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国家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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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3)

田秀丽写完这封信的时候,天际已经泛开了鱼肚白,充满爱的希望的一天降临了。她知道苏青林很有学问,要让这封信打动他,同时让他知道写信的人也是有文化的,于是她又把信细细地修改了一遍,然后又誊了一遍,这才满意了。如果王希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的话,他应该是修改这封信最合适的人选。在指挥部,只有王希维具备苏青林和陈雅玲那样的文化水平。可是,田秀丽从本能上是排斥王希维的。从王希维给她出过鬼点子以后,她就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位有学问的工程师了。

早饭以前,田秀丽怀揣着封好的信,往干打垒的宿舍区走去,这个时候外面的人还不多,她要一鼓作气地把这件事情完成。到了马云天的家门口,马云天的妻子吴玉珍正在烧火,见一个标致的女兵站在门前,不由问:“你找谁?”

“请问是马政委家吗?”田秀丽怯生生地问。

吴玉珍向屋里大声唤道:“老马,出来,有人找。”

马云天整理了一下军装,他纳闷这么早就有人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走到门口见是田秀丽,就奇怪地问:“田秀丽同志,有什么事情,这么早?”

“马政委,我有封信想托你转交给苏师长。”田秀丽低着头将信递了过去。

“苏师长的信?为什么通过我转交?你这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马云天好奇地看着这份洁白的厚厚的信。

田秀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马云天想了一下,试探地问:“秀丽同志,我可以替你转交。但是,你得告诉我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还没有等田秀丽回答,在一旁的吴玉珍就插话了:“你榆木疙瘩呀!人家请你转交,你就顺便交给苏师长不就得了!真是的!”

马云天看了一眼吴玉珍,没吭声,但脸色有了一些难看,不过,有田秀丽在场,他马上又调整好了心态和表情。他温和地对田秀丽说:“你先回去,我转交,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吧。”

田秀丽离开了马云天的家,在不远处,王希维站在自家院门口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自言自语道:“这个丫头还真不简单啊!”

6

白天,基地各个工作部门和平日一样紧张有序地运作着。山头上的开凿点依然此起彼伏地传出“轰隆、轰隆”的爆破声;医院里,陈雅玲聚精会神地做着手术;指挥部办公室里,王希维继续研究着各种图纸和技术资料……

晚上,王希维来到了陈雅玲的住处,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他便神秘地告诉陈雅玲,他最近从田秀丽那里听说了一件事。见陈雅玲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他就原原本本把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陈雅玲听完后,不由一惊,追问着:“希维,这是真的?他呢,他会这么想吗?”

“雅玲,我只是猜测。他怎么想的,我真的不知道。”王希维望着窗外,他不忍心看她那失望、着急而又无助的样子。

“我觉得他不可能……”陈雅玲咬着下唇,摇着头。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王希维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就去找她,看她怎么说的。”陈雅玲说着就跑了出去,王希维拦了一下没有拦住,索性让她去了。

在文工团宿舍里,陈雅玲找到了田秀丽。她叫她出来后,先是礼节性地和田秀丽寒暄了几句,紧接着便直奔主题。田秀丽知道王希维已经找过陈雅玲了,就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连爱的人也敢欺骗。她想,自己该不该和王希维欺骗这个无辜的陈雅玲呢?如果被欺骗的人是苏青林,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正如王希维说的,陈雅玲是她的情敌。情敌是什么?情敌就是跟她争夺同一个男人的敌人。既然是敌人,我为什么不能骗一下她呢?对!就照王希维说的那样做,谁让她爱上苏青林了呢?

陈雅玲开门见山地问:“小田,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田秀丽知道她说的“他”是谁,这是王希维设计好的“局”中的主人公苏青林。她又一次感觉自己这样做对不起陈雅玲,可是她实在是太爱苏青林了,如果骗她一下能换来自己心爱的男人,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罢了,罢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照着王希维设计好的“局”说吧。

“他说,他并不想娶你……”田秀丽底气不足地说:“但又不好当面给你讲,怕伤害你!”

陈雅玲听着,心里像刀割似的疼,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着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小女孩了。要不然,那天晚上田秀丽怎么会偷偷地去找他呢?退一步讲,就说那天晚上的田秀丽是一厢情愿,那么,他为什么会给田秀丽说这样的话呢?想到这些,她便立刻掉进了极度失望和痛苦之中。她心中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述出来,好像晴朗的天气里,突然间来了沙尘暴。她无法面对这一切,有的是夺眶而出的眼泪和无声的痛哭。此时此刻,陈雅玲心中爱情的大厦坍塌了,生命中的希望之舟沉没了……

田秀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时,陈雅玲坚强地擦去了眼泪。她望着田秀丽说:“小妹妹,我可以离开他,你放心,你就好好地去爱他吧。”

田秀丽分明看到了陈雅玲对苏青林的一片深情,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感动了。她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应该、太卑鄙了。她伤了陈雅玲的心,可是没有办法,她太爱苏青林了。要想获得苏青林的爱,就必须这么做,她别无选择!

王希维没有离开陈雅玲的住处,他在等她回来,而且也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要等待事情的结果。

他陪着陈刚玩了一会,然后拿起了一本唐诗手抄本:“刚刚,这可是你阿姨为了你学习方便,亲手抄的唐诗啊,我们学习吧,我先读一遍,你跟着我读。”

“好啊。”陈刚点点头。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王希维读道。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陈刚跟着读。

“很好,这首诗是唐朝诗人王勃的《山中》,意思是……”王希维正说着,屋子门“哐啷”一声开了,王希维一下子蹦了起来,迎上去:“雅玲,怎么了?”

陈雅玲满身的怒气,满脸的泪水。她匆匆地开始清理起衣服来了:“希维,帮我收拾一下,我要搬到医院去住!”

王希维一听,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他故作吃惊的样子:“你急什么呢?你走了,那刚刚怎么办?”

陈刚听了连忙叫:“我要跟阿姨走!”

陈雅玲疼爱地搂住了陈刚的头,伤心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放心吧,刚刚,你跟着阿姨一起去医院住。”

当晚,王希维卖力地提着一个大包袱,陪着陈雅玲和陈刚来到了职工医院的临时宿舍。医院刘院长看见陈雅玲在铺床,惊诧地问:“陈副院长,你咋搬到医院来了?”

“最近病人太多了,搬过来方便一些。”陈雅玲掩饰着心头的悲伤,轻声回答。

王希维连忙替她解围:“刘院长,真是这样!与其天天夜里往医院跑,还不如住在医院方便呢。”

“陈副院长,那你早说嘛,我给你安排个套间,陈刚也好学习呀!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安排……”刘院长歉意地说。

陈雅玲站起来,抚了一下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头发:“院长,一间房足够了,吃饭在食堂,又不做饭,要两间房也没有意思。”

这时候,护士长走了进来,对陈雅玲说:“陈副院长,吕九庄来了个难产的产妇,需要马上手术。你看……”

“我马上去!”陈雅玲抬起头对王希维说:“希维,麻烦你了,帮我照看一下刚刚,我还有一个手术要做。”

王希维心疼地看着陈雅玲,小声地说:“没问题!雅玲,有我在,你去忙吧!”

“阿姨,你去吧,我跟着王叔叔学唐诗。”刚刚举起那本手抄的唐诗说:“我会好好学习的!”

7

冬天,用它的寒冷拥抱了戈壁,拥抱了整个荒野。天幕低垂,整个新川峡都显得格外清冷。

苏青林打开吉普车下车后,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风。他裹紧了穿了多年的军大衣,走上了小凤山东山露天矿爆破区的山坡,山那边“轰隆、轰隆”的爆破声不时地响起。这美妙的声音在他听来,是新川峡最动人的音乐。走到离一个新开的洞口不远时,他听到了大锤敲击钢钎的声音。紧接着,他看到了战友们在洞子里忙碌的身影……这一切,都使他激动不已。又一股寒风吹过,他没有感到冷,胸膛里涌起的却是阵阵热潮。

他大步走进了一个较大的洞口,刘天忠矫健有力抡大锤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好雄健的身姿啊!这简直是一幅画,是一首诗。

苏青林解开大衣的扣子,脱去了大衣,他要融入到这火热的劳动之中去。他二话不说,从一个战士的手中接过了大锤,摆开了弓步站好,也学着老乡们的样子往掌心上吐了口唾沫搓了几下,就抡起了大锤。

扶钢钎的是个年轻的战士,见首长抡起了大锤,心里竟有些慌乱起来。他战战兢兢地转动着钢钎,生怕首长抡偏的大锤落在他的手臂上。

一旁的刘天忠歇下手来,叉着腰很是欣赏地望着苏青林说:“真没想到,苏师长抡起大锤来还这么在行!”

苏青林全神贯注地抡着,八磅铁锤一下一下准确地落在钢钎的柄端。年轻的战士瞄了他一眼,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刘天忠也在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又抡起了大锤,胸腔里发出了“嗨,嗨”的声音,年轻的战士附和着,口里也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铁锤飞舞,钢钎颤动,“嗨——嗬”声阵阵……

苏青林的额上流下了汗水,大锤落在钢钎上的力度渐渐轻了。年轻的战士忙说:“苏师长,歇会儿吧!”

苏青林没吭声,继续抡着甩锤。

马云天跑了进来,见抡着大锤的苏青林满头是汗,浑身冒着热气……

他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突然,他急中生智:“苏师长,我有急事和你商量。”

苏青林这才停下了手。刘天忠连忙把毛巾递给他,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将毛巾还给了刘天忠。他穿好衣服后又从马云天手里接过大衣穿上,然后随着马云天走出了洞口,问:“有什么情况吗?”

马云天笑了笑,“从目前整个基地的工作进度来看,各项工程都超出了预期的进度。”

“这个我知道。”苏青林望着马云天,等他接着汇报下文。

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从坡下传来,苏青林掉头一望,是卓玛吉带着小姐妹们给大家送水来了。卓玛吉看见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喊:“李叔叔好!马叔叔好!”

一股寒风吹来,浸人骨髓。马云天怕苏青林感冒,给他系大衣的扣子。苏青林顺从地让马云天扣上了大衣上边的扣子。然后他上前紧走了几步,风趣地说:“哟,卓玛吉,给刘团长送水来了?”

卓玛吉调皮地指着送水的小姐妹们:“李叔叔,这么多水,他一个人喝得了吗?”

“马政委,”苏青林被惹笑了:“你瞧这小姑娘的嘴巴多厉害呀!”

马云天一本正经地说:“我给刘团长下道命令,让他派个战士管管我们的卓玛吉!”

“他敢!”卓玛吉笑着给他俩用搪瓷缸舀好水递了上来。

苏青林接过搪瓷缸一看,问道:“卓玛吉,这水咋带红颜色呀?”

“对呀,还有醋的味道嘛。”马云天也觉得奇怪,把鼻子凑在缸子前闻了闻。

“两位叔叔这下不明白了吧!”卓玛吉颇为神秘地卖着关子。

“噢?”苏青林蹲下来看着桶里热气腾腾的水,好奇地问道,“难道这水还有什么奥妙不成?”

“奥妙嘛……”卓玛吉含着笑,“你尝尝就知道了。”

马云天喝了一口,抬眼望着苏青林:“嗯,这水没有苦味道了,酸溜溜的,好水!”

苏青林也连忙喝了一口:“你阿妈在水里加醋了?”

“是啊。”卓玛吉点点头,得意地说,“掺了醋,水就不苦了。”

马云天觉得奇怪,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苏青林又喝了一大口水,咂咂嘴说:“这里的水碱性大,所以苦涩难喝。醋是碱的克星,水里加了醋,碱性就减弱了,水就不苦了。”

“呵,这喝水也有学问啊!”马云天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朝着坑道口喊道,“同志们,快歇歇吧,卓玛吉给大家送甜水来了。”

刘天忠走出洞来,接过卓玛吉递给他的水就喝,一口气把一缸子水喝了个精光,然后连声叫道:“今天的水特别好喝。”

姑娘们听了,笑道:“刘团长,卓玛吉给你舀的水,当然好喝了!”

在大家的说笑声中,刘天忠见两位首长在一旁商量着什么,忙把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苏青林和马云天交流了一会,简短地统一了意见,然后站起身来,叫上刘天忠一同走下了山坡。三个人乘车来到了基地办公室,看样子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8

会议室里坐满了基地的各级领导,他们在烟雾缭绕中,猜测着今天开会的议题。苏青林和马云天走进来的时候,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开矿的设备已经到了。”苏青林开门见山地点明了开会的主旨。他见大家情绪高涨起来,接着说:“可是,火车站离基地路途遥远,怎么样才能把那个庞然大物运到基地呢?我们开个诸葛亮会,请大家献计献策。”

他的话音刚落,王希维首先发言:“苏师长,我看这事儿应该让地方政府支援一下。”

苏青林和马云天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行,汤县给我们派了上万民工,帮我们又是修路、引水,又是盖房子,现在还在工地上呢。我们不能再麻烦他们了。”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嘴边的烟火此起彼伏地燃着,屋子里的烟雾更浓了。

讨论了好一阵,大家也没有拿出良策来。这是个不好办的事情,以基地目前的人力和物力实在是犯难啊,这毕竟不像端掉敌人一个据点那么简单,因为设备可都是娇贵的东西,不能磕着碰着。再说了,那家伙又那么大,车里也装不下,怎么才能把它运到基地来呢?

马云天点燃烟斗抽了几口后,他望了望苏青林,他估摸着这诸葛亮会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了,于是对大家说:“我建议,去找找吕老哥,或许他有办法。”

大家停止了议论,坐在门旁边的刘天忠突然站了起来,“马政委说得对,我们去找找他,他一定有办法!”

梁振英正坐在刘天忠前面,听刘天忠这么说,回过头来笑着说:“你这家伙,我看八成是想‘高老庄’里的媳妇了吧?”

大家一阵哄笑。

“去你的!”刘天忠不好意思地打了他一下,“我这可完全是为了工作。”

大家望着刘天忠笑得更厉害了。

“好!”苏青林摁灭了烟蒂,见大家的笑声也戛然停下了,说:“看来得再次请吕村长帮忙了!大家去忙吧,我和马政委去请老村长帮我们出出主意。”

苏青林和马云天当即出门上了吉普车,刘天忠坐进驾驶室里准备开车时,见梁振英出来了,就伸出头来向梁振英挥挥手,风趣地说,“你去不去‘高老庄’啊?我顺便捎带你一程!”

梁振英嘿嘿笑道:“你去的‘高老庄’和我去的‘高老庄’不一个地方啊!你就先走吧,别背回来个猪八戒就成!”

他俩的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9

在热烈而又壮观的“干打垒”住宅区建设工地上,苏青林和马云天一边和将士们、老乡们打着招呼,一边寻找着吕泰山的身影。在新打起的一截湿漉漉的墙头上,他们找到了正在卸墙板的吕泰山。后者见基地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到了,就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于是,他把手中的木锤递给了墙头上另外一位老农的手上。他跳下墙头后,与苏青林、马云天寒暄着来到了向阳的山坡上。大家蹲在一个土坡上后,苏青林望着山坡上冬野里的枯黄,心里一片焦灼,他不知道吕泰山能不能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吕泰山见两位慎重其事,知道他们找自己肯定有什么大事。于是提议回家,叫宁香豆准备茶饭,“我们边吃饭便说”。苏青林连忙摆摆手说:“吕大哥,我们就在这里说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