急行赶来。陌尘哪里会听他的,伸手剑光一挑,将离近的侍卫刨膛破肚。桦溟心一惊,几道灵符挥出,逼向陌尘。陌尘头一撇,再转回来时将嘴里叼着的灵符吐掉。咧开深深的笑容:“你敢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