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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主动是男人的专利(1)

1

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了病房里,陈雅玲睁开眼睛时,阳光就照在她身上,她心里觉得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她让护士把窗帘再拉开点,她要看看好久没有见到过的阳光。她还想到外面去,去看看阳光普照的大地、青草、树木,还有花朵。可是这要命的病弄得她筋疲力尽,她已经记不清在床上躺了多久了。

见田秀丽进来了,她连忙说:“秀丽,你来得正好,快扶我起来!”

田秀丽看她今天的精神好多了,心里特别高兴,便和护士一起,扶她坐起来靠在了床头。田秀丽从抽屉里拿出了梳子,给她轻轻地梳理着凌乱的头发。

田秀丽这些天来对陈雅玲精心的照料,使陈雅玲十分感激,她享受着田秀丽梳头发给她带来的舒服和惬意,问道:“秀丽,今天第几天了?”

“陈副院长,今天是你手术后第五天。”护士给她打来了洗脸水,说着。

田秀丽一大早起来就给陈雅玲和梁振英做了蒸鸡蛋。她把梁振英的一份送过去后,就到陈雅玲这儿来了。田秀丽从提篮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瓦罐,轻轻地揭开了盖子,一股浓浓的蛋香夹杂着清油的味道,弥漫开来,钻进了陈雅玲的鼻孔里。陈雅玲掉头一看,发现瓦罐里嫩嫩的蛋羹上飘着细细的葱花。

田秀丽舀了一勺给陈雅玲喂去,陈雅玲摇摇头,皱着眉头说:“秀丽,我没胃口,不想吃。”

“这可是香豆大嫂送来的鸡蛋,做的方法也是她教我的。”田秀丽认真地解释着,“她说,这样做的鸡蛋羹,吃了容易消化。”

一提起宁香豆,陈雅玲就记起为她治病的情景。她轻轻地推开鸡蛋羹,急切地问道:“香豆大嫂的孩子好吗?”

“好!自从生了这个儿子,老村长、香豆嫂子都变年轻了!老村长还说……”田秀丽乐滋滋地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竟笑得话也说不下去了。

陈雅玲见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急得抓住她的手问:“老村长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送子娘娘,送子观音。”田秀丽看着陈雅玲,又神秘地对她说,“他还说你是戈壁滩上的爱神,他要给你塑个像,要早晚顶礼膜拜呢!”

陈雅玲听了心里一阵难过,作为产科医生,她确实帮助无数产妇迎来了无数小生命。可自己,这辈子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一本正经地说:“什么爱神啊!我怎么能是爱神呢?再说了,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信那一套的,你可要制止哟!”

田秀丽见陈雅玲一脸认真的样子,连忙说:“放心吧!姐!我就是像你这样跟他们说的。”

“这就好,”陈雅玲叹了口气,望着窗外。

“雅玲姐,”田秀丽看着她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问,“又想他了?”

“他中午来过了呀。”陈雅玲幸福地说。

“苏书记中午是来看过你了。”田秀丽把头扭到一旁,不屑地撇撇嘴,“可有个人始终没来看你,所以,你是想这个人了?”

“秀丽,别瞎说,我跟他只是同学关系。”陈雅玲知道她指的是王希维,有些失意地说。

田秀丽把头转过来望着她,追问道:“雅玲姐,你心里到底装着谁呀?”

“傻妹妹。”陈雅玲垂下了眼帘,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我今天这个样子,那个还愿意娶我?”

“姐,苏书记就愿意娶你!”田秀丽脱口而出。

陈雅玲眼睛一亮,盯着她问:“你听谁说的?”

“他呀!”田秀丽望着她的眼睛,肯定地回答:“是他亲口说的。”

陈雅玲摇摇头:“我不信,他不会这么说的。”

“姐,连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你就忘了过去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吧,其实那时候苏书记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那都是……”田秀丽急了,站起来望着她。

“那些我都知道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提了。”陈雅玲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连忙打断她的话后,用手拍拍床叫她坐过来,然后握着她的手,“我怎么会不相信秀丽妹妹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苏书记不会把这样的话对我说是吧?”田秀丽捏紧她的手,“这些话明明是他亲口对你说的呀,我的好姐姐!”

“没有呀?他什么时候说过?”陈雅玲有些吃惊。

田秀丽微微低着头,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那天,你昏迷着,我坐在这里,苏书记进来后流着泪对你说的。后来他要我出去。在关门的时候我故意留了个缝,所以,他在里面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

“真的?他说什么了?”陈雅玲一阵惊喜,迫不及待地问。

田秀丽原原本本地把当时的情景向陈雅玲述说了一番。

田秀丽讲完了,陈雅玲也早已泪流满面了。她抬起一双泪眼望着田秀丽问:“妹妹,这都是真的?”

“姐,是真的!千真万确!当时,我都感动了……我好羡慕你啊!”田秀丽拿出手绢轻轻地给雅玲擦着眼泪。

“可惜呀!”陈雅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惜……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姐,你胡说什么呀!“田秀丽瞪起眼睛责怪道。

陈雅玲一双泪眼模糊地望着田秀丽,无奈地摇着头:“秀丽,我的子宫几乎全被切除了。为了保住我的生命,他签字同意让北京的专家给我做的手术……”

田秀丽闭紧双眼,无语凝噎,作为女人,这可是再残酷不过的事了。

“我不能生育了!妹妹!”陈雅玲抑制住悲痛,好不容易才把这句不愿意说的话说了出来。

“姐!怎么会是这样呢?”田秀丽一双泪眼望着她。

“他要是不签那个字,我的命就没了!”陈雅玲的眼神中又流露出感激的神情,“他……他是为我好,我知道。可是,要是他不管我该多好啊!”

“姐,他怎么会不管你?”田秀丽拿起手绢给她又擦了擦眼泪。

陈雅玲平静地说:“要是不管我,我就死了,那样我就没有那么多可牵挂的了!”

“姐,你胡说什么呀?”田秀丽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现在才明白,他是一个伪君子!”

陈雅玲奇怪她望着田秀丽,惊讶的问:“秀丽,谁是伪君子?”

“还能有谁?王希维,这个王八蛋!八成是知道了你的病情。”田秀丽一提到王希维就气得咬牙切齿,“所以,才不来医院看你!”

“秀丽,别骂他。他这样做是对的。”陈雅玲苦笑了一下,“如果他不这样,我的良心倒是更不安了,只是……”

“只是什么?”田秀丽是不能原谅王希维的,她认为这个人太自私,小肚鸡肠不像个男子汉,她继续埋怨道,“他太过分了,说什么也要来医院看看你才对呀!”

陈雅玲冲着她笑了笑,点点头说:“毕竟他曾经爱过我。”

“他向你表示过?”田秀丽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着急地问。

陈雅玲看着窗外,好像在回忆久远的事情,淡淡地说:“他几次都想表示,可我都没有给他机会。这下好了,我不会再牵挂他了,我希望……”

“希望苏书记……”田秀丽望着她。

“不!”陈雅玲十分庄重地说,“我希望希维永远都不要理我,也希望他早日找到心仪的女人。”

田秀丽望着她,心想,雅玲姐呀,都这个时候了,还为他着想。她紧紧地握着陈雅玲的手说:“我也有个愿望。”

“什么愿望?”陈雅玲静静地看着她神秘的笑脸。

田秀丽认真地说:“希望你和苏书记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美好、真诚的祝愿让陈雅玲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这的确也曾经是她的心愿,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泡影。她含着眼泪轻轻一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姐,你也太小看他了,他可是个伟大的男人!”田秀丽深情地说,“他还有刚刚,你也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准能到一块儿!”

陈雅玲听了很感动,苏青林的确是她心中最伟大的男人,他的胸怀是那么的博大、坦荡,心灵是那么的美好!可是……她的眼睛又湿润了,哽咽着说:“秀丽呀,我不仅,是不能生育了,我还有……”

“还有什么?”田秀丽惊恐地望着她。

“我很可能还有血液病。”陈雅玲忍住泪,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句话。

田秀丽听了,惊得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突变,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打击。她扑向陈雅玲,紧紧地搂着她,生怕她突然从自己的怀里溜走了……

2

苏青林等人在小凤山检查大爆破准备工作的时候,王希维正在家里忍受着钢针穿透心灵一样的煎熬。原本他基本上是个不怎么喝酒的人,在外面为了应酬,有时候他也能喝那么一点点。可这几天他屋里的桌子上、床头柜上、地上,却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空酒瓶子,他一下子成了一个酒鬼了。

自从在刘院长那里得知了陈雅玲不能生育的消息开始,他就像掉了魂似的,起初借着埋头工作来驱散对陈雅玲的思念,到爆破现场、冶炼厂,没日没夜地干着。一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满脑子里还是陈雅玲的影子。他想借酒浇愁,可愁绪溢满了胸膛,他流泪,叹息,整天靠着床坐在地上喝酒,胡子也不刮,像个潦倒的浪子。他神情恍惚地看着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发呆 ,那还是当年在清华园大家各奔东西以前,从陈雅玲那里要的,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来到新川峡,就把照片镶嵌在相框里,让陈雅玲陪伴在他的身边。

看着看着,他好像觉得陈雅玲就在他的面前,他难过地对她说:“雅玲,你,怎么就不能生育了呢?”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也没有理会,仍旧望着照片,期望得到陈雅玲的回答。

“王,王,你这是怎么了?”罗吉诺夫敲门后推门进来,见王希维家里十分凌乱,人又坐在地上,有些吃惊地问道。

苏青林、罗吉诺夫一行人在小凤山检查完大爆破的准备情况下山后,便决定一起去看看王希维。刚走在半路上,市委办公室的李主任乘车追来了,说省委陈书记到了,让苏书记马上去市委。苏青林一听陈书记到了,只好带着于振中、刘天忠等人在半道上返回了。

罗吉诺夫没有回去,他决定独自前来探望王希维,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俗话说,酒醉心里明。王希维虽喝了不少酒,可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罗吉诺夫问他,他皱着眉头痛苦地说:“我苦呀,苦不堪言哪!”

罗吉诺夫又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空酒瓶,奇怪地看着他:“喝了这么多酒?你苦不堪言?”

王希维的目光又投向了正面墙上他父母亲的一张黑白照片,点点头说:“那一年,我过早地没有了父亲,我父亲弥留之际,曾留下过遗嘱。”

“遗嘱?”罗吉诺夫好奇地问,他不明白父亲的遗嘱和现在这样独自喝酒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是的,遗嘱,我母亲当时抱着我的父亲哭泣: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哪!”王希维回忆着这痛苦的往事,泪水溢满了眼眶,哽咽着,脸色凝重地接着说道,“我父亲留下的遗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大伯养了个孙子,叫王玉堂,你要给我也养个孙子,就叫王金堂。’这么多年过去了,可父亲这句话,我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这番话可把罗吉诺夫弄糊涂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问:“什么意思?”

王希维这时才把头转过来,看着这位来自异国的年轻小伙子,不管他能不能弄懂,他还是对他说了:“我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我父亲和我大伯是仇人。”

这一次,罗吉诺夫听明白了,吃惊地问:“仇人?……兄弟两个是仇人?”

“我大伯自从有了孙子,也就是我的侄子王玉堂以后,他就更加霸道,更加趾高气扬了。我父亲由于操劳过度,再加上和大伯赌气,竟一病不起了。他为了争一口气,就留下遗嘱让我也要生个儿子,并且连名字都取好了,大伯的孙子叫王玉堂,让我的儿子要高他一等,叫王金堂。”

罗吉诺夫这回听懂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拿起桌上的半瓶酒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我,明白了!很有意思。”

王希维也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酒,结果酒全倒在了地上,他干脆拿起酒瓶对着嘴喝了起来,哪知道酒全都倒进了衣领里,好一副狼狈的样子。

罗吉诺夫见了,从他的手里抢过了酒瓶说:“你说话,我喝酒!”

王希维眯着红红的眼睛,看着罗吉诺夫又喝下了一杯酒,接着说:“我大伯也真不是个东西,我父亲去世后,他就把我们母子俩赶出了家门。”

罗吉诺夫又倒了一杯酒,正准备喝下去,听他说到这里,放下酒杯说:“这老头,太可恶了!”

王希维伸出两只手,在腿上一下一下拍着说道:“最可恨的还是小日本!”

“日本?”罗吉诺夫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小日本!”王希维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在逃亡的路上,我们遭遇上了日本的轰炸机。小日本的飞机向我们俯冲下来,丢下了数不清的炸弹,在炸弹声中,奔跑的老百姓被炸得死的死,伤得伤……我的母亲也倒在了血泊中。我抱起母亲大声喊着,她睁开了眼睛,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拼命地哭喊着:娘,我已经没有爹了,你可千万别走啊!”

“可恨的日本人!”罗吉诺夫听了王希维妈妈的遭遇,眼睛也湿润了。

“我妈在断气的时候对我说:孩子,娘不行了。你要记住两句话,一句是你爹说的,要娶个媳妇,给我们养个孙子叫王金堂。第二句,你得去北平找你舅舅,千万要接着念书。”

罗吉诺夫看他难过的样子,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王希维靠在椅子上,又一次看到了墙上父母的照片……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紧接着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父母的照片哭着说:“母亲,你的愿望我实现了,我找到了舅舅,我大学也上了,还当上了总工程师!可是,父亲,你的话,我就不听了!‘后’是什么?‘后’不就是儿子吗?我说,不是!人活着!活得精神!活得好!就是福!我,就要娶陈雅玲,我!现在就去找她!我喜欢她!她不生孩子我乐意!”

“陈雅玲?噢……”罗吉诺夫不由一愣。见王希维从地上爬起来,已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正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走着。他连忙冲上前去,把王希维一下子抱住,把他拖回了家,让他坐下,“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我陪你去!”

3

王希维在家里和罗吉诺夫哭诉衷肠的时候,老村长吕泰山正在马云天的办公室里。马云天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老哥啊,你也算老来得子了,也不请我和苏书记去喝一杯?”

“马书记,我先公后私,苏书记的个人问题是公家的事,是西部市的事,是大事!”吕泰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今天登门的来意后,豪爽地接着说,“我今天做东请大家吃饭,先把苏书记的问题解决了,再来说我的事怎么样?”

马云天听了乐得嘿嘿直笑,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啊!他故意问道:“为什么苏书记的事是大事,是公事,而你的事是小事,是私事了呢?”

“马书记,没有共产党、毛主席,没有解放军,哪有我们吕九庄的今天?今天,我们甜水喝上了,电灯也照上了。陈大夫又治好了我婆姨的病,现在我有儿子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给的,都是苏书记领导得好呀!”吕泰山激动地历数了大漠人民生活的变化,望着马云天接着又说,“你看,这苏书记的个人问题是不是公事、是不是大事呢?”

吕泰山的话全说到马云天的心坎里了,他笑着说:“你说得对!是大事!可是,这苏书记的个人问题你怎么个解决法呢?”

吕泰山喝了一口茶,往马云天跟前凑了凑:“托毛主席的福,这陈大夫的病也治好了。她和苏书记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我们能不能给他们加把劲,再撮合一下,让他们赶紧成亲算了!”

“这的确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老大哥,你说吧,让我干什么?”吕泰山的话音刚落,马云天就连声叫好,这早已是他的心愿。相信今天有吕泰山出面,苏青林该给这个面子了吧?再说成家也是为了成就事业嘛!

“今晚上的客由我们吕九庄请,我们请你做苏书记和陈大夫的介绍人怎么样?”吕泰山安排着,看来这是他考虑了好久的问题了,今天终于要实施了。

“行,我同意!”马云天痛快地答应着,想了一会儿,他又看了看吕泰山,有些担心地问,“苏书记和陈大夫他们要是不同意,那可怎么办?”

吕泰山听了嘿嘿地笑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是不好明说罢了,我们给他们挑明了,事情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