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让他和方丽丽见面,让方丽丽晓之厉害,并告诉他,主犯是吕黄秋和钱虎。只要他主动、有立功表现……”金安说:“王处长,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吴龙知道自己活不了命,他能吃这一套吗?”“试试吧。”王处长说:“有时候,女人的力量能战胜一切。”
一
5月26日14时。晴。
汤县常河乡,陈刚说,这种迷信要用事实来打破。
在去引水工程工地的路上,陈刚说:“听说汤县有一个特穷困的村子,我们路过正好去看一看。”
于波说:“好吧,不过那要耽误事儿的,说不定今天就去不了工地了。”
陈刚说:“没关系,今天去不了,我们明天早晨去。那个村子很远哟,要走好多土路的。我****当中在那个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于波说:“现在还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土路变成了石子路了。
陈书记,是不是给县里说一声,让王琼书记也一块去?”
“好吧。”陈书记点头同意了。
“小李,王书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于波问秘书李玉。李玉回答说:“9018110。”
于波很快拨通了王琼的手机。他问:“王书记,你在什么地方?”一个女声传了过来,“你是哪位?”于波说:“我于波。”那边的女声马上说:“噢,是于书记呀,我在常河乡政府。请问,有什么事?”
于波说:“那你等着,我们马上赶到。”
于波关上电话说:“前面几公里就是常河乡,不过,陈书记,你这红旗车可是去不了下常河村的。”
陈刚说:“乱弹琴!……先到乡政府再说,或许王琼坐的是吉普车呢。”
窄窄的乡村柏油马路很平坦,没有多久就到了常河乡政府,院子里停一辆中巴车。陈刚说,“怎么样?于波,这中巴车不错吧,我们就坐它去下常河吧。”
王琼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很精干、很漂亮。三十年前陈刚在下常河村劳动改造时,就住在她家里。陈刚返省城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陈刚说啥也不会想到,三十年前他给教过文化的小丫头会出息成了汤县的********。
经于波介绍后,陈刚说,想不到我们的********还是个女将呢,不简单。
王琼说:“是副书记,于书记还没有提升我为书记呢!”
于波对陈刚说:“老袁病了也到点了,正在办退休手续,她呢,是常务副书记。……王书记,我们不进去了,上下常河村!”
上下常河?王琼有点吃惊,她说:“陈书记,下常河那地方你这高级车可是去不了哪!”
陈刚说:“没麻搭,坐你的面包车去吧。”
王琼说:“天啊!陈书记还会说常河的话呀!这面包车可不是我的,是常河乡的,刚接回来要跑客运呢。”
在场的常河乡乡长王大进说:“没麻搭,我立即派车。可是司机……哎?于书记,让你的司机开吧。”
陈刚说:“真是乱弹琴,堂堂一级政府连个司机都没有?……我们的司机还正好开过中巴。那咱们上车吧。”
王大进说:“不成,先进屋里。我得去找钥匙。”
进办公室后,王大进张罗着杀了两个大西瓜:“尝一尝,这是我们乡自己种的西瓜。”说完他就出去了。
陈刚说:“于波,你这位王书记可是领导有方呀,看看这常河乡,省里的锦旗还拿了不少呢!”
王琼说:“不瞒你陈书记,这个乡要不是下常河拖后腿,早就进小康乡了。说起下常河来,还是我的出生地呢,可惜,那是个穷得一羊皮拉不起柴花子的地方。”
“你是下常河人?”陈刚问。
“是呀,陈书记去过那里?”
于波说:“王琼,说不定你还认识陈书记呢,三十年前,陈书记在下常河劳动改造过呢。”
“陈书记?”王琼一阵惊喜,“你,你是桑树哥吧?”
“你是?”陈刚也大吃了一惊。
“我是王家的丫丫,你就是住在我们家里呀。”
“丫丫,”陈刚惊呼了一声愣在了那里,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女********会是和他一个锅里搅过勺子的王家丫丫。
陈刚马上平静下了情绪说:“你,你爹妈还好吗?”
王琼哽咽着说,“你走后的第二年,他们把我爹拉出去斗,说是偷队里的玉米养你这个坏分子。你知道的,我们队里没有地主富农、坏分子,我爹就被他们抓去当坏分子斗,被斗死了。”
陈刚说:“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小丫,你别哭。我进城后,乱弹琴!情况也是不好,1978年我才进了省委,可是工作忙,始终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们。你妈她怎么样?”
王琼擦去了眼泪说,“我妈妈好着哩,身体也不错。她和我弟弟一起过,我弟弟也成家了,生了个男孩还不行,又生了个女孩。”
“好!好!”陈刚说:“王琼,今天我们就去看你妈,怎么样?”
王琼笑着说:“好。”
于波说:“王乡长,有酒吗?”
王大进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皇台曲酒递了过来。于波打开盖,倒了五半杯,首先端起一杯递给了陈书记,又一杯递给了王琼,他说,“来呀,为陈书记和王书记的相逢干杯!”
“干杯!”大家齐声说。
陈书记说:“乱弹琴!我喝不了这么多。”
王琼说:“给我倒一点吧。”
陈书记惊讶的:“你?”
王大进说:“陈书记,说出来吓你一跳,我们王书记高兴了喝一斤两斤没问题。去年当乡长时,为跑贷款办企业,她一个灌醉了三个行长!”
“是吗?”陈刚问王琼。见王琼点了一下头,他给她倒进去了一半,另一半和大家干了一下,喝了下去。
“我们出发吧。”陈刚说。
“出发!”
面包车离开乡政府,开上了弯弯曲曲的沙石路。
陈刚对王琼说:“你还真有出息,这是我决然想不到的。”王琼说,“多亏了你教我学文化,不然的话,我绝对上不了市农校。上完了农校,我才转了正。转正后,我当过乡妇联主任、县妇联副主任、副乡长、乡长、副县长,去年被提为副书记。”
陈刚说:“看到你进步这么大,我真高兴。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四十五岁了吧?”
“是啊!你走省城的那年,我才十五岁。那时候真不懂事,要是现在,我就到省里去找你。”
“找我有什么用呢?”
陈刚说,“没找我你照样出息。”
王大进说:“陈书记、于书记大概不知道,我们王书记可是真正的实干家。新城市过去冬天吃不上蔬菜,王书记就发动农民种大棚菜,现在全县60%以上的农户种大棚蔬菜,新城市一半以上的菜都是我们汤县供应的。我们的蔬菜还发到了省城呢。”
“是吗?”陈书记高兴地说:“没想到当年的丑小鸭,变成了今天的白天鹅。”
于波说:“三年前,我调省里时,王琼是副县长,她种大棚蔬菜已经是初见成效了。实践证明,王书记的路子是正确的。……”
王琼汇报说:“那时候,全县农民人均收入才二百多元,现在靠种菜80%以上的农民发了财,现在全县农民的平均收入过了千元,就我们那个下常河,还是穷。地少、水还不缺,那里的泉水一年四季不断。地少,就该种菜吧,没有一家愿意种。今天我下来就是和王乡长商量这件事的。”
“有结果了吗?”陈书记问。
王琼说:“有了,乡村干部先带头,我也带头,我首先在我弟弟的责任田里种,做出个样子来,带动全村人一起种。”
“好!这样好。”陈书记说:“当干部的首先就得带头。哎,小王,下常河的泉水没办法往上引吗?”
王琼说:“没办法,一是泉水越来越少,二是下常河在全市的最边缘,地形还低,不合算。”
于波说:“我记得下常河的群众还特迷信,没钱买化肥,倒有钱修庙、敬神,王书记,现在还这样吗?”
王琼说:“说起这个下常河的迷信来,那是有点历史了。陈书记,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常去一个叫张寡妇的家里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陈刚接过王大进递过来的烟,点着抽了一口说:“说那个张寡妇有鬼魂缠身,真是乱弹琴!不能到她家去,你呢,还偏要去,去一次让你妈打一次,一次把你的屁股都打肿了。”
哈哈哈哈!……引起了一阵笑声。
王琼说:“不种大棚菜就是迷信的原因。他们说,先人传下来让你种麦子,你要种大棚菜。这样胡闹要死人的。”
于波说:“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你们的这件事,我回头让《新城日报》派个记者来,在报上、广播上、电视上讨论讨论,引导老百姓自觉接纳新的东西。”
陈刚说:“迷信是要用事实来打破的。最好让他们种成功,大家见接受了新事物的不但没有死人,还发了财,这是最有说服力的。”
王大进说:“过了这个河坝,就到下常河了。”
听说下常河到了,陈刚的思绪很快飞到了那个年代……
二
5月26日15时。晴天。
新城市公安局审讯室,王俊对刘飞说,顽抗到底,只能是死路一条。
省厅刑侦处处长王俊、市局局长金安知道,审吴龙暂时是不会有结果的。考虑到刘飞贩毒,跟外界的联系比较多,决定先审刘飞。刘飞又一次被带了上来。
王俊严厉地问:“姓名、年龄、籍贯……”
刘飞一一作了回答。
“刘飞!”王俊一声大喝,吓了刘飞一大跳。
“知道黄虎这个人吗?”
“……知,不知道!”
“刘飞,我告诉你,顽抗到底,只能是死路一条。黄虎已经坦白了,连1997年5月交给你的十公斤******都供出来了。我们只是给你一次主动的机会,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刘飞惊讶了一阵后,说:“主动了也没有用,十公斤,那得掉多少个脑袋。横竖都是死,我无话可说。”
金安说:“刘飞,你应该明白,这一切犯罪活动,你都不是主犯,主犯是吕黄秋、钱虎,你只要有立功表现,会保住性命的。”
刘飞:“我真能活命?”
王俊:“没错。但是,你必须把全部犯罪事实交待出来,争取立功。有立功表现的话,除了活命,还能在量刑上从轻。”
“我说。”刘飞说:“我还知道点新情况。”
“说!”
“钱虎临逃走时,交待我们在汪吉湟家的楼后小树林里会合,我想他可能要对汪吉湟的家人下手。”
“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人我是了解的,报复心特别强,见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们又救走了汪吉湟的女儿。他让我们逃出去后到小树林里,我想是伺机再绑架汪吉湟的女儿。”
“如果绑架成功了,你们会去哪里?”
“新城是呆不住了,云南、海南、深圳都有他们的人,这些地方去云南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
“黄虎那里出境最方便,他知道什么时候偷渡最安全,另外,上个月钱虎把一大笔钱和几十本护照放在了黄虎那里。估计,跑出去就会直奔云南。”
“如果钱虎把汪霞绑架走了,他是什么目的?”
“一是报复,汪吉湟来市公安局后一直和他们过不去。二是作为人质,如果被你们发现了他也会用人质掩护逃离现场。”
“他会对人质下手吗?”
“暂时不会,可能还会保护得很好。”
“你在吕黄秋的授意下,贩了多少次毒?”
“记不清了,平均每年大的也有那么两三次吧。”
“最多的一次数量是多少?”
“就1997年的那十公斤。”
“一般是多少?”
“也就在两三公斤之间,最多没有超过五公斤。”
“这些毒品你们都卖到哪里了?”
“主要是新城,再下来就是新疆、青海等地。”
“这些买过你们毒品的人,你能提供姓名吗?”
“能。……能提供80%以上吧。”
“好!今天下去后,你把这些人的名单和地址、电话都写出来,怎么样?”
“没问题。”
“吕黄秋在哪里?”
“这个真不知道。据我知道,他在哪里连钱虎都不知道,今年以来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我没见过一次面。”
“按照吕黄秋、钱虎的授意,你参与过哪些大案子?”
“‘5·18’、‘5·23’爆炸案都是我和吴巴脸几个人干的。”
“‘5·22’持枪杀人案、‘5·20’强奸案,还有三年前的持枪伤人、强奸案都是谁干的?”
“这些都是吴旺发干的。”
“吴旺发是谁?是吕兴环吗?”
“他就是吕兴环。”
“是他和哪些人干的?”
“这我不知道。我们有规定,谁管谁的事,别人的事不准问,问了要受惩罚的。”
“跟吴旺发最近的是哪些人?”
“二旦子、张二、吴奇几个人。吴龙就是吴旺发。”
“这一切你都回忆着写一遍,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
“好!带下去吧。”
刘飞走后,金安说,“看来我们的分析是正确的。我们马上向市委、省厅汇报。”
王俊说:“把这些告诉刘世昌和宿伟他们。”
“好吧。”
金安说:“吴龙死不开口,怎么办?”
王俊说:“我们再商量一下。金局长,你看能不能在方丽丽身上打打主意?”
金安说:“你的意思是,她曾经和吴龙关系密切。”
“对!让他和方丽丽见面,给方丽丽做工作,让方丽丽晓之厉害,并告诉他,主犯是吕黄秋和钱虎。只要他主动、有立功表现……”
金安说:“王处长,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吴龙知道自己活不了命,他能吃这一套吗?”
“试试吧。”王处长说:“有时候,女人的力量能战胜一切。”
“好!王处长,我这就马上安排。”
王处长又对几个助手说,“把录音带清理一遍,复制两盘,要用。”助手们答应着走了。
三
5月26日16时。晴天。
汤县常河乡下常河村的5250亩荒地有主了。
车子还未到自家的庄门前,王琼就听到自家院子里的阵阵吵闹声,又见三三两两的人从院里进进出出。她就纳闷,自己家里出什么事了?又是弟媳妇跟母亲吵翻了?
陈刚见王琼焦灼的样子,就感到王琼的家到了。他对司机说:“快点,就那一家。”王大进说:“我熟悉王书记的家,因为我是下属。陈书记是咋知道那一家就是王书记家?”
陈刚说:“看看王书记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一定是她的家。”
王家是夯土筑成的院墙,比起三十年前连个院墙都没有的土坯房,那可是强多了。王琼点头说,“这院子修好才五六年,在村里,算是好的了。”
说着话。车停在了庄门前,打开了车门,被车旋起的堂土扑面而来。王琼忙关上了车门,于波说:“怕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乡下人嘛!”王琼说,“我不怕土,我怕把陈书记的衣服弄脏了。”
陈书记说:“乱弹琴,三十年前我可是从堂土里爬出去的,还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