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倩回B城很高调,带了各色特产和礼物开车四处分发,顺便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上做了特辑。色彩艳丽的照片和精致的文字展现她一如既往的好品味,特别是最新收获的一组老泥紫砂壶,细腻温润的触感以及照片显示出来的枣红光泽都透出一种含蓄的自信。
她接到肖成南电话邀约,一口答应,并感谢他请向岚送过来的紫砂壶。
和肖成南客气完毕又接到向垣的电话,向垣说的无非就是最近一个月前锋的一些动向,言语间谈到了一个策划——前锋和联华在竞争一个双南街的黄金商铺。白倩对这个策划略有所知,但记忆中最早的风声却是肖成南的大哥肖成峰在一次聚会的时候故意透露出来的,她以为他会亲自执行,不料却是肖成南负责了。
向垣笑,肖成峰是肖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即使私心不爽快那些分家产的弟弟,但是好歹要作出一个长兄公平的模样来。这个策划并不讨好,但是丢给肖成南却是刚刚好!
白倩笑问向垣,是不是因为知道肖成南负责,所以故意捣乱。
向垣责怪白倩太看轻他,所有策划一向是要交董事备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呢?
白倩顺便就提起肖成南要求见面的事情,向垣反对,双方正处在竞争阶段,私下见面有可能危机股东之间的信任见面并不是好主意。
白倩一向信任向垣,找借口拒绝了肖成南。有些遗憾,就算一个圈子里的人也有亲有疏,要对某些人好,就要对不起另一些人。更何况,处在她这个位置,所谓的竞争对手已经不是公司小职员所面对的另一些公司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小职员,而是活生生的,就在你身边的,或者能称呼为朋友的人。
如果对手是肖成峰,她可能要掂量一下,是肖成南么,她只有抱歉了——可惜了那么好的紫砂壶,改天送个更好的礼物过去算了!
白倩没回家,她在等,等林致远主动示弱。
等待的过程最不耐烦,更何况对她这种没有忍耐力而言的人来讲,一个月已经是极限。
母亲打电话要求回老房子晚餐,白倩打扮好开车回去,却在进院门的林荫路上看见林致远的车。白倩皱眉,母亲在家闲得慌,天天琢磨的就是这些牵线搭桥的事情。
她停好车走过去,林致远坐在车内打电话,白倩待他说完了才敲敲车窗,看他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刻钟。
林致远开车门下车,右手揣在裤兜内,左手很自然地伸出去挽白倩,“玩得开心?”
白倩偏头,双手挽住林致远的左手穿过一片小花园进老房子,“还行!即使我不在家,你看起来也很好,我挺放心的!”
林致远笑,又温柔又和顺的口气,但这是白倩生气到极点的表征。当然,如果他表现得落魄些,她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又受伤了?”林致远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粉色痕迹,虽然很淡,但是没有好完全,她不认为林致远在正常的场合会伤到脑袋。
“去阳台上喝茶,花盆掉下来砸的!”林致远不太想让事态恶化,在丈母娘眼皮下夫妻吵架有点愚蠢,“还没好完全,有些痛!向垣让我找你回来,不过你工作一向安排得很紧,也就没有打扰!”
“你总是这么体贴我!”白倩回了一句,站在低矮的围墙边按门铃,很快保姆来开门,白倩放开林致远的手飘进去,很亲热地和母亲打招呼。
白母近六十岁,头发依然乌黑,皮肤和身材保养得宜,五官柔和,即使不说话一双眼睛也似乎含着笑意。她推开白倩,轻言细语说她任性四处乱跑,招呼林致远坐下,亲自端了清茶。
林致远恭敬地接过茶浅浅喝了一口,坐回深色的皮质沙发。
这个房子很有点历史,无论是爬满长青藤的青砖还是已经开始有划痕的木地板都透露着时光的痕迹。白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客厅内摆着沙发,沙发套是白母自己用毛线织就,茶几边的小柜子上整齐地放着一些常看的书籍。房子里的每一件摆设都透露着文化,每一张脸都刻印了阶级。
白母很温柔地问起林致远最近生活情况,关心他的健康,抱怨如果工作时间太长,那么回家休息的时间太少,连保姆送过于的汤水他基本上没怎么喝,这样非常不好。
白倩笑眯眯,“妈妈,我不在家,致远回去也不好住!山上太清静了,他爱热闹,喜欢城里的小房子!”
“白倩不在,家里就太空了!”
这句话讨好了丈母娘,白倩却是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林致远修长的手指弹弹茶杯边缘,洁白细腻的薄胎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瞟眼看白倩,从这个角度看白倩比在外面的时候多了几分女人温顺的气质,冲淡了她往日刻意维持的骄傲。
“年轻人都爱贪玩,这是本性,硬压抑下去也违反天性!玩是玩,但要知道家庭是第一位的,如果分不出轻重,那就太糟糕了!”白母笑眯眯地看林致远,“倩倩不在家,你一个人吃饭也没人照顾,如果不喜欢保姆,就来妈妈家,只要不嫌弃我啰嗦就可以了!你爸爸偶尔也问,致远那么忙,为什么都不回来?”
“你们太操心了,致远朋友多,要吃要玩有的是地方!外面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新鲜又有趣,家里的再好也腻味了!”白倩玩着手指,“就算我吃惯了妈妈熬的汤,也爱出去找新鲜饭馆改胃口,怎么能要求致远天天专一?”
这是敲打了,警告他别在外面胡来呢!
林致远还没说什么,白母功成身退进入厨房看菜,白倩笑眯眯看林致远,眼睛里都是挑衅。林致远笑一下,坐过去,“还在生气?”
白倩起身,林致远将她拉到沙发里,把玩她纤细的手指,“就不听人解释?”
“我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多过耳朵听到的修饰后的言辞!”白倩推开林致远,“你身上被别的女人做了标记,你能否认吗?当然,如果你有比较创意的解释,可以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总是太迟钝了些!”
如果说高琳是虚张声势的小狗,那白倩就是懒洋洋的把爪子藏起来的小猫儿。
他挺爱逗弄小猫,享受那种对主人不理不睬的雍容和有距离的自由,但是一旦疏远却有遭受利爪的危险。小狗儿叫得厉害些,若不是被主人恶意抛弃,却始终不会主动离开!
林致远伸手捏一下白倩的嘴巴,“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这张嘴巴吃掉,怎么那么讨人爱又让人恨呢?”
白倩眼珠流转,嘴唇抿一下,端坐,“总是做了贼,才心虚!”
林致远笑一笑,干脆地把身体靠过去,将白倩圈在怀中按倒在沙发上,嘴唇紧贴,舌尖滑过柔软的唇瓣,久违的温暖和芳香让他难得地认真。
白倩没拒绝,接受林致远变相的哀求。
享受完温馨的家庭晚餐,林致远拉着白倩回去,很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次日,白倩回公司处理堆积的事务,中午和向垣聚餐讨论一些事情。她送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根雕酒杯给向垣,那杯子边缘有个老头的五官,眉眼间颇有向垣的神采。
“真伤心,你对我的精神表达就是一个老头子?”
“这是提醒,你的精神世界早衰了,该振作!”白倩夹菜,“或者是找个女人,或者是找个爱好,或者出去旅游,总要发现新能力维持生命力!”
向垣耸肩,把根雕放好,“好吧,如果董事们都如你这般关心员工的健康胜过关心年底分红!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据说行程还没有结束!”
“拜托成南找的东西到了,有点迫不及待,你妹妹又总是准点电话打扰,再继续行程反而有影响!”白倩喝一口水,“成南要在杂志上做推广,这个钱要不要赚?”
“当然,杂志的事你说了算!”
白倩皱一下鼻子,“感觉他怪怪的!”
“肖成峰的大度是毒药,看他怎么吞下去吧!”
白倩偏头,向垣的视线落在那白皙细腻之处,几个暗红色的痕迹张扬地宣示主权,向垣眼睛暗了一暗,“关于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倩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对致远的纵容会让所有男人嫉妒!”向垣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按按嘴角,“他总是幸福得让人怀疑世上还有没有公平二字!”
白倩耸肩,“这不是纵容,是信心!”
“哦?”
“精神上越是向往纯粹,现实里就越苛刻,但是婚姻关系包含的东西本身就模糊不清,太严格了就有负担!”白倩笑,“只要他还愿意放下身段来讨好我,总就是不错的!”
“好吧,敬你的睿智!”向垣端起酒杯,透明的液体遮挡他眼内翻涌的暗潮,亲爱的倩倩,那不是睿智,那是自以为是而已!
白倩仰头干了酒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请你别开口!”
“只要你不想!”向垣放下酒杯,“我出去接一个电话,你慢慢吃!”
向垣出走廊,在饭店中庭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看电话号码,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传来,“她回来了?”
“嗯!”
“那行,咱们可以开始了!”
向垣捏紧手机,没接话!
“怎么,要后悔?”
“她哥哥要是知道这个事情,你说会有什么反映?”
电话里低沉的笑声,“你要舍不得她,不必找借口!屁大的事情,三两天就该搞定的事情,夹了个女人就是坏事!这一次是林致远自己撞上来的,也怪不得谁了!”
“是你弟弟让她回来的!”向垣笑,“你先搞定自家的事情吧!”
“别刺我,我知你意思!得,这个事我自己揽上,跟你没关系,你等着英雄救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