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来人往，只道是普通女人间的纠纷，没有谁吃饱了撑的上前劝阻，反而都躲得远远的担心殃及池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沁顾忌着这是在人界，并没有动用妖力，尽管她作为白蛇族大长老的强悍体能已经足以让绮凉吃些苦头了。
绮凉半跪在地上，缓缓擦拭着唇边渗出的血迹，目光冷冽。
如果不拼灵力，她都要这么窝囊地任对方宰割，那么之前的十九年也真是白活了。
何况这还关系着柒音的所有权。
“幽天沁。”她揉着几乎被摔脱臼的肩膀，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就凭你这个精神有障碍的死变态，一辈子也别想把小七带走。”
天沁怒火中烧，上来要揪她的衣领，被她闪身躲过。绮凉就势一扯天沁的头发，咬牙切齿地把后者按在了旁边的摊位上，又顺手抄起一烟灰缸往她头上恶狠狠一拍。
天沁吃痛，反手一掌劈在了绮凉的小腹。绮凉忍着疼痛不闪不避，继续扯着她的脑袋使之偏离方向，而后用膝盖用力向上顶去，准确无误正中天沁左眼。
“叶绮凉！”
绮凉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手一抖将纸袋中的衣服整件展开，不由分说都裹在了她的脸上遮住其视线，然后趁她去拽衣服的空当，没头没脑就是一顿乱踹。
“你不是看不起人类吗？你不是牛气冲天吗？当老子好欺负！”绮凉动作麻利地扯烂了天沁上衣的扣子，又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她的腰带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有本事现在站起来啊？不过抱歉，我不负责提供给你遮羞的衣服。”
天沁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身为白蛇族高高在上的大长老，她当然不曾经历过人间女流氓打架斗殴的场景。可绮凉不同，她从小就是这么摸爬滚打过来的，她明白怎样才能让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失去优势，也了解什么时候应该抢占先机一击得中。
若是今天换个偏僻的地点，天沁动用灵力，恐怕她难免吃大亏。然而怪就怪天沁太过嚣张自负，硬要在街道上挑衅，结果只能是束手束脚，还输人输阵。
于是，等到柒音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十号街的时候，便惊诧地看见他们英明神武的叶老板正披头散发骑在天沁的身上，一面念念有词一面掐脖子。而天沁正死命拽着被撕坏的上衣避免走光，却偏偏不敢使劲挣扎，因为腰带没有了，稍一动弹长裤就会面临掉落的危险……
“小叶子！”柒音飞奔过去扶起绮凉，顺便老实不客气地给了天沁一脚，“你是想作死吗？我他妈有没有警告你不准动她？”
火玉及时制止了他进一步动粗的打算：“算了吧，看样子她也被绮凉折磨得不轻。”
“那是她活该！”柒音冷哼，自顾自转过头去察看绮凉有没有受伤了。
风淮和墨溪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驱散，这才转过头来帮着收拾一塌糊涂的场地。清翼捡起皱巴巴的纸袋，又看了看散落在天沁身边的那件衣服，嫌恶地皱起秀气的眉。
“死女人，我忍你好久了，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还弄脏绮凉给我买的新衣裳！”
天沁愣愣地躺了一会儿，直到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能正常运转了，这才起身，用那件学生装系在腰间。做完这些，她冷冷地看了清翼一眼。
“族长，和我回去。”
“你还知道我是族长啊？既然如此，我做什么应该轮不着你管吧？”
“你不能和这个卑鄙的丫头混在一起！”
清翼不屑道：“绮凉比你可好多了，至少留在她店里我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快滚吧。”绮凉闷闷地揉着方才被磕出淤青的额头，“这就是你永远不能理解的人格魅力。”
火玉在身后轻笑，表示认同。
风淮淡淡道：“天沁，奉劝一句，别执迷不悟了，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依靠武力得到。”
“不劳你费心！”天沁恨恨不已地转向绮凉，“叶绮凉，这一次的仇我记住了，等着，你绝不会得意太久！”
绮凉漫不经心：“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记性不好，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天沁冷哼，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柒音纳闷地低头：“小叶子，你怎么打赢她的？”
“这是大街上，她不敢动灵力。”
“就算这样，幽天沁的格斗力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呀！”
绮凉坏笑：“但是和小流氓打架的经验不是谁都有的，若是论在人间逞勇斗狠撒泼耍赖，她可差得远了。”
“我懂了，反正你也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
“这就是以弱胜强的经典案例啊……哦对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风淮，赶紧把钱给这位摊主，我靠幽天沁脑袋真硬，烟灰缸都碎了居然还没出血。”
“好。”
火玉一脸黑线地拽着墨溪的衣角，悄悄道：“千万不能惹绮凉啊，她是个女暴徒……”
墨溪赞同地连连点头。
“绮凉，赶紧回去吧。”清翼抱着衣服的纸袋在他们面前蹦着，“刚才接到你电话时，柒音急得差点掀了桌子，立刻关店门连生意也不做就赶过来了。”
绮凉笑嘻嘻看着柒音：“掀桌子？关店门？不做生意怎么养活你们啊？”
“你没事就成，生意算什么啊！”柒音趁她不注意，俯头亲了她一口，然后毫无疑问地被她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弱智般傻笑。
“行了行了，我们回家。”
这件事情最终就以这么个乌龙的结局告一段落了，不过最令绮凉欣慰的，莫过于大家回去后，一推开店门，就看到了被打扫得整整齐齐的大厅。
桌上铺着崭新的台布，咖啡还冒着热气。罹歌一身蓝色工作服，从操作间里端着餐盘走出，见到略显惊讶的众人，微微点头示意，波澜不惊。
“饭都做好了。”
生活，总是充满未知的惊喜。
转眼到了八月，天气较之前更加炎热。
在这种环境下，众人都没什么工作的心情，连柒音也时常趴在窗台上昏昏欲睡。
但偏巧也由于天气原因，生意最近越来越好，许多顾客都冲着店内的消暑冷饮来消费，大家几乎要忙不过来了。
“夏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晚饭过后，火玉懒懒地靠在小沙发上打着哈欠，“妖界可没什么四季之分，真叫人不习惯。”
绮凉好奇道：“妖界四季如春？”
“倒也不是，据说神界才是四季如春，妖界准确来说是……四季如秋。”
“那冥界呢？”
火玉笑意盈盈：“四季如冬。”
“额，都没有夏季啊。”
“我觉得夏天挺好。”清翼专心致志对付着眼前的抹茶蛋糕，随口道，“反倒是冬天比较难熬。”
“你怕冷？”
清翼对她问这种低级问题表示惊讶：“我本体是白蛇，白蛇会冬眠的诶。”
“真的要睡上一冬天啊？”
“嗨，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会不适应罢了。”
柒音道：“我早就适应这里的气候了，但是夏天的确很讨人厌，开空调都不管用。”
“还有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风淮往杯子里加着冰块，温声回答，“秋天是个好季节。”
绮凉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而后蓦然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环视一圈。
“要不……我们去海边度假吧？”
火玉奇道：“你开玩笑啊？不开店啦？”
“关门几天又不会死人，就当给大家的福利。”
“我同意！”清翼叼着叉子举双手赞成，“听说靖城离海边并不远诶。”
墨溪找出靖城周边地图认真查看：“大约有三百里地，我们可以飞行到达。”
“别逗了，有航空管制的，再说了引起恐慌也不好。”绮凉拿着账本写写算算，“照目前行情来看，租一辆车应该也不贵，来回两千多块，加上各类门票，嗯……还有食宿……”
“食宿？”柒音别有深意地指了指风淮、墨溪、火玉、清翼，最后又指了指自己，“你也不看看我们都是什么身份，有什么不能自行解决啊？”
火玉拍了拍墨溪肩膀：“阿墨都能做好，对吧？”
墨溪很自然地点头：“捉海鲜，盖海滨木屋，一站式服务，你们到时候买点馒头就成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风淮询问绮凉意见，“我负责联系旅游车。”
绮凉摸着下巴：“说走就走，后天出发。不过还要带个司机吗？我可不会开车，小七也不会。”
风淮笑了笑：“我会。”
“Perfect！”
火玉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又指了指一直淡定喝茶的罹歌。
“咳咳。”绮凉尴尬地清清嗓子，小声开口，“罹歌，你……去不去？嘿嘿。”不去就只能留下来看店了，这是内心的腹黑独白。
罹歌不疾不徐地回应：“以后不必特意问我了，你们去哪我都没意见，也会一同前往。”
“太好了，我这就收拾行李，然后明天去给你们买泳衣！”
清翼叫着：“我也去！”
“买件好看的，你的审美我放心。”火玉兴高采烈地跟在她后面嘱咐着，“别忘了，阿墨的泳裤要最鲜艳的那种。”
“你真是够了。”风淮看着一脸黑线偏又不敢发作的墨溪，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真要由着你胡闹，我相信墨溪也一定会穿的。”当然，事后会不会羞愤自杀就说不准了。
墨溪起身，无奈地将他推向楼梯。而柒音给自己沏了一杯冰橙汁，便也乐颠颠追随绮凉的脚步而去了。
听得绮凉在里屋高声笑道：“罹歌，你也早睡吧，晚安。”
晚安。
罹歌看着他们进屋，默不作声地关掉了厅里的顶灯，自己坐在蓦然安静下来的黑暗里，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