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洞天眉头一皱,说道:“难道你冒充孙伯仲?那么,那个真的孙伯仲呢?”
九尾大人哼了一句:“在一九三七年帝国对支那的全面圣战开始之前就被我杀了!”
“怪不得抗联的时候总会遇到敌人的围剿,没想到那个奸细就是你!”薛洞天怒视道。
九尾大人冷笑了一下,点点头说:“不错,是我,全是我!”
“你!你个王八蛋!”薛洞天暴怒,说罢便要上前动手。
这时,两边所有的日本武士手中都拿着枪,枪口一致朝向薛洞天的脑袋。
薛洞天停下了,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周围的日本武士。
九尾大人大笑道:“洞天兄弟,今天你就别想出去了!我实话和你说了吧!组织学生游行,是假的!后来,也是我让山本一夫去的你们家。其实我知道你不在家,所以才去的。神鞋顶的那个军师也是我派人杀的。没想到你很聪明,竟然查出了我派的人,并且杀了他。”
薛洞天压着怒火,问道:“这么说,这些你是早有预谋的了?”
“不错,这都是我一步一步精心策划的!”九尾大人冷声道。
薛洞天有些不解地怒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这么做!竟然残忍地杀害了我全家十余口人!”
九尾大人此时面目变得狰狞,说道:“无冤无仇?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为什么要活捉你?我就是想你死在我的刀下!”
“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九尾大人,你少他妈胡扯!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哪来的仇!”薛洞天怒骂道。
九尾大人冷着脸说道:“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仇,可是谁让你是薛家唯一的后代!没有办法,我只能找你算账了!”
薛洞天听得有些糊涂,说道:“这么说,我的家人和你有仇?”
九尾大人暴怒道:“我的妈妈薛少芬就是你们薛家人逼死的!”
“薛少芬?你的妈妈?”薛洞天诧然道,“这不可能!薛少芬是我的二姑,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如果按血缘,我们还是表兄弟呢!”九尾大人脸色骤变,怒道,“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我妈妈的去世而消失了。我们现在是敌人!!”
“我听我爹说过二姑的事儿,但是不多。他说二姑是得病死的,不是我们家逼死的!”薛洞天说道。
“你们全家人撒谎!我不想和你说太多,我妈妈被你家人逼死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九尾大人暴怒道。
薛洞天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啥都明白了!”
九尾大人冷哼道:“明白了就好,我不想你死都不明白是因为什么死的!”
九尾大人把手高高地抬起,说道:“薛洞天,我这手一放下,你就可以去见你的父母了。至于你姐姐,我就不杀她了,反正也是个女的,到底是别人家的人。”
九尾大人和薛洞天怒目相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砰砰!”忽然,听见两声枪响,九尾大人闷哼了两声,脑门中间出现了两个血窟窿,轻轻晃了两下,向后倒去。薛洞天回头一看,开枪者是佟四儿。又听见数声枪响,站在两边的一些日本武士,像活靶子一样中弹身亡。
薛洞天惊喜地喊道:“四儿!你来得正好!”
佟四儿领着几个战士来到薛洞天身边,说道:“少掌柜的,你没事儿吧?”
薛洞天摇摇头,说道:“没事儿!”
佟四儿走近九尾大人的尸体,表情愕然地说道:“少掌柜的,他,他咋这么像孙伯仲孙先生?”
薛洞天淡淡地说道:“九尾大人就是孙伯仲,孙伯仲就是九尾大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佟四儿上去踹了一脚九尾大人的脸,骂道:“奶奶的,这个王八蛋!就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他妈踹死你!”
薛洞天把佟四儿拽了过来,说道:“四儿,九尾大人既然已经死了,我们该回去收拾山本一夫了!”
“你不是说要饶了他吗?”佟四儿问道。
薛洞天拍了一下佟四儿的脑袋,说道:“在审讯室的时候我和你眨了一下眼睛,你忘了是啥意思了?”
佟四儿一怔,恍然道:“哦,想起来了,没忘没忘。”
薛洞天说道:“对待小鬼子这样的禽兽,就要特殊对待。没有十足的真话,也没有十足的假话!”
薛洞天和佟四儿回到宪兵大院。薛洞天刚进办公室,就有一个士兵来报:“报告团长,山本一夫吵吵着要见和平!”
薛洞天顿了顿,说道:“嗯,知道了。”
待那士兵退下后,佟四儿说道:“少掌柜的,你真不打算让那个山本看看和平啊?”
薛洞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个必要。和平虽然是山本的儿子,但是也是我姐的儿子。不能让和平去见山本,要尽量和山本这个禽兽断绝关系!”
“那你准备啥时候动手?”佟四儿问道。
薛洞天果断地说道:“明天上午!”
“那个唐庆喜和王贵山呢?一起?”佟四儿问道。
薛洞天思忖片刻,说道:“唐庆喜救过我。”
“也救过我,看来他这良心还没完全坏!”佟四儿说道。
“嗯,还是可以改造的!”薛洞天点头道。
在宪兵大院的牢房内,山本一夫仍然没有见到和平,情绪变得急躁起来。
王贵山冷哼了一下,说道:“山本,你就别等了,你被耍了,薛洞天是不可能让你儿子来看你的!”
王贵山的这句话刺激了山本一夫,山本一夫来到铁栏杆前,双手紧攥着铁栏杆,大声喊道:“我要见太郎!我要见太郎!太郎!太郎!”
这时一个战士用枪托打了一下铁栏杆,喝道:“明天就要死的人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王贵山和唐庆喜一听士兵这话,相视了一眼,内心都充满了恐惧。
“唐老弟,你得想辙啊,明天估计要解决山本了,那咱俩到底是啥情况啊?要是连带咱俩一块儿的话,那可就惨了!”王贵山说道。
唐庆喜忧虑地说道:“是啊,咋这么快呢?不行,我得喊他!”说罢,唐庆喜从墙角站了起来,来到铁栏杆前,开始大声地狂喊到:“薛洞天!薛洞天!薛洞天……”
任凭唐庆喜大喊,就是没有人来答理。唐庆喜喊累了,干脆蹲在铁栏杆前。
王贵山此时垂头丧气地说道:“完了,唐老弟,我看你也是自身难保了!薛洞天的心太狠了!全然不顾你多次对他的救命之恩!”
唐庆喜这时心里也凉了,骂道:“薛洞天你这个混蛋!早知道你这样地狼心狗肺,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王贵山叹道:“唐老弟,薛洞天连你都不放过,那我就更别提了。”
山本一夫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们谁都别想跑,都得陪着我!”
“你给我闭嘴!”王贵山骂了一句山本一夫,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凑到唐庆喜身边说道,“唐老弟,要不咱们逃吧?”
“逃?”唐庆喜一怔,“咋逃?看得这么严,能逃得了吗?”
王贵山诡异地一笑,说道:“当初这个宪兵大队可是我监督修建的,这每一个牢房的墙根下都有一块儿活砖。要是把那块活砖拿下来,慢慢地把墙抠开,我想也不是啥太难的事儿。”
唐庆喜一听来了精神,悄声道:“真的?那咋没见以前的犯人逃走呢?”
“我估计,那是没发现!”王贵山一笑,说道。
山本一夫在一旁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凑到旁边,说道:“我来帮忙。”
王贵山瞪了一眼山本一夫,轻声骂道:“王八蛋!”
午夜,很安静,天空洒满了星星。宪兵大院的牢房内,有三个人在诡秘地抠弄着墙根儿,不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王贵山拿掉了墙根下的一块儿砖头,然后又开始抠四周的砖。
唐庆喜站在铁栏杆处抻着脖子望风,山本一夫在王贵山一旁打下手。
王贵山又递给山本一夫一块砖,由于山本一夫没拿住,“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这块砖掉了不要紧,关键是快把这三人的心都吓得从嗓子眼儿钻出来。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王贵山对山本一夫轻声骂道:“你他妈想害死我们啊!把砖拿住了!”
山本一夫白了王贵山一眼,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王贵山终于拿掉了最后一块儿砖,眼前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个人进入的洞。
“唐老弟,快来!”王贵山小声地向唐庆喜喊道。
唐庆喜听到了,转身来到洞口,笑道:“太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三个人陆续从这个洞钻了出去,由于山本一夫有些胖,钻出去费了些力气,肚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三个人左转右转,终于逃出了牢房。在出了牢房的同时,山本一夫打晕了两个士兵,抢了两把步枪。当三人准备翻墙出院子的时候,忽然院子里的灯亮了,只见墙上站了不少的士兵,枪口冲着他们!
王贵山急了,忙拉开保险要开枪,做最后的挣扎。却听见“啪啪啪”的数声枪响,王贵山和山本一夫都身中数枪倒下了。唐庆喜看了一眼倒下去的王贵山和山本一夫,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忙说:“薛团长,饶命!”
这时,薛洞天和佟四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佟四儿对薛洞天笑道:“少掌柜的,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薛洞天贴在佟四儿的耳边说道:“我要是不这样做,组织上会叫我把他们交到上级统一处理,那么我就不好办了。这样多好,我把风放出去,他们一着急,肯定逃跑,这样就可以说他们逃跑死在了乱枪之下。”
佟四儿此时没有说话,只是一笑。佟四儿没想到,那个曾经鲁莽的薛洞天,如今竟然诡计颇多。
薛洞天走到唐庆喜身边,说道:“唐庆喜,你跑啥啊?”
唐庆喜缓缓抬起头看了眼薛洞天,惶恐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明早枪毙吗?”
薛洞天一笑,说道:“我是说了要枪毙,但是要枪毙的是山本一夫和王贵山,也没说要枪毙你啊!你救过我和佟四儿的命,说明你的良心还不坏,还可以改造,所以组织上决定不杀你!”
唐庆喜一听薛洞天没想过要杀自己,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傻笑道:“谢谢薛团长!谢谢薛团长!”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并颁发停战“诏书”。薛洞天、薛冬梅和佟四儿回到了薛家老宅,重新休整了一番。次日,三人来到了张家堡,来看望二爷薛苍阁。薛苍阁见了薛洞天等人到来很是高兴,出门相迎,连忙请进了屋里。
薛苍阁感慨道:“小鬼子投降了,东北光复了,可喜可贺啊!”
薛洞天说道:“是啊,小鬼子终于是被我们赶走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有出息啊!”薛苍阁笑着对薛洞天说道,“你现在是啥官?”
“团长。”没等薛洞天说,佟四儿便抢道。
“好,好啊!文文弱弱好几代的薛家竟然出了这么个人,呵呵,好啊!”薛苍阁美滋滋地笑道。
薛洞天说道:“二爷,我想问您个事儿。”
“啥事儿?说!”薛苍阁示意薛洞天直说。
“我二姑薛少芬当年是咋死的?”薛洞天很认真地说道,“我希望您告诉我实话。”
薛苍阁脸色骤然变了,问道:“你问这个干啥?你父亲没和你说过?不是病死的吗?”
薛洞天说道:“二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想听您现在说一句实话。我知道,我二姑不是病死的!”
“这……”薛苍阁问道,“你为啥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儿子来报仇了!”薛洞天说道。
“你是说山田凌志?”薛苍阁脱口而出。
“山田凌志?这么说你认识?”薛洞天诧然道。
薛苍阁顿了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我认识,不过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关于你二姑的事,本来我和你爷爷商量好了,不想把真相说出来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说出来吧。”
薛苍阁走到窗前,目向远方,缓缓地说道:“二十多年前,你二姑薛少芬认识了在哈尔滨的日本商人山田信夫,时间长了便开始了交往。这事儿后来让你爷爷知道了,就把你二姑骂了一顿,还关在了屋子里不让她出来。后来,你二姑不知咋的就跑出来了,去哈尔滨找那个山田信夫,两个人还去了日本,这下可惹恼了你爷爷。亲戚邻居总问你二姑去哪儿了,你爷爷怕丢人,就说你二姑病死了,还弄了一出假丧事。”
“那我二姑到底是咋死的呢?”薛洞天问道。
薛苍阁继续说道:“一年后,你二姑突然回来了,还抱着一个婴儿,这孩子就是山田凌志。也不知道你二姑是咋想的,她以为你爷爷气已经消了。其实,你爷爷并没有从对你二姑的火气中走出来。你二姑一回来,就遭到了你爷爷的软禁。后来你二姑一时想不开,就上吊死了。在临死前,还把孩子托人送到了哈尔滨。过了四五年吧大概,我听说那个山田信夫在海上遇到了风浪,和船一起沉到了海底。唉,这都是孽缘啊!”
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入神,薛冬梅有些伤感地说道:“二姑太傻了,为啥要上吊啊。”
佟四儿说道:“那个小孩儿很可怜。”
薛洞天叹道:“那个小孩儿就是九尾大人!怪不得他说二姑是被薛家逼死的。”
数日后,薛洞天把神鞋顶他父母的坟和北沟屯张凤儿的坟都迁到了薛家祖坟。在张凤儿和薛洞天父母的坟前,在场的有薛洞天、佟四儿、薛冬梅、和平和张汉章夫妇。薛洞天在坟前烧了很多的纸钱,燃尽的纸灰随着风吹向远方。
坟前,薛洞天表情哀伤地说道:“爹娘、凤儿,仇人已经死了,小鬼子被我们打跑了,东北光复了,你们可以安心了。”
佟四儿说道:“我会给你们多烧纸钱的,让你们在那头管够地花。别亏了自己,想吃啥想穿啥,尽管买。”
张汉章对着张凤儿的坟说道:“凤儿啊,你已经被洞天接回薛家了,是薛家的人了,你在那头好好地伺候公婆。”
薛冬梅对着和平说道:“和平,和你姥爷姥姥和大婶说几句话。”
“我要去找我爸爸!”和平突然转身跑了。
薛冬梅看了眼薛洞天,转身去追和平。
张汉章对薛洞天说道:“洞天啊,凤儿也走了好几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找个人了。”
“张叔,我知道。”薛洞天点头道。
佟四儿忽然问道:“少掌柜的,我咋没看见万小玲呢?”
此时的万小玲就住在神鞋顶后山的老君庙内,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有些神志不清。那日薛洞天来神鞋顶迁坟,她躲在一棵大树后看了很久,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衣领,湿透了。万小玲的爱情是个悲剧,她对薛洞天的爱始终没有得到回报。
九月份,****中央东北局成立,彭真任书记,办公地点设在沈阳,东北抗日联军正式和进驻东北的八路军、新四军合并,整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同年十一月份,薛洞天接到上级命令,将队伍立即开往吉林四平。
在临行前,一个骑着白马的中年汉子来了。薛洞天见到这人大喜,来者正是李闯。老友重逢,格外高兴。
“老李!”
“洞天!”
二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两手紧握。
薛洞天说道:“老李,你咋来了?你带着队伍跑哪儿去了?”
李闯笑道:“跑到哈尔滨去了!我和组织请了个假,特地回来看看你!”
“那可谢谢你了。老李,你可真会赶时候,我这正要出门呢。”薛洞天说道。
“去哪儿?”李闯问道。
“上面让我带兵去吉林四平!我听说老蒋要和我们抢东北!”薛洞天说道。
“好好打!打出你这个‘神鞋顶一道沟’和‘关东小薛礼’的风采来!”李闯拍了拍薛洞天的肩膀笑道。
薛洞天摸了摸脑袋上长长的疤痕,大笑道:“这俩外号你还记着呢啊?哈哈。”
李闯问道:“有酒吗?”
“有!”薛洞天回道。
“整两碗过来!”李闯笑道。
“好!”薛洞天点点头,转头对佟四儿说道,“四儿,整两碗酒去!”
“好嘞!”佟四儿欢喜应下,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佟四儿端着两碗酒来了,给薛洞天和李闯一人一碗。
李闯端起酒碗,说道:“在你临行前,哥哥敬你一碗酒,祝你百战百胜!”
“谢谢二当家的!”薛洞天笑道。说罢,二人酒碗相撞,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薛洞天带着他的队伍南下了,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中,穿行着这样一支英雄的队伍。他们翻山越岭,披荆斩浪,抛头颅洒热血,造就着一个又一个战争传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