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纪家老五名叫纪庆元,生于1963年7月。1970年春,纪庆元上红星小学。当时,红星小学设有初中班。他小学毕业后,即在该校读完了初中。从小学到初中,纪庆元一直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他学习用功,成绩优良,深得校长和老师的喜欢。
1978年秋,纪庆元从红星小学附设的初中部毕业。在此前后,“阶级斗争”的弦绷得不那么紧了,人们对天天喊“阶级斗争”也厌倦了。因为人们发现过去虽然把“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挂在嘴上,喊了几十年,但大家依然穷困,并没有比别人多穿上一件,多吃上一口。此时,敦煌县教育局分配给红星学校3个报考敦煌中学高中部的名额。学校批准纪庆元为3个报考者之一。
纪庆元考入敦煌中学高中部后,虽然父母、二哥、三哥天天出勤,参加生产队的集体生产劳动,但年年口粮仍不够吃,全家经常为纪庆元的学费发愁。他点灯熬油,发奋用功,身体素质越来越差。高中3年,纪庆元没见过奶粉与白糖。高三毕业时,纪庆元身体状况愈来愈差,参加高考落第。第二年,他又补习了一段,终因身体不能支持,没有参加高考。
此后,他在生产队参加了半年劳动,即去北京他大哥处医病。在北京,他考虑着今后自己走什么路。此时,纪庆元竟然心血来潮,想当作家。他想,要当作家,不读中外名著不行。但要买齐中外名著,自己又囊中羞涩。他从高中化学老师高鹏翼处借得几十元钱。买名著的钱还不够,他拿上自己的两件衣服去当铺。当铺的伙计说:“算了吧,小伙子,你那两件衣服值不了多少钱。”他大哥见作家梦已使五弟神魂颠倒,便指点迷津,对他说:“搞文学,当作家,与政治连得很紧。几十年来,风云变幻,弄得不好,犯了错误,可不是闹着玩的。老的,丁玲戴上****分子“帽子”去北大荒喂鸡,年轻的‘文学神童’刘绍棠、丛维熙、鲍昌、邓友梅……一个个在1957年都戴上了****分子的“帽子”,没有好下场。”大哥一席话,吓得纪庆元出了一身冷汗。后来,纪庆元说他当作家的梦,断在紫禁城。
纪庆元在北京的作家梦没做成,回到敦煌。当时,敦煌建塑料大棚种蔬菜的热潮正在兴起。他决定建一座塑料大棚,做一个菜农。他借阅了3年的《甘肃农民报》,认真学习种菜技术,引种了西红柿新品种“甘早黄”,试用了催熟剂“乙烯利”。1984年,纪庆元老老实实做菜农一年,一亩半蔬菜收入4000多元。
1985年,他四哥的鸣沙书画社经营红火,即请纪庆元去鸣沙书画社做书画销售,每月挣70元的工资。他在书画社一待就是7年。在这7年,他开阔了视野,对敦煌的历史文化及敦煌艺术有了较多的认识。他支持四哥的事业。心想,他只有一心一意支持四哥的事业,四哥才能在鸣沙书画社的经营上少操些心,以求集中精力多研究书画艺术。
1992年秋,纪庆元进入北京商学院经济专业进修。同时,他又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课程自学。1993年4月,纪庆元参加考试,5门课程全部通过,而且成绩优良。他因此获得高等教育自学奖金。同年6月,他又参加6门课的考试,5门成绩通过。纪庆元在京城闯荡几年,既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也看到京城遍地是黄金。1994年春,纪庆元决定在北京创业。他四处借款10万元,在他大哥的夫人王海卫所开办的印刷厂的基础上,增添设备,办起了一个印刷企业,承印刊物书籍。印刷厂新办,人手不够,纪庆元即让妻子牛小玉辞去敦煌工商银行的工作,到北京管理印刷厂。牛小玉不端铁饭碗,是纪家人撂掉铁饭碗的第二人。
1996年秋,纪庆元牵头,几个弟兄入股,以年租金70万元租下北京前门一家招待所,办起了敦煌飞天酒楼。但由于该招待所地方偏僻,改成酒楼后经营不到两年,即赔进去60万元。
1997年11月,纪庆元从银行贷款20万元,从国家专利局买得防伪印章技术专利,在酒泉、嘉峪关和张掖推广,效益较好,弥补了在北京办酒楼的亏空并还清了银行贷款。
1999年秋,纪庆元的大哥从北京传来信息说,全国棉花行情看涨。纪庆元立即抓住这一商机,与北京中恒公司达成合作协议,由中恒公司提供部分棉花收购款,由纪庆元在敦煌负责收购棉花,所收购的棉花由中恒公司包销。这一年,纪庆元获利40万元。
2000年的敦煌棉花收获季节,纪庆元在敦煌、安西租了3个轧花厂,收购籽棉,加工成皮棉销售。当年,籽棉收购价较高。但当籽棉加工成皮棉销售时,皮棉价却一路下滑,纪庆元赔进40万元。这一年,他赊给一家棉纺厂一批皮棉。不久这个厂改制,30万元的棉花款又成呆账。
2001年,纪庆元又回到他四哥的敦煌书画院帮忙做书画销售。几年来,鸣沙书画社、敦煌书画院似乎成了纪庆元从战场上下来舔吮自己伤口的港湾,似乎成了他清理思绪、总结经验教训的课堂,成了他养精蓄锐的憩园。
2003年秋,纪庆元以90万元购进一座轧花厂,以实现纪家弟兄商定的围绕阳关博物馆为中心,在创业上多元互补的战略。厂子购进后,纪庆元又投入30万元对设备进行了更新,建立了鸣沙棉业公司。当年收购籽棉500吨。一购一销,弄了个平账。2004年,纪庆元又新建一处轧花厂,成立了鸣沙棉业公司孟家桥分公司,收购籽棉2300吨。
纪庆元在商海中游泳多年,浮沉进退,时起时落,时赔时赚,他的心情都很平静、坦然。在创业的道路上,他跌到了,爬起来,永远坚持不懈地奋斗,高一脚,低一脚,坎坎坷坷,拼搏不息。纪庆元认为这就是他选择的人生道路,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
(七)
纪家老六名叫纪平元,生于1966年8月。1976年秋,他在兰厅小学上四年级。其时,他大哥从北京回家探亲,看到乡间小学经常不上课,让学生劳动,就说老六看来脑瓜子还行,让他到城上的东街小学五年级就读吧。在此校读一年后,他的学习成绩名列全班前茅。小学毕业后,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敦煌中学。小学两年,因家贫,纪平元连一个冰棍都没吃过。中午放学后,城里娃娃都吃过饭躺在炕上睡觉了,他却还在回家的路上汗流浃背地跑着。他的四哥常开导他,要他以大哥为榜样,好好用功,以图将来有个出路。此时,他大哥也从北京常常来信劝导小弟严格要求自己,在学习上闻鸡起舞,下苦功,尽管升学无望,但即使当个庄稼汉,有点文化总是好的。其时,纪庆元的二哥、三哥、四哥及姐姐都已参加队上的集体生产劳动。别的人吃差些,穿差些,父母总想方设法给老六弄好些。
1979年,经******提议,中国恢复高考制度。这给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希望。
1985年,纪平元作为敦煌中学应届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英语成绩第一名,语文成绩第一名,全部高考成绩第二名,顺利考入兰州大学生物系细胞生物专业。纪平元是“****”后敦煌中学第一批考入全国重点大学的高中毕业生。兰州大学早年以注重基本理论、基础训练、基本技能见长于兄弟院校。在大学,学生的自由度多了。他在努力学好规定的课程外,对政治、哲学、宗教、文化等领域的著作都有涉猎。在大学四年,纪平元考虑最多的是学一点真本事,为党为人民做出贡献。
1989年秋,纪平元从兰州大学毕业。当时,国家规定大学毕业生必须到县以下的基层部门工作。因此,纪平元被分配到敦煌市七里镇人民政府当干部。他长年在鸣山脚下的李家墩村住队。在七里镇当干部两年,他与一般的农村基层干部一样,长年累月做的是“催粮要款,结扎引产”的天下第一难事。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扪心自问:我虽受了高等教育,今天做的工作与众有何不同?他企盼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自由创造的天地。在七里镇人民政府工作两年后,他被调入敦煌市科委。在市科委,他做科技研究和推广项目的筛选、调查、立项工作。
在敦煌三年,纪平元的心实际上没在敦煌。他似乎是一只鸟,总嫌林子太小,总想干一点别人干不了而自己则得心应手的事,干一番创造性的事业。
1992年冬,纪平元的一位同学邀他同去海南省闯荡。这一提议,正中他的下怀。他没多思索,即与敦煌市科委不辞而别,丢掉公职,加盟深圳中厨集团公司。半年后,纪平元任该公司生产部经理。每天,他与工人一同上班,忙碌在生产车间。和在敦煌政府部门里当干部相比,自由创业的艰辛是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
纪平元在中厨集团公司期间,又去上海交通大学工业外贸研究生班学习两年,取得了结业证书。在此期间,为了生计,他向四哥借款3万元,在海南与家乡的驼铃饭店合伙开了一家酒楼。结果,3万元借款赔了个净光。
几年奔波,纪平元才体会到,在商品生产的大潮中,自己不过是劳务市场上的一件商品而已,面对社会,面对竞争,如何不断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如何重新塑造自我,则是永远摆在自己面前的课题。他体会到,向往自由创业,把一切都理想化,走自己的路,并非一帆风顺的事。
纪平元读完上海交大的研究生班后,即去北京寻找发展机遇。1995年冬,他到大连做保健品开发。不久,他即任北京大学方圆生命科学工程有限公司辽宁分公司的总经理,建立了沈阳、大连、鞍山三个市场部,公司员工扩展到60多人,保健品销售额每年在2000万元,占全公司第三位。
1999年,纪平元任九天制药厂营销部副总经理。
2000年,纪平元成立了自己的九天营销策略咨询公司,代销三九制药厂及其他厂家的产品。
2004年,纪平元又着手成立今生药业有限公司,计划从事药品生产和销售业务。他打算以自己多年积累的药品营销经验和营销网络,帮助甘肃省的制药企业把自己的产品打到全国去。他打算在生物药品的创制上和改制上有所作为。
在纪平元面前,创业、开拓的路仍很漫长。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将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下去。他有时可能陷入苦闷、彷徨之中,但也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
纪平元今生选择了一条创业的路子。这是一条艰难曲折的路。纪平元说:“抱着铁饭碗,胸无大志,随遇而安,随波逐流,往往使人最终走向平庸”。
创造者的多寡,标志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活力。创业者的多寡,标志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希望。中国人从古至今,最缺乏的就是这一点。
纪平元说:“自由创业往往使人陷入苦闷、彷徨之中。但当你付出了艰辛,得到了成功时,你才会由衷地感到自由是如此可贵。”
思想由禁锢到解放,到自由,就是我们国家有今天的根本原因。因为思想的自由、参与的自由,是人们获得创造性、主动性的基础,是创造物质财富的基础。所以马克思曾说,将来代替阶级对立的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