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琳把杂志卷在手里,看一下白倩,再看一下周围似乎没有多余的人,耸肩,“我好像也不必客气请你进门坐坐,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好了!”
楼梯口人来人往,嘈杂的小区人口密集,无数小孩在小花园里跑来跑去,空气里还飘荡着饭菜的香味。环境太过烟火,似乎和白倩格格不入,她的脸被太阳照出来的阴影笼罩,精神却格外地好。白倩走到高琳面前,“那就在附近走走?”
“太晚了,我还有许多私事要处理!”
“好吧!”白倩拨弄一下长发,伸手掏烟想要抽,看高琳不是很耐烦的神情笑一下,“这一次是好事,你何必担心?”
高琳想笑,这些人还挺自以为是的,个个都站在高处俯视,将自以为的好或者不好一股脑地抛出来,却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真实想法。于她而言什么是好?最好不过就是这些人在她生活里彻底消失,连面都不要再见。
“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在忙离婚的事情!”
“那真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高琳的话毫无诚意。
“你还真是小看自己了!”白倩笑嘻嘻,“婚是一定要离的,可林致远不同意,想请你帮帮忙!这对我们两个都好,不是吗?”白倩偏头,黑亮的眼睛里有骄傲和偏执的光芒,神情里更多带了诱惑,“我重回自由之身,而你得到你想要的!”
高琳无语,侧身绕过白倩,一言不发埋头上楼回家。
白倩正等着高琳欣喜的回答,这样一个女人,或者有几分所谓的骨气,跟那些一般的交际花也有点不同,但是成为林致远的夫人是个不小的诱惑,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抗?更甚至于这个女人付出最好的五年,金钱有大部分的因素,那所谓的感情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
高琳的反应不在白倩的设想范围内,没有兴奋,没有愤怒,直接的无视更让她有一种拳头落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有点小骄傲,能来找高琳已经是暗自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这样的冷落把她的自尊心摔在了地上,捡起来就艰难了。
白倩转身看高琳的背影,“林致远很爱你!只要我坚持离婚,你再回到他身边,一切就都解决了!”
高琳脚步顿了一下,白倩脸色微动;高琳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白倩,有点搞不懂白倩的想法了;又或者,这女人干脆是在诱惑她进圈套?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我无法忍耐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生活在一起!”白倩偏头,很认真。
“世界上没有离不掉的婚,只看你愿意不愿意而已!”高琳淡淡地笑,“你太高估我对林致远的影响力了!”也低估了她作为一个女人需要被尊重的自尊,她高琳要做什么事情或者不做什么事情,从来只为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我正在努力中!”白倩上两级台阶,“只是需要人配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林致远的工作能力我的家人很满意。外遇或者逢场作戏对他们而言并不是要离婚的借口,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家人支持我!”
有人陆续上下楼梯,白倩让了又让,被中断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按照以往的脾气,她该直接甩手走人的!
高琳叹一口气,“本来不想和你说太多,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再表明一次立场好了!白总,连你都要跳出去的漩涡,我一个普通女人更没有驾驭的能力,怎么会犯傻再跳进去?那五年我还傻乎乎的,所以很有信心和一个男人到永远,结果搞得自己现在不上不下,连好不容易找的结婚对象也被人用几张照片就给挑飞掉了。如果我再跳进去,再搞一个五年,那这辈子是不是都要孤身到老?我能指望林致远给我养老?那说起来就是一个笑话了!”
白倩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你是真不想和林致远在一起了?那些照片呢?你又为什么给我发那样的邮件?”
高琳皱眉,“什么照片?我从来没给你发过邮件!我自己都被人搞失业了,完全没心情管别人的事情!”
白倩从包里掏出早打印好照片丢给高琳,高琳接了看就笑,笑完耸肩,“看看日期,那天向垣约我和胡理去酒店谈铺面的事情。去洗手间的时候遇上林致远,在阳台那里说了几句话而已!”
白倩眼睛里射出狠厉的光,“林致远额头的伤口是你弄的?”
高琳扬下巴,“不仅额头,脖子上的也是!”
白倩咬牙切齿,高琳把玩尖利的手指甲,“我现在随身准备了水果刀,免得需要正当防卫的时候找不到工具。独身女人就是这些地方不好,被男人骚扰了有可能还要被指责成勾引。白总是女强人,能体会身为女人的不容易吧?”
白倩显然想骂点脏话,可惜她的教养让她无处发泄,眼睛恨得赤红,再也无法向高琳开口。
高琳管不了她,自己上楼开家门,随便做了点饭吃,上网看电影刷论坛。
休闲的时光过得挺快,同时高琳内心有一种暗爽,知道林致远过得不好她内心便阴暗地平衡了,长达三年没吐出来的那一口闷气终于顺利排出,整个身体仿佛被温水浸泡,暖得不像话。
胡理发了两个笑话来取乐,高琳很好兴致地转发给肖成南,肖成南立即回了笑脸过来。
高琳正准备给肖成南说点什么,却有响亮的敲门声。她披了外套开门,却是小区看门的大妈,大妈热心又好帮助人,对小区里的长期住户都很熟悉。她说,下午碰见高琳的朋友找她,现在还见那人在花台上坐着,又不说话又不回家,一直抽烟,怪吓人的,这都要半夜了,怕出事,让高琳下去看看。
高琳很想说不认识那人,可又不好让大妈为难,只得下去。
秋天树叶枯黄,飘落在水泥地上,人踩上去便有细微的声响。
高琳老远就瞧见树丛里有明灭的烟头光,白倩抽烟抽得狠,瞟见高琳来掐灭烟头丢地上,又用高跟鞋踩了几下。高琳走过去,“你没开车来?”
“撞了,在修!”白倩起身,揉一下有点麻的大腿,“你下来做什么?”
“看门的大妈认识你了,知道你是我朋友,让我来看看!”高琳坐花台上,“咱们小区是安全文明示范单位,不能出任何意外。”
“嗯,再见!”白倩将小包甩在背上就走。
高琳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动了,多嘴道,“你没吃晚饭?要不出去吃点?”
白倩没说话,高琳就很鸡婆地跟上去,带她去大排档。不过晚上十一点,人依然非常多,四处烧烤的浓烟,白倩在这样的环境里有点手足无措,高琳大声点菜叫酒。找了张空桌子,一边掰开卫生筷,一边冲白倩道,“坐下来吃点呗!”
白倩半个屁股吊在凳子外,很沉默地吃烤五花肉和豆腐皮,被辣得满面通红又用冰凉的啤酒冲,结果更呛得难受。高琳哈哈笑,一个劲劝她尝试其余的菜,使劲为她倒酒。
“本来我以为自己能忍的!”白倩喝酒了话稍微多些,“我妈从来就说,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享受了这个家庭的福利,就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所以我也不抗拒他们给我找对象,只要是我自己选的!”
“头二十几年我都挺自由挺高兴的,爱干什么干什么,但时间到了,我就得跟头顶上有紧箍咒的孙悟空一样回家干该干的事!”
“我要有你这么听话,我妈就高兴了!”高琳一边帮她倒酒一边觉得自己坏心,她估计白倩憋坏了,离婚这事不仅要技术还要体力。
“要林致远结婚之前有十个八个女朋友,有无数个情人,那又怎么样?我完全不在乎!”白倩盯住高琳看,“可他就你一个!”
高琳头皮发麻,这事怎么又扯她身上了?
“谁结婚之前没几个朋友?可我真的刚知道他就只你一个!”白倩额头开始冒虚汗,“最开始我还怕刺激他,什么都自己憋着,可他也就装傻不老实,嬉皮笑脸打太极!”
高琳有点搞不懂白倩的想法了,难道多才好,少反而不妙了?
“你说,哪个男人给不喜欢的女人那么多分收费?哪个男人和老婆吵架的时候总说情人好的?哪个男人一不高兴了就往和情人同居的房子里跑?”白倩咽下酒液,“你真狠!你打电话给我说那房子,我就恨不得把你拖出来扒皮喝血吃肉!”
“你喜欢上林致远了?”高琳看白倩的样子,分明一个为情而苦的女人,要不喜欢这男人,何至于计较这些?
白倩没回答,指甲在桌子上划得嚓嚓响。
“这都是别人弄的!”高琳难得好心了,“我这边收到照片了,你那边也收到了,不过就是想让我再去找林致远坐实这个事情,让你生气而已。我自己走开,不参合这事,你也就该看清楚,怎么还想不开?”
“你都那样刺激我了,我能想得开?”
“难道我还被你白打那么一次?”
“我以为你要找林致远告状的!”白倩嘻嘻笑,“我都想好了,你最好找他告状,我自然有办法搞你!”
高琳挑眉,“你就觉得我那么没用?给自己出点气还要找男人哭?”
“是!是我没用,连这个小事都处理不好!”
“其实你这么来去自由,不和他离婚,就这么你过你的,他过他的也成!”
白倩瞪眼,“啪”一声把酒杯拍在木头桌子上,“他们也是这么劝我的!可我白倩,要真看上什么就得要最好的。都喜欢上林致远了,为什么还要吃这个亏?他得尊重我,他得把我放心里,不然咱们就得离!我不愿意见他!”
高琳很想翻白眼,这样找她,她也没办法啊!
“你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吧!”高琳招呼老板收钱,拉起白倩上街找出租车。
“我去酒店!”白倩用凉手摸一下额头,“我定了酒店!”
高琳笑,路过天桥的时候,指着翻垃圾桶的人,“在酒店里抱怨家庭不幸福,比在大街上躺着回忆家庭温暖要幸福多了吧?”
白倩突然魔怔一般,“高琳,只要你帮我离婚了,你要多少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