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five
莱昂纳尔很早就来到了蔷薇公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穆莱尔正蹲在楼梯下把一个碟子放在一只黄猫面前，看到他便站了起来。
“这是罗文娜夫人，男爵的猫。”
莱昂纳尔看了看猫，抬起头来。
“哦，它这几天一直来我这里，所以就喂它点东西吃。”
穆莱尔直视着他，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对了，你从哪里弄来的花？”
“啊，你说这个啊。”
莱昂纳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抬起头来看他，面容上是一成不变的微笑。
“公馆路上看到的，觉得秋天马上就要到了，这么多花也很快就要凋谢，还不如摘下来，放在你的研究室里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环境。”
“我这里是不适合养花的......”
黑黢黢的地下实验室里，男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花瓶，在实验台前注上水，然后将那一大捧蔷薇插在了里面。
“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新鲜空气，有的只是难闻的气味和辐射......它们不久就会枯萎的......”
莱昂纳尔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边摆弄着枝叶一边自顾自地絮语，没有讲话。
“对了，你把它们摘下来时有没有弄伤自己？”
过了好久才看到他转过身来，竟然一开口就问出这一句。
“怎么会呢，又不是小孩子。”
还是忍不住笑了，话说回来，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是有意思。
难怪斯丹莱一直舍不得。
“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走在阿黛勒湖畔，莱昂纳尔随口问道。
“嗯，还可以的。”
然而身边的那个人只是简短地回答。
“对了穆莱尔，我记得你在普林斯时很喜欢吹黑管的，怎么在蔷薇公馆没有看到呢？是不喜欢了吗？”
“不，不是的。”
讲到这个穆莱尔不自觉地低了头，面容上掠过一丝难过。
“当时被强制搬到蔷薇公馆时，东西没有带齐，把他丢在研究院了......”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不能托人带进来吗？”
“不，那没有必要，毕竟只是一个黑管，况且一般人没有亲王的特批是进不来的......”
穆莱尔抬起头看他，强笑着回答。
莱昂纳尔看着他，没有说话。
据说是兄长在去世前留下来的礼物，记忆中穆莱尔似乎非常宝贝他那个黑管，从在帝国中学到普林斯再到圣西尔都一直带在身边，平时都舍不得吹奏放在柜子里，只有遇到特殊场合不得不出场时才会拿出来用，甚至还以自己星座的守护天使给它取了名字。
而现在，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你对你和妮娜娅公主的婚约满意么。”
犹豫很久，他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出来。
“嗯，能与公主订婚当然是我们海曼斯家族的荣耀，我很满意。”
“............”
听到这里莱昂纳尔有一瞬的皱眉，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突然就觉得气氛有些沉闷。穆莱尔不善于言谈。
像是突然间没有了话题一般，两个人都只是静默地走着。
此时已是初秋的黄昏，夕阳缓缓落在阿黛勒湖上，整个湖面波光离合，宛如梦幻。
“穆莱尔，最近任务重么？”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想打破僵局。
“............”
“穆莱尔，你最近都在研究些什么？”
然而听到这里，莱昂纳尔就感到身边的人脚步明显一滞，于是便停了下来。
“......其实，一直想跟你说的......”
莱昂纳尔侧过身，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那个身后的人朝他缓缓抬起头来。
“......亲王殿下他......”
“......他命令我去完成我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到底是什么？”
莱昂纳尔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看到身旁的人像是努力了好久才终于肯说出来一般。
“......就是原来一直因为法律阻挠和资金问题而废弃研究的CBW－－－201号实验研究......”
“什么！？”
就连一向沉稳镇定的莱昂纳尔也不禁感到惊讶。
所谓CBW－－－201号研究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提出过，而且提出者还是现在的白皇白比德十世。当时正值与希尔吉维亚南部曼哈拉顿征战时分，陛下希望能在3个月内结束战斗，因此提出这个有反人伦的武器研究计划。
而这项研究的对象就是现在大家熟知的炭疽杆菌、马鼻疽杆菌和鼠疫杆菌，对人类的危害不言而喻。然而后来因为国内反响太大和资金问题不得不中止，而现在，亲王殿下似乎对这项废弃已久的研究很感兴趣。
虽然自己在圣西尔时主修的是物理，然而业余对这些涉及到生化的研究也略有了解。虽然事先从西泽尔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然而当正真面对时却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就连一向沉稳镇定的莱昂纳尔也不禁感到惊讶。虽然自己在圣西尔时主修的是物理，然而业余对这些涉及到生化的研究也略有了解。虽然事先从西泽尔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然而当正真面对时却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
“可是我一直没有照他说的去做......只是一直在副产物上做一些文章......殿下一直收不到令他满意的结果，生气是肯定的了”
“............”
“的确。”
过了一会儿莱昂纳尔才恢复冷静，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冷冷地说出口。
“陛下已经准备将你辞出皇家研究院了......”
“嗯，我觉得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
穆莱尔也转过头看他，憔悴的面容上有一个浅浅的苦笑，不过他又很快地侧过脸。
“我猜，殿下应该是准备把所有的研究资料转移给德意志的人员继续研究吧。”
他淡淡地问出口，然而听到这里莱昂纳尔只觉得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只有一瞬。
“是的。”
他最终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莱诺，请你一定要劝阻他！”
穆莱尔突然看向他。
“......殿下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殿下了......”
“......他被权利和荣耀这两个天使般的魔鬼给控制住了，不惜以千万人的痛苦来换取他所谓的辉煌......”
“这项研究已经严重违反了道德和人伦，是不能继续下去的！”
“......也许你会觉得我迂腐，但是你要知道，那种东西带来的危害是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我们在慕尼黑拿小白鼠和猴子做过试验......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用在人的身上简直让人不敢想像......”
“............”
“请你一定要劝阻他！现在只有你有办法了！莱诺，看在你是希尔吉维亚人的份上不能不管自己的祖国啊！”
然而听到这里莱昂纳尔的神情陡然变了，穆莱尔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突然一噤，没有继续往下说。
“............”
“......比起别人，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吧，被辞出研究院后，你准备怎么打算呢？”
过了一会儿，莱昂纳尔像是想打破僵局一般微笑出声，温和地问道。
“......我个人不是主要问题！”
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论题中平复过来，穆莱尔依旧很激动，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勉力平息着心续，过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要真说以后的打算么......”
“辞退后我想去普林斯，在那里当个助教也好。”
“为什么是普林斯？以你的水平，在圣西尔作主讲也是绰绰有余。”
“不......我喜欢普林斯。”
“.......就是觉得，那里有一种很纯净的感觉......不像大学里那么功利。”
“更何况，我们曾在那里度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他突然转过头微笑着看着身旁的人，莱昂纳尔也同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楼梯边上，男子象征性地做了告别，便准备离开。
“............”
“关于那件事，请你务必要制止殿下！”
然而刚要转身就被身后的人扯住了手臂，那个向来优柔寡断的男人用一种央求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若是殿下一意孤行，我们身为下属也只能遵从。”
莱昂纳尔不为所动地抽回手，淡淡地说。
“啊......”
穆莱尔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还想再说什么一般朝他迈出一步，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莱昂纳尔走下缓缓楼梯在夕阳下离去，穿过那丛茂盛的蔷薇。却不知怎么突然地驻足，回身看了一眼阶上目送他的男人，就在那一瞬间，他一向冷静如同湖水般的眼中蓦然涌现出某种复杂的光芒。他突然疾步返回几步跨上楼梯将那个扶栏而望的男子用力抱入怀中，在他的耳鬓边喃喃念道：
“......穆莱尔，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你放心，很快就会过去了......再坚持一会......”
“............”
从未见过这个寡言多虑的友人如此的举动，穆莱尔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莱昂纳尔已经放开了他，穿过茂盛的蔷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