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满心的欣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明天就可以走了么?”
奎木狼脸色一冷,有些不悦道:“怎么,这么急着走?难道这里不好么?难道我对你不好么?”
雪画儿赶紧地道:“狼君这里如神仙洞府一般,你对我也很好,可是,我毕竟出来了好几日,家人一定着急的很。所以,我才急着回去。”
说着她怯怯地看着奎木狼,好象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于是又壮着胆子问道:“狼君,不知这处仙境的出路在那里?”
奎木狼眉头一拧,望着她。看的她心里又是一寒,急忙道:“我怕明早去请教你会扰了狼君的清梦。”
他的眉头又舒展了些,恩了一声站起身道:“明早来问我吧。”
她其实心里原有个小算盘的,本想着现在就问清出路,趁夜等奎木狼睡了她就开始逃,等他明早起来抓她,她早跑出了大老远,这样被他抓住的机会就不大了。逃跑这种事最好是一次成功。逃出去之后她永远再也不打猎了,再也不落单了,就算以后去方便,也要带四个宫女陪着。
可是奎木狼非要等到明天早上才告诉她怎么出去。她只好在忐忑不安和兴奋激动之中勉强迷瞪了几个时辰,一见天亮就赶紧起了床,在奎木狼的房门前踌躇了一会,转了几圈才怯怯的敲门。也不知道他醒了没。
“进来。”
她轻轻推开门,站在离门框三尺远的地方,远远瞅着还躺在床上的奎木狼,小声问道:“请狼君告之出路。”
奎木狼“哦”了一声,坐起身。他的头发披散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俊俏和风情,简直和平日的桀骜冷俊判若两人,别有一番动人的风采。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说实话,对他的恐惧已不如几日前那么强烈。他好象对她还算和善,她掉天池里是他将她捞上来,她发烧了是他将他治好。似乎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走上前。
“再过来些。”
她只好又壮着胆子继续往前些,突然,他长臂一展,将她扯了过来,她“啊”的一声惊呼,被他扯进了怀里。床后的窗户开着,透进晨曦,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眸光闪明亮,灼灼的看着她。
“丫头,我给你一个时辰先走。一个时辰之后我就去找你,要是一天之内找不到你,就算是放过你了。”
才一个时辰?她有点不满意,但是妖怪肯给她逃跑的机会,她已经很意外很满足了,实在不敢再讨价还价,于是点头答应。
奎木狼含着笑看了看她,将她往墙后的窗户外一送,她竟一跃而下,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她再扭头一看,身后竟是一块石壁,那有什么奎木狼的卧房。她再往旁边一打量,一眼看见一个山洞,正是她当日避雨的地方,她一阵狂喜,终于从妖精的洞府里出来了。
她抬脚就跑,拿出平时最快的速度,恨不得驾了云才好。她得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才是,人一多才好藏身。
这么想着,她就开始四处张望,但是这一片好象荒芜的很,竟连一丝人烟的气息也无。她心里一慌,开始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情况好了许多。路多了,树也多了。远处隐隐有农田。她心里一喜,撑着累的半死的身子又继续往前跑去。
路边有一口井,还有一棵大树。她实在累极了,渴极了,停了步子,从井里打了小半桶水,一口气喝了个饱。
突然,身后一声树叶的沙沙轻响,她一回头,只见从枝叶葳蕤亭亭如华盖的树上跃下一个男子,轻盈地落在她的身后。
她惊愕地后退了一步,悲痛的看着来人,凄凄惨惨地说道:“狼君你这样太不公平了。我是个凡人,当然跑不过你这样会驾云的。”
奎木狼用黑披风将她一卷,搂在怀里呵呵笑道:“丫头,第一次总是不太顺利,来,咱回去吃饱了,带上水再赶路比较好。你看你早上没吃饭,身子是不是都软了?”说着他居然在黑披风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腰。她的心猛的一跳,果然,身子,软了。她悲愤的看着他的笑脸,怎么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第一次逃跑毫无悬念的匆匆结束了。回到波月洞,雪画儿吃过了饭,开始反思第一次的失败,然后酝酿第二次的逃跑计划。
第一次计划的不够周详,没有一点技术含量。逃跑的线路也太明显,一出洞府就奔着来路要回家,奎木狼沿着路途一追,跑步可没有驾云快,他还不是一追一个着儿。
这一次,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她不朝回家的路跑了,她要朝着山上跑。哼,多带几天的粮食,跑到山顶上躲几天再下山回家。
于是,主意打定,她赶紧跑到厨房做了十几张大饼,包了大包袱,往后背上一系,带上水囊就出发了。
奸诈的狼精把出路设置在他的卧房,还是在床后的窗户。每次逃跑都要途径他的床,实在是让人尴尬。
不过逃命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低头蹭到床前,见奎木狼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她走过来,也不说话,只目光随着她移动。
她也不管了,跳到床上,就去爬窗户。自从和妖怪们混在一起之后,爬窗户跳窗户简直就成了家常便饭啊。
突然,屁股上粘上一只大手,将她往上一托。她跳下窗户之后,才想起来,刚才居然被一只妖怪给碰着了不该碰的地方,真是奇耻大辱啊。虽然他是好心帮她,她也不感激,非礼,简直是赤 裸裸的非礼!她脸上一阵阵的滚烫,心里将奎木狼臭贬了一顿,然后往山上爬。
爬了半天之后,渐渐山林茂密起来,云雾似乎也在脚下虚浮着,让人错觉自己飘飘欲仙。
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啃了一块大饼子,喝了几口水。长舒几口气,看日头,眼下离开波月洞可不止一个时辰了,奎木狼压根也没追来,看来这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她振奋了精神,继续往上爬了一段。山风硬朗起来,将她薄薄的衣衫吹的乱飘乱飞,冻得她直打哆嗦,看来需要找个地方避风才是。
在附近寻摸了一个小山洞,她就猫在里面,恩,熬到明天,就可以下山回家了。有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她也不觉得难受了。奔波一天,她也累了,一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她是被冻醒的,冻醒之后,她又被吓住了。山洞外有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绿绿的亮光,忽闪忽闪的那不是眼睛么?
熊?老虎?狼?她险些哭出来,天哪,为何酝酿这个计划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个呢?
从成了精的野兽那里逃出来,眼看要被没成精的野兽吃掉。这命运可真是多舛啊。
洞外的声音和绿光近了些,又近了些。她已经吓的瑟瑟发抖,眼泪都吓回去了。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如一只大鹏展翅而来。她心里一动,是奎木狼。她嗷的一声,从洞里冲出来,一下子扑到他的黑披风里,激动万分道:“狼君,你终于找到我了。”此刻,她觉得奎木狼异常的亲切,简直不象是个妖怪。他就象是黑夜中的明灯,将她绝望的心点亮了。
奎木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立刻感觉到一种气流透肤进到体内,很快阻塞的血脉畅通了起来。
黑披风里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她差一点扑到上面号啕大哭起来。她是多么期盼这一次被他抓住啊,现在终于放心了。
回到波月洞,她窝在被子里,惊魂不定。
奎木狼坐在她的床前,抱着胳膊有点扬扬得意的笑:“丫头,这可两次失败了。”
她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
奎木狼撇撇嘴:“你那点小心思,我搭眼一看就知道。”
明显的歧视她的智商。她有点不高兴,噘着嘴也不敢发脾气。
“你背个大包袱,装着大饼子,一看就很明显。你要是回家,一天就到了,没必要带那么多干粮。”
她重重叹息了一声,原来早被识破了。突然她又生气起来:“那你既然知道我上山了,为什么不早点去抓我,让我被吓个半死。”
奎木狼把脸凑到她的眼前,嘿嘿笑笑:“我去的晚了,你才知道我的重要,才知道我的好。对不对?你看你见我的时候,多激动,多热情,简直对我投怀送抱,让我很不好意思。”
他咳嗽了两声,又道:“其实我也是颇为内敛的人,脸皮也薄的很。你见到我的时候惊喜万分,莫非,莫非是对我有了爱慕之心?”
雪画儿的脸色马上红如胭脂。她急急分辨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狼君不要误会。”
奎木狼又靠近些:“真没有?”
“真没有!”她恨不得发誓。
“可是,你明明对我又搂又抱,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做已经勾起了我的绮思,却又转眼否认,莫非这就是常说的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她的脸色更红了,身子赶紧往后缩:“不是,坚决不是。”
“我怎么看着象呢?”
“什么象啊?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孔雀君迷瞪着眼扒在门框上,伸进一个头。
奎木狼还没等说话,他已经疾步走了过来。
“哎呀,雪画儿,我看你象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
说着他的手就要往她的额头上摸去,奎木狼疾伸手指,横空拦截,拉住孔雀君的手无奈地起身说道:“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