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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文武兼备(2)

那么,谁会是她的对象呢?难道她和王希维在私下里谈过?苏青林很想问问陈雅玲那个人是谁?可又觉得太唐突,便把到嗓门的话咽了回去。马政委真是个好同志,在关键时刻提出了这个问题。马政委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不得而知,但马政委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

马云天接着又问:“陈大夫,你对象是干什么的?”

陈雅玲清清楚楚地回答:“军人!”

苏青林听了心里顿时一振:军人?王希维是地质工作者,而我苏青林是军人。那么,她的对象就一定是……接下来的话就再清楚不过了,他听到陈雅玲说,她的对象是十年前清华校园地下党的负责人之一,现在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干部。

马云天粗中有细,冒了一句“那这个人一定是苏师长吧”?陈雅玲不置可否,只是把红着的脸转向了车窗外。马云天乘胜追击,一个劲地说要当他们的红娘。苏青林看着羞得不敢掉头的陈雅玲,心疼地为其解围:“政委,你才认识雅玲,就欺负人家,不是好大哥的做派吧?”

马云天这才“嘿嘿”笑着放下了这个话题。

苏青林的心里踏实了,所以,他不想让别人过多地说这件事。何况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眼下最当紧的是马上投入到有色金属基地的建设中去,把全部精力用在开发新川峡这件大事情上。

苏青林甩甩手臂走向双杠,手轻轻一撑,人就像燕子一样翻身跃起在两个木头杠子的中间了,他两腿有力地前后摆动着,到最高点的时候,身子倒立起来,突然臂膀支撑在杠子上,手臂向两边一伸,翻了个筋斗,双手一撑,一个摆浪,飞身稳稳地落在杠外。

双杠是他从大学就开始喜欢的运动,不论是在抗日战场上还是在解放战争中,只要有闲暇的时候,总要练上几套,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双杆运动后,苏青林又小跑了一会儿,然后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这套组合式的运动是他平时必须完成的功课。最后到了打靶场,他用毛巾将手擦干净,双手举起捷克毛瑟M1924(VZ24)连珠步枪,瞄了瞄准心,然后压了几发子弹,上膛,平稳地端起枪瞄准前方的靶心,屏息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后,战士在一旁笑说:“师长又命中靶心了!”

苏青林抚摸着枪身,枪体在夏日的早晨里依然是冰凉的,而他温热的手却传递着内心热血的激荡,枪和人时间处长了,就有了某种灵性。

苏青林放下枪,一路小跑,双手挥舞着拳击的动作,又向住地跑去。

马云天蹲在屋檐下抽着烟斗,见苏青林跑步回来了,湿漉漉的汗衫下凸现出了结实的肌肉,便欣赏地说:“好身体呀!”

苏青林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对马云天说:“进屋里坐啊!”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师长真是不简单哪!”马云天磕去了烟斗里的烟灰后,跟着苏青林进了门。

苏青林从水缸里舀起一盆水,一头扎在水里,然后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好久没有这样锻炼过了,今天出了身透汗,舒服啊!”

马云天站在墙边,面对着新川峡的地图,他一直注视着那个叫吕九庄的地方。苏青林见了连忙说:“政委,刘天忠说过的那个金沙矿是怎么回事?”

“要说金沙矿,必须得说说吕泰山这个人。”马云天转过身,坐在窗户下的椅子上。

警卫员走进来,将饭菜放在了饭桌上,两碗土豆搅团、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酸白菜。苏青林招呼马云天落座:“我们边吃边说。政委,这西北小吃还真不错啊!”

马云天笑着摇摇头:“山药(土豆)在西北地区不是小吃,而是正餐。它养育了千千万万的西部人,尤其是在农村,顿顿都离不开它。”

“我的胃也正在适应你们西北的环境呀!”苏青林指了指自己的胃部,然后吃了一大口土豆搅团。

“听警卫员说你有胃病,你就不应该吃山药,我让食堂重做点……”马云天关心地说着,端起饭碗就要往外走。

“没有事的,咱们当兵的人哪个的胃没有毛病?就这个,我喜欢吃,挺香的!哎,政委,说说吕泰山吧!”苏青林拦住了政委,“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解情况,吕泰山可是咱们进山之后主要依靠的对象啊。”

马政委吃着土豆搅团给苏青林介绍起了吕泰山及吕九庄的情况。

4

新川峡属汤县管辖,从汤县朝北,穿过汤山的腹地,路两边数以千计的坟包中间,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顺路往前便是汤山支脉,叫小凤山。20年前要翻过汤山需西绕40多里山路才能到达山北边的吕九庄村,如今,只需钻12里山洞就可以了。

这个山洞是一个叫才让的藏族人出钱修建的,才让的汉族名字叫吕泰山,当地汉族人为了感谢他,将这个山洞以他的名字命名为“泰山隧洞”。过了山洞之后,会看到一片开阔的戈壁。在戈壁滩最北边横卧的小龙山下,有一片小小的绿洲,这便是新川峡吕九庄了。

“吕九庄里尽管有不少树木,也有汤县最大的村学,但是那里的生活环境依然极其艰苦。有几句顺口溜是这样说的:山是和尚头,沟里无水流;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人畜饮水愁,十种九不收;曝日晒荒丘,风刮石头走;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马云天认真的介绍着。

苏青林听到这里不由得放下了碗筷,这的确是个环境恶劣的区域,大部队过去之后,看来首先要解决的还不是开矿的事情,而是生存的问题,这就必须从发展生产、改造环境开始。

马云天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还有三多三少三嚎呢!”

“什么意思?”苏青林吸了口香烟,饶有兴趣地问。

“狼多风多蝎虎多,人少水少村子少,白天风嚎、夜里狼嚎、喝了苦水肚子嚎。”马云天的腔调随着描绘的场景也变得悲切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不适合人群居住的地方,肚子嚎是啥意思?”苏青林明白地下有宝藏的地方,自然环境往往会显得特别地奇特。

“那里的水是苦的,喝下去肚子胀,屁多。”马云天苦笑,皱着眉头,他知道这个特殊的战斗也许最不好进行,它不能和一个战场高地或是战略要塞相比,他们不仅要去那里战斗,而且要去生活,还要永远扎根在那里。

马云天继续介绍说:“吕泰山是吕九庄的村长。村里的人们家家户户都有不错的房子和林地,可是吕泰山不同,他不住‘干打垒’的四梁八柱的拔廊房子,而是住在山下朝南向阳的山洞里。他把村前村后所有的林地、沙地、坡地、戈壁全分给了村民,唯独没有为自己留地。为了改变大家的生活环境,他自己掏钱买树苗,指导村民植树。

“由于他处处为大家着想,自然受到了村民们的拥护,大家心很齐,只要是吕泰山号召的,没有一个人不服从的。过去荒凉的吕九庄,如今到处都种着树。大概是他给村里人做的好事太多了吧,也可能是藏族信佛的缘故,他早已成了村人心目中的活佛了。

“40多年前,他刚刚十岁。一天,他随阿爸曲吉坚赞到西藏拜佛,途经吕九庄,在一片茫茫的戈壁上突然遭遇了狼群。他们父子二人手握着一把藏刀和狼群整整对峙了两个时辰,狼群不仅凶狠还十分机灵,它们见对手寡不敌众,便故意拖延时间,企图将他们父子俩活活地困死,等到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再群起而攻之。

“天黑后,狼群发起了攻击。曲吉坚赞一边奋力地与狼搏斗,一边保护着儿子,身上几处都被狼爪子抓伤了。正在这危急关头,吕九庄人听到狼嚎声赶来了,把他们父子俩从狼嘴里解救了出来。

“曲吉坚赞和儿子面对这些素不相识的汉人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久久地跪在汉人的面前,感谢他们的搭救之恩。曲吉坚赞为了让儿子永远记住救命恩人,让村里人给儿子改了个汉人名字,叫吕泰山。

“从此,才让不仅改名为吕泰山,而且他把汉人的恩情铭记于心。他知道一个心地干净的人是知道感恩的,他要用实际行动报答村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这个决心就像泰山一样不可动摇。

“后来,他经过努力发迹了。他发达后,没有忘记乡亲们。他出钱为吕九庄植树、开山、凿洞,为吕九庄和乡亲们做了不少的善事。”

5

报名工作顺利结束后,“英雄第一师”的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都想早一点出发,奔赴新的战场新川峡,他们决心要在那里大展拳脚。

师里将新兵全合并到了第三团,连同其他师一级的干部留在了驻地。留下的人马作为“英雄第一师”的基本力量,等待上级派新的师首长到来。部队仍然保留“英雄第一师”的番号,因为到了任何时候,这支英雄部队的番号是不能撤的。在这个问题上,马云天和苏青林的观点是一致的。只要“英雄第一师”的军旗还在,即使他们身在遥远的新川峡,也一样引以为荣。

在苏青林的办公室里,他给马云天泡了杯茶递了过去:“尝一尝,这是雅玲带来的新茶。”

“师长,我还没有搞清楚,你和雅玲是同校同学吗?”马云天接过茶杯,问道。

“不,她是我大学期间邻校医科大学的朋友,她学的是医学,我学的是地质,她是我那个地下党小组的积极分子。”苏青林抽着烟,回忆着。

马云天望着他出神的样子,轻轻地说:“她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温顺,心地也善良。更难得的是,她是一个对工作极端负责任的人!”

“是啊,她是我们两所大学里最美的一个,是公认的校花。我有个同班同学叫王希维,他现在是地质工程师。要不是叛徒出卖我们,我们不得不离开学校,说不定雅玲还真让希维给追走了呢!”苏青林沉浸在回忆中,笑了笑又说,“真想不到,命运竟然会这样安排,让我们又见面了!”

“师长,我去过几趟卫生队,这几天好像没有见到雅玲同志,她去哪里了呀?”

“哦,我安排她到乡下去接儿子了,我们的部队马上就要开拔,把小陈刚也带到新川峡去,他可是我们‘英雄第一师’的后代呀!”苏青林有些庄重地回答。

“他是我们老师长陈俊雄的儿子,应该是你干儿子才对。”马云天道。

“政委,我已经是陈刚的爸爸了。”苏青林表情严肃地说:“合适的时候再给他讲他亲生父亲的光荣事迹吧。”

马云天望着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应该把陈刚改名叫苏刚才对。”

“他是英雄的儿子,还是叫陈刚好。”苏青林不同意给陈刚改名字。

“爸爸姓李,儿子姓陈,这个是不是有点……”马云天微笑了一下:“有了。”

“有什么了?”苏青林问道。

“你和陈雅玲同志结婚,陈刚可以随母姓,这样就名正言顺了!”马云天摊开双手,为自己的建议叫好:“我为你感到高兴,陈雅玲天生丽质,这是你的福气啊。”

“政委,我是共产党员,不兴包办婚姻啊!再说了,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陈雅玲同志应该有她自己的考虑,也说不定名花早就有主了哦。”苏青林抱紧双臂,这些都是装在他心底的事,他不想让政委过多地说这些。

“师长,你就别再掩耳盗铃了,人家陈大夫都挑明说了,你还给我装!在这个问题上我可要批评你了,人家一个姑娘家能那么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马云天说着,看了一眼苏青林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发黄的纸条,这是当年陈雅玲抄送给苏青林的《送兄》诗:“师长,坦白吧,她不但早就爱上了你,而且你也是早就喜欢上了她,是不是?”

苏青林一惊,连忙要拿回这张保存了十多年之久的纸条。

“亲爱的,今日一别,何时相会……”马云天一边躲闪着,一边念着诗下边苏青林的批语:“这亲爱的都叫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师长,要不我给你当回红娘?”

“政委,咱们今天不谈这些,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去想,眼下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们去做呢!”苏青林抢过《送兄》诗,小心地折好放进笔记本里,然后又装进了上衣兜里。紧接着,他就有意把话题岔开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和任何人谈起过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那是自己的一方净土,同时也不想把自己的精力过多地牵扯到私事上。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就爱搞个文的雅的,要是我这个大老粗,早就把她拿下了!”马云天决定用激将法激一下这位只会打仗不会谈情说爱的师长。

“政委,你以为这是敌人的阵地啊。”苏青林笑他三句话不离本行。

“唉,别看我在说你,要是换了我,还不如你呢!”马云天脸上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听马云天这么一说,苏青林的心里平添了些许烦愁。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这份烦愁一直掩藏在内心深处,不曾显现出来。可是,自从那天在司令员哪里见到了陈雅玲时,心灵的这扇窗就被打开了。苏青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他便站起身,邀请马云天进他的宿舍坐一坐。马云天点点头,也觉得有这个必要。自从和苏青林共事以来,虽然和他聊过不少,但没有一次尽过兴,今天就补上吧。于是,这天晚上在苏青林的宿舍里,师长政委两个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坐在了一起。

苏青林走到靠墙的柜子前,拉开柜门在找着什么,马云天在一旁参观着苏青林这间小小的住室。

一张简易木床,一张简易的书桌再加两条长凳,最豪华的就是苏青林正在打开的这个柜子了。马云天认识这个柜子,它的主人曾是蓝河国民党驻军的一个将军,解放军攻打蓝河前,这个将军以开会为名跑到蒋介石那里去了。

马云天还发现了苏青林的枕头下有一本书,他顺手拿了起来。这是一本线装的新版《唐诗》,每一页的空白处,都让苏青林批满了读过后的感想杂说。

“了不得!”马云天由衷地赞赏:“这唐人的诗少,师长的文多呀!我看一看,你都写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