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南闹了这么一出,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他自然也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是好机会大家都盯着,肖家凭什么能确定自己抓得住,更重要的,他不想把自己的未来和肖家捆绑在一起。
他若无其事回家,看高琳拴着围裙在厨房打扫卫生,文竹笑眯眯站在一边和她说话,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子,嘴角勾起,吹着口哨上楼去。
高琳这人性格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都不急不躁,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总是以从容的态度应对,没有无用的眼泪和抱怨,然后用耐心和宽容看待生活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肖成南很认真的回忆,她除了偶尔撒娇性质的抱怨以外,还真从来没挑剔过他任何行为,也没有强行干涉过他任何的决定,更没有把她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过。
大年很快来到又过去,肖成南除了大年夜在家里吃饭外,其余时间都在外面跑,请客吃饭拉关系探消息,高琳却是陪着文竹逛商场办年货。
文竹是不怎么爱出门的,如果不是今年家里多了高琳,她可能连年货都懒得置办的。
高琳有点了解文竹的脾气,好言好语劝她出门,两个人穿着新买的大衣走在人潮中看新鲜,文竹看人家挑得热闹自己也忍不住选了好些大红的福字和对联。高琳更中意各样腌制肉类和新鲜蔬菜瓜果,她开着文竹的车,将后备箱装得满满的。
文竹的好脾气吓了高琳一跳,她这人基本上不怎么生气,做事情慢吞吞的,脸上常带着笑,对人客气,但凡见了乞讨的都得给上十块八块。高琳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特特从早逛到傍晚,文竹不但没有怨言,还在高琳终于累了的时候饶有兴趣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高琳很无语,同时也很激动,回家对依然一张冷脸的肖成南道,“妈妈真是个大肉包子啊,怎么给她提要求她都不拒绝呢!”
肖成南哼哼两声,“多学着点!”
“又温柔,说话又秀气,做什么都怯生生的!”高琳差点嫉妒得心里出血,幽怨地看肖成南,“这样才是真正的女人,羡慕啊!”可惜了,肖成南对她的要求不是女人而是有一颗男人心的女人。
肖成南冷笑一声,斜眼看高琳,“你真乐意?”
高琳耸肩,“本性这个东西还真是没办法,我能装三天不破功就是极限了吧?”
肖成南伸手捏一下高琳的脸,“没有能力没有自我的人,也就剩下随和这个优点了。”
高琳自然明白肖成南的意思,趁着过年难得的清闲,同时又想破除他的尴尬,做什么都拉着他。肖成南是很不情愿的,他在那种情况下说出一句我爱你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当面说他又害羞,好容易时机到了高琳又睡着了,结果却发现那家伙根本是装睡。肖成南自然感觉被冒犯了,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人无情地戳穿,而高琳得意地笑仿佛是在嚣张地陈述事实——肖成南,你爱高琳更多。
高琳才不管肖成南的别扭,该吃吃,该喝喝,该搂着自家老公亲热就亲热,他要真有本事就别在她凑过去的时候发兽性——当然,高琳看某人精神痛苦地控制身体兽性的时候一脸挣扎的表情,十分惬意。这是她的小乐趣,自然不会说出来惹火肖成南。
大年三十,高琳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文竹看得佩服,拉着肖成南帮倒忙,饭菜上桌,肖成南给自家岳父岳母电话拜年后,开饭。
饭毕,一家人在客厅看春晚,高琳很不客气地拉肖成南窝在沙发上,文竹巴巴地开了小锅炉取暖,又觉得温度不够,拿了厚毛毯出来给二人搭腿上。肖成南装矜持,偏不和高琳扯一起,高琳要拉他手他就推开,高琳要倒他怀里他就让她正经一点,文竹笑眯眯看小两口亲热,眼睛潮湿。
新年第一天,肖成南抱着老婆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美梦,怀里一空,老婆不见了,他很不满地张开眼睛,“你做什么?”
“做早饭啊!”
“你疯了吧?”肖成南看看外面根本不亮的天,就想把人拉回去,高琳嘿嘿一笑,“新媳妇贤惠,就是装也得装够三天吧?”
肖成南很无语,倒头继续睡,随便她去折腾。
高琳轻手轻脚到厨房,厨房大亮,她好奇探头,只见文竹笨手笨脚地包云吞——高琳完全不能想象文竹。
高琳刚想出声招呼一下,文竹手滑,小巧的白瓷盘掉地上碎八瓣。文竹一脸懊恼,打一下自己的额头,四处找扫帚和垃圾桶。高琳笑一下,摸回房间,夹带一身冷气滚到被窝里,肖成南立即双手双脚卷上去,“怎么不装贤惠了?”
高琳把冰手放肖成南肚子上,“妈妈在弄!”
肖成南被吓醒了,“那能吃吗?你怎么不去帮忙?”
“不孝子,妈妈的心意自然是要领的,不好吃也得说好吃!”
肖成南苦笑,还是抱着老婆睡觉好。
两人睡到天大亮起床,文竹很局促地站在门外叫肖成南的名字,见两人出来了面色潮红很不好意思地说该吃早饭了。三人上饭桌,文竹端出来一盆热气腾腾的云吞,高琳很给面子地盛了一大碗,在文竹期待的目光中吃完了。肖成南叹一口气,只好委屈自己,这云吞说是云吞,其实是肉汤吧,皮破掉不少,里面的肉馅都跑出来了。
文竹怯生生道,“好吃吗?”
高琳点头,拉着肖成南硬说好吃。
文竹红着脸,紧张地绞手指,终于坐下来吃自己那份——结果她自己没吃完,盐放太多,咸翻了。
文竹对自己的行为很懊恼,躲在房间里一天没出现,高琳对肖成南道,“妈妈真是纯良啊,你说,我要做恶媳妇是不是特容易?”
“妈身上那气质根本不是随和,是谁见了都得上去踩一脚的懦弱!”
高琳感叹一声,“怪不得你这么疼她,哪里是妈啊,是我女儿!”
高琳这个年过得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联系上胡理这个家伙,最得意的事情是向垣来向她询问胡理下落的时候她装了一回13,最愤怒的事情是她想生小孩肖成南却坚持采取避孕措施——他看穿了高琳不想参加注会考试的目的,允诺考上了就给生小孩,简直无齿到底了!
两人收拾行装要回平城的那天,B城风云突变,肖老大派肖成峰来抓了他俩过去商量事情。
高琳第三次踏进肖家大房子,第二次进入肖老大的书房,滋味复杂。
肖老大的桌子上摊着厚厚几份报纸,整幅版面都是黑体大字,无非万和集团。肖成峰一脸沉痛,目光深沉看肖成南和高琳,高琳被看得背心发毛。
肖老大拍拍报纸,“老小你看!”
肖成南装模作样拿报纸看,高琳实在想走,这种所谓的肖家高层内部会议,其实她这个外人一般的媳妇根本没必要参加吧?她身体刚挪了一下说要走,却被肖成南死死拉住。
肖成南哗啦啦翻报纸,一边看一边笑,满眼的戏谑,“林致远真好手段,也不怕犯众怒!”
高琳好奇看一眼,肖成南翻到某一页指给她看,却是几个黑体大字“万和解密房地产真正成本!!!”三个巨大的感叹号喷薄而出,带着强烈的感情色彩!
高琳咋舌,扯过来看,密密麻麻的黑色铅字,最开始无非是一些套话,对于房价的各种猜测和分析,跟以往没多大差别。到中间的时候,话锋一转,转到商品的定价问题,工商的监督问题,房子的商业属性,以及房价的最终确定。最末尾的时候扯出林致远来,记者表示采访了这位年轻的房产大鳄,年轻有为的实业家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做事实,每一个项目楼盘的价格在确定之前都要开无数次的会议,接合房屋真实成本和市场走向,务必本着为普通市民提供最温暖的家的精神而努力工作。
看到这里,高琳忍不住笑了出来!
肖老大冷脸,“可笑?我也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肖成南耸肩,再抽出一张报纸给高琳看,却是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表格,表格上的小字却是地价、税收、建筑成本、安装成本等等字样!
高琳吃惊地看肖成南,肖成南道,“林致远放话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将放出自己公司房屋的真是成本来!”
高琳保持沉默了,脑内活动却激烈异常!
这种鱼死网破的手段,不到最后关头林致远不会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被逼到最后无路可退了?还是说,他已经找到足够强大的靠山在新年所有人都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给与最狠最准的一击?
高琳无法确认林致远的目的,但却知道这样一个大篇幅的报道会引起行业内多大的风波,更明白一连串的后续反映牵连的并不仅仅是房企和业主,还有银行和各类投资客,更甚政府机关——林致远是想把自己搞漩涡的中心,将所有人卷进去尔后自己浑水摸鱼?
高琳唯一能确认,林致远走了这一步,肖家想要捡便宜买地,难了!
高琳看一眼肖成南,肖成南平静地合上报纸,“林致远,还没到死的时候!”
肖成峰拍一下桌子,“这不过是死之前的疯狂而已!”
肖成南用力点报纸抬头,“看看这是什么报,不是给钱就能买版面的,上头不发话,这种报道它能随便发出来?林致远精着呢,白家趁着调控弄他,他干脆就摆出一副全然配合的姿态来公开房企成本把所有房产公司拉下水,谁不知道这念头做房产开发是暴利?但是,他是想让所有想买房而买不起的人明白,这暴利的大头,是……”肖成南指指屋顶,“他绑架所有的房企跟他在一条战线,可惜了,把全部同行都给得罪了,一个搞不好……”肖成南笑两声,心情愉快,“咱们,就再等等呗!”
“等?”肖成峰走到肖成南身边,痛心道,“傻老小,你是在等肖家的机会,还是在给林致远喘息的时间?”他瞟一眼高琳,“我明白,B城这个圈子小,见面总是有情,可这种时候是讲情面的时候吗?”
高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来,定定地看着肖成峰。
肖老大冷哼一声,“老小,我一贯由着你在外面胡来,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随你,可你也真是让人失望!”
肖成南拉着高琳起身,“我还以为今天来是说正事的,结果却是对我批判啊!平城还有事情等着高琳回去处理,我先把她送回去,再回来听你们教训!”说着就拉开椅子去开门。
肖老大一声惊堂木,从桌子底下扯出一个信封丢在肖成南头上,里面的照片漫天乱飞,偶有一张打在高琳脸上,生痛。
高琳眼睛眨了一眨,无非就是那些所谓的偷拍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也真是翅膀硬了!”肖老大咆哮,“说结婚就结婚,也不好好弄清状况,捡一双破鞋穿了还大模大样四处走,丢人!你丢的是我的人!我这辈子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被人指着心窝子问小儿媳妇是被林致远包过的!”
高琳甩开肖成南的手,扬起下巴恶狠狠看向肖成峰,肖成峰侧脸,不敢与之对视,只眼中闪动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