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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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肖成南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在幼儿园度过,幼儿园的阿姨给了他一个小杯子蛋糕,上面厚厚一层奶油,点缀几块薄薄的菠萝片。他舍不得吃,留着回家和妈妈一起吃,在他的小小世界里,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涵义,母亲占据了全部。

放学的时候他拿着杯子蛋糕蹲在学校门口等,小朋友都已经走完,学校门口也没有家长了,老师因为等太久回宿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他靠在铁门边上,两只大眼睛从门缝里看出去,然后伸出食指去戳杯子蛋糕上的奶油,塞嘴巴里,笑得眼睛成小月亮——很甜蜜的滋味。

路灯亮的时候,一辆车停学校门口,那年代自行车都是稀奇,更何况小汽车。

肖成南转头看宿舍那边的老师没注意自己,从门缝里钻出去,好奇地观察小车。他凑近了看,不料车门打开,一个壮壮的中年男人冲他招手。他傻乎乎地走过去,脸上满是在墙壁上蹭的灰尘,嘴角还有奶油。

那中年男人皱眉看他,伸手抹掉他嘴角的奶油,然后扭头呵斥车后的一个女人。

母亲哭泣的声音以及男人的责骂,这是肖成南对父亲的第一印象,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进入了一个复杂却又无法逃离的漩涡,如果小孩子可以选择,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自由地奔跑在满是落叶的小巷子里,也不愿意坐在高墙内仰望一小片蓝天。

肖成南五岁的时候被母亲带到传说中的外公外婆家,他穿了漂亮的衣服,还学了母亲教的一些话,无非是很想念外公外婆要恢复来往之类。肖成南背得很认真,可惜结果不过是目睹一场断绝父女关系的好戏,母亲被白胡子的老头打出门,连带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

肖成南六岁的时候上小学,同学们都说他没有爸爸,于是家长会的时候要求父亲去学校,被拒绝,因为初中的肖成锋也要开家长会了。

肖成南七岁的时候把满满一存钱罐的硬币交给母亲,很幼稚地说,我们两个趁爸爸不在跑吧,用这些钱。文竹只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然后当天晚上主卧室里发生激烈争吵,后果是文竹被抽了一巴掌,父亲甩门出去,然后经济被断绝了两个月。

肖成南十岁的时候多了几个陌生的妹妹,他也开始有些奢侈的小爱好,他要学习绘画和小提琴,他想要成为一个有名气的人,文竹很欣慰,找他父亲要了钱。肖成南得了那些购买奢侈纸笔和练习册的钱,转身存到自己硬让母亲给开的小存折里。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能够在成年之前实现。

肖成南十五岁的时候,存折上的数字已经有一长串,他开始从生活细节上怂恿母亲离开。如果文竹是一个离开男人便无法存活的女人,那么他可以是一个男子汉支撑一个母亲的天空。他非常积极地认识各种中年男人,热衷于把他们介绍给自己的母亲,甚至还到婚介所去帮忙文竹登记。文竹嘴巴里骂他,可半推半就的态度让肖成南很欣慰。

十五岁还太年轻,而他的行为又太大张旗鼓,在收到父亲的警告之前,他取出全部的钱租了一间小房子,把母亲带过去,断绝所有的消息——他以为只要这样做就足够了。结果很惨烈,他被父亲的人抓住带回去,丢在院子里捆绑起来,父亲跟疯子一样揍他,所有的小孩围观,这是肖老大在确立自己作为父亲不可违抗的威信。

肖成南一声也没吭,文竹惶恐地不知怎么办,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父母因为羞耻而断绝关系,独自带孩子的四年麻烦了所有的朋友最后成为烦人的包袱,承受不住社会压力和生活压力转投肖老大怀抱做了十来年金丝雀后,她已经再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笼子。

直到肖老大穿着大头皮鞋的脚踹在肖成南小腿骨上的时候,还在发育中少年人修长的骨头承受不住力量发出脆响,文竹才崩溃地哀求——以后再也不跑了。

肖老大很满意,冷眼看下面的人送小儿子去医院,一次也没有去看望,却在这个小儿子出院之后将他送到他最敬重的老师那里教养。

“他继承了我的心机,又多了我没有的忍耐,只要再有几分狠劲,肖家会在他手里更好!”这是肖老大对十五岁的肖成南的评价,而这个评价也让肖成南开始了走向纨绔子弟之路。

肖成南很少回忆过往,只会一点点完善计划,他想要作为一个男人独立存活于世,而非肖老大最宠爱的幺儿——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肖老大太明白自己的儿子,非常注意给文竹的生活费不会超过一定的限度,在培养肖成南的同时又不让他飞出自己的五指山——去别的公司工作可以的,超过一年半必须换;自己创业可以的,做到一定规模加入总公司吧!

肖成南任劳任怨地纨绔,大把撒钱出去,闯祸惹事,肖老大帮他擦屁股擦得高兴——一个人总要有弱点才好掌控,肖成南除了文竹这一个弱点还对钱有执着,这让肖老大欣慰。

肖成南常常痛恨自己的命运,无数次的失败让他几乎看不到光明的未来,以为生活就要这样继续下去的时候高琳出现了。这个女人有他母亲一样的过去,却比他母亲坚强万倍。她独立地站在这个世界,精神向上,只要看到她眼中燃烧的两团火焰,肖成南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至少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他说,“只有遇到你之后,才看到所有可能性的希望。”

肖成南想要把这个希望握在手中,再不放开,然后彻底改变自己之后的人生。

肖成南说出这样的话来,高琳丢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他就笑,这样的话说来太奇怪也太严重,高琳不明白是自然的。但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必要泄漏自己的过往来获取同情,或者是某种情感上的洁癖,他要一个女人的爱情便是全部,而由同情开始却是最要不得。

但是,高琳没有彻底的拒绝,对于结婚的提议她只回答,“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高琳暂时同意了考虑结婚的提议,就很羞愧地向肖成南坦白,也许她会让肖家惹上一些麻烦。肖成南听高琳描述,蛮冷静,眼睛只微微眯起,却露出刀刃般的寒光,他似乎觉得小腿断过的地方有些微的凉,然后轻描淡写,“这算不上麻烦,他惹的人够多了,也不多肖家一个!”

肖成南还有没说出来的话,林致远能嚣张的日子也不多了,而他要做的便只在半年来累积更多的资金,也许到时候能做墙倒众人推中的一个众人。

高琳依然忧心忡忡,带肖成南出去吃东西。肖成南为了逗她笑,只有出卖自己干过的龊事,以及年幼时候犯傻的计划。

高琳看肖成南,觉得这样就够了,有一个男人能够如此爱护她,她若在有苛求便是不知足了,于是她很麻利地回去收拾行李,和房东处理房租的事情,又看了下万年历,找了个宜出行的日子定下来。

走之前散伙饭是要吃一次的,高琳朋友不多,在QQ群里说了要回老家发展,朋友多是祝福,少数却很担忧。至于公司的事情,高琳感觉自己已经尽到了告知的义务,如果再有麻烦,那大概已经不是她能负责的范畴了。而高琳最不放心的,却是胡理这个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小妞。

女人么,总是有犯傻的时候,特别是聪明人犯傻,因为平日里自视甚高,自我意见正确的时候多,当然犯傻的时候也会自认正确,撞墙的时候也就尤其坚决。胡理现在对向垣或者还有半分的理智,可若是向垣这人不安好心起来,她是没有一点抵抗能力的。

高琳想了很久,还是向胡理说了向垣和白倩之间的暧昧,当时正是午休,胡理对着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把玩自己的指甲,有点可惜指甲油质量不好,一边洗干净一边笑,“我都知道!”

“真知道?”

“真知道!”胡理冲高琳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某些尺寸还是有的。”

“我就是怕你今后后悔现在的知道。玉石俱焚是瞬间的选择,男人在你身上留的印记却并不一定是长久的时间能消磨的,如果能够不发生那就最好不要。”

胡理说得越是笃定,高琳越是心慌,这小妞绝对是暗地里做了某些圣母的事情。可是爱情这东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就是把人给绑走了,心还是在原地,不顶事。

胡理刚把高琳打发走就接到向垣的电话,这男人的声音从来不温不火,这个时候却有点着急,胡理看一下电脑上的时间,一边听那人说话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完消息,她到卫生间梳头洗脸,拿出颜色最红的口红摸在嘴巴上。高琳总是说她的五官俗艳,因太过明艳咄咄逼人而令人难以亲近,在加上高挑丰满的身材,男人看了就想跑掉。胡理偏不信邪,既然先天已经俗了,那就向更俗的地方发展好了,凡衣服必然大红大紫,凡化妆必是艳抹。

武装好自己,胡理开着破烂面包车去酒店,车依然停在靠酒店有点距离的小巷子里,进酒店大厅的时候她对着电梯口的镜子看了自己的影子半晌。镜子里的女人如盛开的玫瑰,浓烈而芳香,双眼里带着必得的欲望,连唇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撩一下大波浪卷的头发,跨进电梯,按下楼层。

向垣打开套房门将胡理迎进去,胡理笑,手腕蛇一样爬上向垣的颈项,大咧咧在他脸上亲一口,向垣微微皱眉推开她。胡理毫不在意,好奇地打量房间的装潢,转了一圈坐到小沙发上,“有点口渴了。”

向垣无奈起身倒茶,胡理颇有兴趣地看向垣,自然也就看到了一边柜子上的保温盒,笑,“白总呢?”

向垣把茶递到胡理手中,走到客厅角落敲了下房间门。

走出来的白倩妆容精致,无懈可击,胡理却从这全副武装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虚,她张开红艳艳的嘴唇瞟一眼满脸担忧的向垣,“白总,我只能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

茶杯边缘沾上一点点口红,胡理小心地将那枚口红印转到冲向垣的方向,向垣继续皱眉。胡理笑,他就爱看这个男人忍耐着皱眉的样子。

白倩坐到向垣身边,胡理靠在沙发背上,“高琳选择的是和肖成南离开,完全彻底的退出哦。”

白倩脸色僵了一下,眼底却有无法躲过胡理眼睛的喜悦,而向垣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向白倩的时候更多忧愁了。

胡理叹气,她真是造孽了,看上一个男人,还首先得把这男人的心上人的婚姻问题给解决掉,世界上有她这个周到的女人么?她真是善良得太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