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湖南洞庭。
湖南自古就是人杰地灵之地,周朝时即为荆州南境,后归入楚国。它是中华腹心之地,北阻大江,南薄五岭,西接黔蜀,占据非同一般之地位。
两千多年来,一直是兵家必争的重镇,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是帝国所有统治者的公认。况且湖南物产丰饶,素有“九州粮仓”,“鱼米之乡”的美誉。是帝国的经济大省,所以湖南的得失至关重要。
湖南人淳朴重义,勇敢尚武,具有鲜明的英雄主义色彩。古之圣贤不说,单说如今帝国的许多重臣如陶澍,贺长龄,魏源,曾国藩,左宗棠,郭嵩焘等等都是湖南出身。
潇湘文化精髓之传承,铸就了中华文化不可缺少的一脉。
而洞庭湖就像湖南的一颗明珠,点缀在潇湘美丽的大地之上。《山海经》上记载:“又东南一百二十里,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
帝国道光年间其时洞庭湖“东北属巴陵,西北跨华容、石首、安乡,西连武陵、龙阳、沅江,南带益阳而寰湘阴,凡四府一州九邑,横亘八九百里,日月皆出没其中”。历代文人墨客也对洞庭青睐有加,写下了无数流传千古的诗句。
木贯众则最喜“洞庭九州间,厥大谁与让?”这句。
木贯众,木氏山庄之主,金蝉教主。整个湖南大大小小的帮派尽归旗下,由他掌控。是名副其实的湖南**之王。想在湖南讨口“地下”饭吃的,不先拜拜木家的码头你就别想安心的在湖南混下去。
这是木家的地盘,怎能容外人嚣张?敢捣乱?第二天就让家人去收尸吧,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无数,也不差多你一个。
自从二十年前木贯众以最强硬的姿态出现在洞庭众帮派面前,其刀所致,杀戮无数,稍有不从者,便是屠家灭族之祸。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三千黑水搏命士,百年社稷无忧愁。”这是武林中对木贯众和他的三千死士最崇高、最恐惧的“表扬”。
在这无可抵挡的强大力量之下,只用了三年,大小帮派尽臣服于木氏脚下。
短短三年木氏便统一洞庭,建立了一个固如金汤、物产富饶的根据地。
建立这样一个强大的地下王国,需要何等的心机和手段?
此后十几年,木家便以洞庭湖为基地,迅速扩张其势力范围。如今整个湖南省的地下势力都由木家主宰。就连湖南的总督,巡抚都与木贯众称兄道弟,木贯众也经常出没省内各高官的府邸做客。
由此你可以看出什么呢?
这日亥时,夜已深了,在洞庭湖一个占地几千亩的大岛上,雄奇俊伟,高高矗立的木家城堡万籁俱寂。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叫的正欢,似是在招朋引伴准备来个彻夜不眠的晚会。
成四方形的堡内最中心有一个小院,里面住的就是木贯众和他的妻子陈流云。
此时二人在房内也准备歇息了。二人住的小院不大,只有一间房。院内种着几棵紫竹,风吹竹叶飒飒的声音就像被孔子誉为最美的邵乐一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们住的小房更小,与堡内其他气势雄浑的房子相比显得很是寒碜。房间不大,装饰的也并不豪华,一方紫玉袍带祁阳砚,几张新安笺随意的放在竹桌上,一种雅致的书生气足以概括屋内的风格。
谁又能想到这个潇湘土皇上居然这么恬静淡然?
小屋四壁上挂着许多文人名士的字画,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木贯众亲手书写的草书《心术》。
那是木贯众酩酊大醉后索笔疾书,一气呵成写下来的。整幅字气势贯通,每字都是一笔而成,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如落叶纷披,令人眼花缭乱。
最重要的还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股势,一种天下虽大却舍我其谁的势!
木贯众与爱妻已经在这小屋内住了三十多年,因为这是二人当年新婚时的婚房。那时的木贯众还不是潇湘之主,而木家也没有如今的江湖地位。木家堡规模宏大的建筑都是以这个小院为中心建造的。
所以说小院才是木家堡的核心所在,有着超然的地位,就如同紫禁城与之帝国一样。
屋内,陈流云正在细心的给爱郎推拿按摩。这是练了三十年的手艺,也是二人之间的“老规矩”了。
只要爱郎回家,她都会在他洗澡之后给他推拿一番。她也不记得这个习惯是在婚后的哪一年哪一天开始的,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
木贯众曾夸她推拿手法天下第一,她明知是“甜言蜜语”心里却还是甜甜的感到开心。他对她说的每一句情话她都会牢牢的记在心里珍藏着,等到他不在的时候、想念他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味一下,还是会和当初一样的甜蜜。
此时的木贯众闭着眼趴在床上,全身舒服的连根手指都懒得动。爱妻的芊芊玉手在背上揉来捏去的舒服极了。
这种享受他认为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而认识她、娶到她就应该算是上天赐予的福分了。人世间岂能修成?
他这辈子最风光最得意的事,不是在湖南群龙中称王称霸、也不是坐上金蝉教主之位、更不是那一年在紫禁城内与禁卫军挥刀拼杀差点就杀死了嘉庆皇帝。
而是三十年前,自己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鲜红如火的新郎服、敲锣打鼓的把她娶进了木家的大门。
他这一生,从遇见她以后,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没有哪个女子能取代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算拿这个天下来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有些人,在另一个人心里已经刻上了印记,纵使千百世的轮回,又如何能抹去?
他还记得新婚第二天,她起来梳妆,低着头害羞的让自己给他画眉的情形。那一刻她的脸红得就像西天最美的晚霞,娇艳如最鲜红的花,让他爱恋不已。
从那以后,他便为她画了三十年的眉,直到今天。
有些事,哪怕做了千百年也不会厌倦,更何况是为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按摩完毕,陈流云吹灭了蜡烛后便与爱郎躺在床上,她握着爱郎的手,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轻轻嗅着他的味道。
木观众用手抚摸着爱妻的脸,那种如丝般柔顺的感觉,纵然过了三十年的岁月依旧没有变,还是令他爱不释手。
他温柔的对爱妻道:“白老爷子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术儿三年孝满,已于一个月前从云南赶来,并说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想在明年择一吉日给他二人完婚。我心里是同意的,不过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流云答道:“术儿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无论文才武功、性情德行都是上上之材,是为人夫婿的极佳人选。况且他与苏儿从小玩到大,双方都彼此了解。苏儿若嫁给术儿,也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她顿了顿,续道:“只是黛儿这婆家还需要你我再细心挑选啊!”
木贯众笑道:“你同意就好,明日我便给白老爷子回信。至于黛儿嘛,我再物色物色人选,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陈流云道:“要是当年霞妹也生个双生胎就好啦!哎,只可惜······”木贯众道:“谁说不是呢?其实这也不能怪丹霞,主要还是靖弟的问题。哪像你相公我这么厉害,这么······”
还未说完,陈流云便捂住他的嘴,笑骂道:“老不正经的,说什么呢?”木贯众闻着爱妻手上的芳香,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夫妻二人便在这承载了无数美好回忆的小屋内睡下了。
彼时明月西移,月华洒进屋内,照亮了柜子上一个由桃木雕刻成的双人像。那是一个男子握着他面前女子双手的木像。
木像上,男子温情无限。木像上,女子不胜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