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住晃动的身体,看着这个陪伴自己三百余年的伙伴想再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意,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虚伪。
最后,萧萧轻飘飘问她,“你真的要去?”
“是。”
“还是那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是。”
云瑶看着他狠狠的闭住眼睛,遮住一闪而过的狠戾,随后再使劲儿眨两下,像是再也不想看到她……再睁开眼睛时,只留死水无波,“没我什么事,就先走了,你,保重……”最后一眼,他看着她,像惊雁掠过的寒潭,平静无波——他终于肯看着她了——云瑶这么想着。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云瑶从他苍白的脸色中读出了——绝望……
孤寂萧条的背影,带着高傲,慢慢消失在浓黑夜色笼罩下的密林。
你的爱情产生在白驹过隙的花言巧语中,我的爱陨殁在奔流浩荡时光无垠的荒宕中,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因为我们是相错而过的平行线,只能越走越远……
云瑶趔趄几步,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像是被人挖走一块儿似的,只能捂着胸,大滴大滴的泪珠儿再也受不了眼眶的控制,顺着脸颊流淌,打湿袖口上锦线修的暗纹,云瑶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张开嘴呼叫,声音却憋在嗓子里,挣扎着起身,却只能跪在地上窝着身子,双手捂在眼睛上,人大片水泽从指缝间奔流。
“云瑶,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不要你了,你活该,活该啊……”眼前闪过第一次见他的样子,第二次见他的样子,还有第三次……
“你是妖。”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你会记着我的,我叫萧萧”
“……”
萧萧回到竹林小屋,放任自己躺在地上,随手一晃,拿着酒壶向自己嘴里倒,这样的喝法,就是一个目的,但求一醉。
朦胧间,只见一个女子自林间穿梭而来,纤瘦的腰肢,一拧就断。
“你总是这样呢,为了她喝醉,我也总是这样,照顾为她而醉的你,真傻,呵,真傻……”
伸手扶起他的身体,手腕猛然被一只手抓住,像钳子一样,死死不放,“其实,你不必这样。”
“你喝醉了。”女子轻柔的说。
“红线,何必呢?”
“这话,何不问你自己,明知这样的结果,还要这么做,问什么呢?”
三个人的纠缠,让三个人都很累,就此放手,什么都了解了。
恍然间,感觉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描摹着修长俊秀的眉,沿着颧骨往下抚过嘴角的酒泽,然后是——脖颈,接着往下……一个激灵,推开她,揉着额头,语气慌乱,“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他有迷醉到清醒,红线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跺跺脚,捂着脸转身跑远了。
太阳已升起一丈来高,温柔的初阳洒在脸上,萧萧完全醒了,刚才的事,就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云瑶随着公主等人一起每天五更起床,沐浴更衣,在大殿祈福,过午不食,下午聆听高僧讲经。在第三天时,娇滴滴的公主一病不起,万俟澜无奈,回报皇帝,就在下午的时候,皇帝派了两位御医前来把脉……一行人闹哄哄的,云瑶只当没看到,随手拿卷经书,敲开白一寺主持戒奢的房门,轻声走进,见大师端坐在蒲团上,退后两步,安静站立在门外。
“女施主,既来之,则安之。”戒奢神色安详,轻阖的双眼并未睁开,语气平缓,甚至带着祥瑞的气息。云瑶微愣,会心一笑,关好门,走近几步,躬身行礼。
“大师,叨扰了。云瑶这次前来,有一事请教大师。”
“请说。”
“佛经中言不离,云瑶请教大师不离是何意?”
戒奢睁开双眼,看着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语调平缓,让云瑶想起“平淡隽永”四字。
“离即执着,不离即谓之不执著,不执著于名,不执著于利,不执著于过往,不执著于得失,不执著于成败,逍遥自在我心。女施主,退一步,海阔天空,世人往往多孽障,皆是源于固守己心,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怨离别,恨长久。女施主心魔萦绕,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回头,便是彼岸,彼岸花开,花开静好……”
“云瑶受教了。”
走出戒奢的房门,云瑶一边在庭院中漫步,一边低头沉思,不执著于像,追求本心,这就是不离的真实含义吧,说起来好像很容易,真要是做起来,若不是大境界之人,只怕是妄想。
云瑶一会低头,一会儿咏叹,不知不觉走到大院,只见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见是她来了齐齐停下来等着她走近。云瑶微不可见的一皱眉,不动神色,一步一步走去。她倒想看看这些人玩什么把戏。
还没打招呼,便听到姚曼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家都在啊。”
万俟澜跟在身边,笑的满面春风,“这些天劳烦诸位了,澜感激不尽。”
云瑶看着他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心中麻麻的,头脑一片晕然。双手偷偷背到后面绞在一起。
殷朗看着姚曼,看看身后的万俟澜,再看看云瑶,自觉后退一步,低头不语,随侍秋月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抿嘴冷笑,萧野暗中注意着殷朗和秋月,神色有些阴沉不定。
姚曼脸色苍白,一览无余,柔柔弱弱道:“不想姐姐在此,妹妹失礼了。”
云瑶忽的看她,像是才发现有这一号人,嘴上随意答道:“姐姐二字不敢当,倒是这白一寺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人来参拜的吧。”
姚曼轻柔一笑,像一朵梨花盛开,“姐姐是来参经悟道的?妹妹还真是想不到。”
“公主,若真是按年岁算的话,你就是叫我姑奶奶都不足为过。”云瑶成功的看着她眼中的傲意瞬间转变为惊诧,心情突然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