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有时所说的天意其实就是自然法则,任何事物都是曲折前进的,昨天的坎坷也许就是今天的辉煌,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早上,天空仍然下着零星小雨。
我向正在饭馆里忙乎的伙计打听习酒厂的位置,他们告诉我就在公路下面,从坡上人家的巷子中间走下去就是习酒公司的办公楼。我又问习酒镇政府在什么地方?他们说,得转过眼前那个弯,再翻过一道山岭就是镇政府。
我决定先到习酒厂走走。
那天好像是星期六,反正不是星期六就是星期天。我想找习酒公司领导层的人了解一下习酒的历史,然而在门口就被值班的挡驾了,说是领导们都不在,在家休息。我就向值班的了解我对习酒感兴趣的几个问题,可他们说不知道,还说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把我郁闷得不行。习酒是名酒,虽然它没有茅台那样大的名气,但对于喝酒的人来说,如果喝不起茅台,改喝习酒也是最好的选择,用四个字可以概括:物美价廉。
我生长在山村,从小就会喝酒,到现在劣酒好酒都喝过,有段时间把喝习酒作为高档次来看待。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习酒的味道非常不错,二是价格上还能承受,当然这主要是指朋友间聚会。另一个方面,习酒是个老牌子,不仅在贵州有名,而且在中国的酒坛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其地位在中国白酒业中排在前10名以内;再说,习酒的对面同样是名酒:四川郎酒的产地。可谓兄弟之间隔河相对,却又比翼齐飞。如此之酒地我岂能不走走看看,可眼下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深入探究这习酒的底蕴。当然我知道她的前身叫“贵州习水酒厂”,建于1962年。习水就是习水县,酒厂为国营,系习水县辖管。因多种因素,1998年10月并入贵州茅台酒(集团)麾下。
为什么值班的人对我很冷漠?想来想去,觉得他们不欢迎我的理由是:因为我是记者。我想,但凡记者都不受他们欢迎,作为企业,他们认为记者要么是来拉广告要钱,要么就是来找麻烦捅漏子。可他们没有想到,我不过就是一个徒步赤水河的记者,按有的说法顶多算个吃饱了撑的记者。
或许是他们尚未忘记1997年发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震惊的悲剧事件,一段时间的一些媒体把习酒搞得沸沸扬扬,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开始讨厌记者?是不是呢?我也只是猜测。然而不得不承认,习酒的声名一段时间与这个悲剧人物相辅相成,曾经短暂的迷茫也多少与其相关。
这个悲剧人物就是1997年7月之前的习酒老总陈星国,悲剧发生时他才47岁。
1997年7月26日,“中国贵州茅台酒(集团)公司‘兼并’贵州习酒股份有限公司”第一次筹备会议决定在遵义召开。 25日下午,习酒老总陈星国和夫人来到会议地点——遵义湘山宾馆。晚上8点多钟,陈参加完朋友宴请返回宾馆,其夫人和司机下车后,陈星国却没有下。不一会,突然从车内传来沉闷的枪声,惊慌失措的人们马上赶到车前,此时陈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尽管这个消息曾经被有关部门封锁,但 “他是用五四式手枪自杀的,枪口对准的是右太阳穴”等情况还是不断被媒体披露,一时间各种猜测和传闻纷纷散开。然而,其自杀原因至今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人们只能凭事发前的一些背景情况进行分析判断。
陈星国属于土生土长的习酒人,他出生在距“习酒厂”20多公里的回龙一户普通农家。1969年,招工进厂。因为聪明能干,高大帅气,一步步由学徒工登上了习酒厂厂长宝座。由于他一系列举措的实施,习酒很快声名远扬,他本人已成了贵州省第八届人大代表、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优秀青年企业家……
1991年10月,陈星国大胆提出了一个构想:在赤水河中游建“百里中国名酒基地”,要把习酒建成集科研、金融、旅游、种植、养殖等多元化、多层次的企业集团,并决定在赤水河岸的山头上搞一个直升飞机场。不久陈星国真的从贵阳坐直升机飞回了“习酒”,当时有媒体这样评价:至于为此花了多少钱,是怎么说服对方冒着生命危险飞越贵州崇山峻岭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陈星国确实很幸运,他的理想宏图得到了支持,政府批准他建立中国名酒基地,并投入巨资用于基地的全面开展。这时的他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可见长安花!接着在海口、上海、北京、广州、深圳、乌鲁木齐等数十个大中城市开办合资企业。习酒迅速进入了它的“全盛时期,”
事发后有媒体说:1992年,陈星国率领200多人的车队,从习水经四川、陕西到乌鲁木齐,参加 “西北贸易会”;然后又赶赴郑州,参加在郑州举办的全国秋季“糖烟酒会议”,历时一个半月,费用花了几百万,而订单却寥寥无几。每到一处,陈星国必住高档宾馆,开口便是豪华套房。在四川和陕西的一些贫困地区,陈星国和他的车队引起了好奇群众的围观……
然而“百里中国名酒基地”开工后,资金却迟迟不到,工程不得不被迫停工。一个记者在报道中这样描述:“笔者在已停工多年的工地看到,半途而废的直升飞机机场上长满了萋萋荒草;新建的工房孤独地矗立在山头,一幢幢住宅楼尚未安装门窗…… ”
红红火火的习酒开始负重,仅拖欠职工工资就达数千万元,负债多的吓人。职工有了意见,虽然他们知道“习酒”的壮大和发展,陈星国功不可没;可他们很怀疑,这样下去习酒的希望到底在哪里?
一篇报道如是说:针对“习酒”发展的一系列问题,新华社记者写了内参呈报给******。一位领导人在阅后指示:抓紧查清,处理到人。
我不知道这个新华社记者的行为是不是让这里的职工从此对记者无端反感,才使我在习酒门口吃了“闭门羹”?
可是那篇文章写得很客观,也很有见地。虽然没有说明写内参的记者是新华社贵州分社记者还是总社记者,更没有介绍这个记者是怎么知道习酒厂当时如此的“内虚”情况?
总之不管这个记者当时处于什么动机,他所揭示的无疑是客观真实的。如果没有这个及时的内参,不知习酒还会滑向何方?
无疑这个内参是陈星国自杀的导火索,也因此才有1997年7月的高层决定:由“茅台”酒厂兼并习酒。 据说,当时对兼并决定,陈星国表示同意,但他要求兼并后仍当习酒的老总,可他的要求并没有得到认可。接到坏消息的当晚,陈星国即吃安眠药自杀未遂。从此,其情绪一落千丈,周围的人再看不到自信、狂傲的老总了。
没想到,兼并习酒筹备会的那天,陈星国和夫人在湘山宾馆登记住房时,按照惯例他要求住套房,却被服务员礼貌回绝。有文章这样说:工作人员告诉他,参加会议的各级领导太多,套房已经全部订满。陈星国的脸当即阴沉下来,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到哪儿都是住套房,可现在……怎么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呢?”
当晚,陈星国没在会上吃饭,而是接受了一位朋友的宴请。当他在宴席上听到消息灵通的朋友透露他当习酒老总绝对无望时,神情更加凄凉。当晚,一向能喝两斤白酒的他只喝了二两就坚决停了杯,他说:“我不想醉醺醺地回去。”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那一夜,一颗曾经明亮耀眼的星星、“优秀青年企业家”就这样陨落了。
时间是1997年7月26日20点20分。
悲剧发生后,习酒虽然承受了很大压力,甚至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很快东山再起,浪击飞舟,今天的习酒再次被喝酒的人们关注和喜欢,其销售量大大超过了历史水平。
人们有时所说的天意其实也是自然法则,任何事物都是曲折前进的,昨天的坎坷也许就是今天的辉煌,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10年了,现在来看陈星国,超现实幻想和盲目扩张是其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我还觉得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只能享受鲜花与掌声,却经受不住挫败和磨砺。
这让我想起当今具有影响力的成也“巨人”败也“巨人”的企业家史玉柱。如果这个出生在贵州的陈星国能有出生在安徽的史玉柱那样经得起挫败,今天,也许陈星国还是陈星国。
不敢说习酒镇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成就陈星国修飞机场和“百里中国名酒基地”,但至少不会是他构想的那样容易。非要那样做不可,耗资简直不敢想象,人力物力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是无法承受的。赤水河两岸本来就山高坡大,稍微开阔一点的只有茅台至沙滩、复兴至赤水市区的两个地段,但要兴修机场都未必可行,且不说习酒所在地的地况如此陡峭。
有的文字认为赤水河两岸的山坡分三层,从河岸到半坡为一层,这一层一般最为险要;第二层为整个山坡的中段,老百姓差不多都住在这一层上,相对而言要显得平缓一些;第三层就是山峦的上端,当你爬到看得见的山上时,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可谓是山外有山,重峦叠嶂,蔓无边际。习酒就生长在这样的“三叠型”地带,整个厂区都坐落在山坡上。虽然有条公路通往西岸的郎酒镇,但不知盘旋了多少个拐才转到河边的二郎滩大桥。
因为习酒才有了习酒镇,镇名也是根据习酒所取。习酒镇成立时间是1992年,比习酒厂成立的时间整整少了30年,所以人们提到习酒一般都是指习酒厂而忽略了习酒镇。
那天,小雨一直没有停,我在习酒厂的山坡上转了两圈就回到了“路边店”。
我决定第二天再去河西四川郎酒厂看看。郎酒厂所在地也有一个镇,叫二郎镇。隔河远看,二郎镇那边的建筑似乎比贵州这边的建筑要集中和漂亮。它的山脚下就是著名的二郎滩,四渡赤水的红军就两次从二郎滩过河往返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