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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二章

圣诞节之后,叶落开始收拾行李,为月底的任务做准备。白琴也已开始排练,再过几天差不多也要出发了。宿舍里,叶落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听说今年的特招生基本都在准备了,你收到消息没?”白易坐在圆桌上,神情自若的说:“我猜应该不是坏事。”叶落白他一眼说:“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叶落有时候是敬佩他的,他的自信、他坚定的眼神和十足的气场都震慑着他,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叶落自己也知道,白易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他坚信罢了。

两人正说着话,宿舍门突然被敲响。白易看了叶落一眼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男生,白易没见过以为是找叶落的,正要侧身让他进来。来人看了看他说:“我是学生会执行处的,校长让我来通知你,方誉老师已经申请将你带出,所以不给予你任务。希望你尽快去方誉老师那里报到,方老师手里有一份评估表,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打分,最后学校还会将此评估表收回放入你的档案里。”白易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人也不停留,转身快步的走了。

叶落自然是听到了,有时候你不得不感慨,上天对待人是不公平的,像白易那样的人仿佛就是上天的宠儿。他刚才还说什么来着,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白易知道,接到通知之后就意味着学校正式放假,也警示着他要去方誉老师那里报到。他和叶落不一样,他没有具体的时间,迟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算。白易关上门,走到窗边。最近的事情都忙好了,白琴也不用他上心,至于慕容浔,他还不担心,至少他对白琴是不错的,应该不会伤害她。那么接下来就要着手安排苏阳母亲的事情,毕竟他是方老师唯一的女儿,他也希望尽他所能让老师不留遗憾,直至老去逝去也能安详。

隔天白易就接到了方誉的电话,让他准备准备和他一起去S省参加画展,时间定在了元旦节当天。白易应着,还说一会就过去。等他到方誉老师那里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下雪,也没有什么风。方誉依然坐在不大的花园里,桌上还放着刚沏的茶,热气一点点向上散着,走近了些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专属于好茶的味道。

方誉招呼白易坐下,给他倒茶说:“接到通知了吧,我最近还真有不少事情要忙。等这几天忙完,我们就一起去S省。”白易也不客气的端起来喝,确实是好茶。白易不是一个懂茶嗜茶的人,但是比起饮品他更喜欢茶罢了。白易点点头说:“都听老师的,这茶真好喝。”说着又喝了口,笑了起来。茶里有些苦涩,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虽淡味深。

方誉开朗的笑着说:“你小子有口福,这是老朋友送的。他闲暇的时候亲自炒的,味道当然好。他嗜茶如命,一生就爱喝好茶,一般的还入不得他的口。”白易直点头说:“老师以诚相待,白易心里感激。”方誉摆手,笑容不减:“见外什么,我把你也当自己的孙子。喝茶,就像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能遇到已是不易,又怎么奢求时时对饮?”说着也为自己满上继续说:“自古茶道都是文人墨客的君子之道,所谓君子之道大多是说,为人处世皆有留余地,性格谦和不可咄咄逼人。修身养性,方可怡然自得。”白易静静的听着,这样的道理他自然是懂得,只是他从没听长辈这样的说过,寓意深厚而中肯。

白易看着方誉喝着茶,神态自若,随性的满足。他不再是一位国际绘画名人,而是位心无旁骛、怡然自得的归隐者,正在教授自己的学生。他静静的享受着现在安稳的生活,不在让喧闹的尘世打扰了自己。品茶是学问也是养身,就像人生坎坎坷坷、喜怒哀乐。它静心静神,陶冶情操,被誉为道家的化身。白易端起茶,抿了一口,口留余香,耐人寻味。

两人又静静的坐了一会,白易想了想说:“老师,我听苏阳说阿姨的手已经很多年不能拿笔了。我前两天无意看到一个方法可能帮她恢复,我想让阿姨试试。”方誉微微皱了眉,许久才说:“你有心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也不见效果,我也没什么指望。”说着眼神都暗了很多,白易没有说实话,他没告诉方誉是他自己给苏阳的母亲看,也没说自己将受到怎样的伤害,他不希望让老师觉得歉疚。方誉应着,留白易吃晚饭。白易吃过饭,又陪方誉下了会象棋才回去。

第二天早上,白易吃过早饭就往方誉的住处去了。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苏阳站在花园里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也很好。白易加快了步伐,进了门顺着石子路走到桌边。苏阳正扶着他的母亲散步,看到他笑了笑说:“你来了啊,好久没见。”白易点点头说:“老师和你说过了吧,我想给阿姨试试。”苏阳对着方研笑了笑,才转头看向白易问:“你?可以吗?”白易笑了笑说:“自然。我也问过你们老板,可行的。”苏阳眼眸深深,他说的可行,代价一定不小,有些犹豫。白易上前拍拍他说:“放心,我不会有事。”苏阳这才点点头,他在他眼里看到了坚决和自信。

苏阳将母亲扶到桌边坐下,苏阳在一边的椅子上也坐下,为三人倒水。白易坐在方研的另一边说:“阿姨,一会我给你看看手臂,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方研转头看了看苏阳,见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脸看着白易点点头,伸出右手放在桌子上。因为桌子上铺着一层不算薄的麻布垫子,手放在上面并不凉。

方研的手臂上并没有任何的很清晰的疤痕,应该是做过植皮手术的,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光滑而纤细。白易轻轻把手附在她的手臂上,明显的感觉到热流缓缓自指尖流出,反馈的疼痛没有预期的那么汹涌。可能真的是沈青煜给的玉玦起到了辅助作用,白易渐渐地闭上眼睛。方研静静的看着白易,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慢慢脱离,被阻绝的血脉开始一点点流动。

白易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就像电影放映一般不停地变换。画面里那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一个盛装的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被扶进轿子里。随着一句“敬研公主出嫁”的唱礼声,仪仗队开始吹锣打鼓的前进。恰巧此时一阵风吹来,扬起了轿子两边的帘子,也扬起了女子盖着的头纱。白易看到了那张脸,那个秀气文弱的女子,脸上还带着笑意。这正是苏阳的母亲,她正值二八芳华,正要出嫁。

画面一转,白易远远地看到一人快马赶来,纵身跃下马快步进了府门。高高的门楣上,是一块金字牌匾上书“将军府”。画面拉近些,那一身战袍都没来得及脱下的将军已经入了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一个没见过的妖艳女子。此时面色有些病态的白,那人就坐在床边,眼眸深深,皱着眉看着她。也是在这时候,门里又进来一个人,是那个敬研公主。

她神色淡淡,将手里的吃食放下一句话也没说就出去了。那人转头看着她走,没有喊住她也没有斥责。白易想,这位应该就是敬研公主嫁的人。从出嫁的情形来看,她是自愿的,也是喜欢他的,那么现在呢?而这位躺着的人应该是将军的姬妾,很得宠的姬妾。

画面再换,敬研和将军坐在卧室里同桌吃饭。此时的她眼眸带笑,为他布菜倒酒,贤惠而体贴,那将军也柔情的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情谊。他们还说着话,突然敬研右手拿出一把匕首,刺向毫无防备的将军。将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伸手指着她半天竟不出一句话。匕首深深的刺进了那人的心脏,敬研她杀了他的夫君,他爱的人。白易看到敬研清晰地两条泪痕和神情的决绝然后义无反顾的离去。

画面又回到现代,方研穿着婚纱走在红地毯上,一步步向新郎走去。这场婚礼并不盛大,观礼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朋友,都没有长辈。牧师宣读誓言,询问着新娘是否愿意嫁给苏清为妻。方研笑得很幸福,还说着愿意。白易走近了些才看清,这位新郎是苏清也是那个将军。苏阳没提过他的父亲,方誉老师没提过他的女婿,所以白易自然并不认识他,不然他一定会一眼认出他。

时间定格在苏阳小小的脸上,不知所措。镜头调转,入眼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方研倒在地上右手小臂被玻璃划开,血洒了一地。然后是120的急救声,还有苏清冷淡的反应。仿佛连空气都静了,只能听到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清晰。苏清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苏阳默默地蹲在地上哭。

没过多久,方研在医院的病床上收到了离婚协议书,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突然淡淡的笑了。白易就站在床边看着她,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笑得恬静,眼角滑下一滴泪,晶莹而剔透。她的父亲刚来看过她,一句话没说的走了。她再坚强,终究还是落了泪。

白易慢慢睁开眼,脑海里画面闪现的很快。他看了那么多,也就过了一会。他默默地看着方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懂了,沈青煜话里的意思。这是她必须承受的,自古也只有情债最是难还。方研爱的那么深,深到宁愿一辈子孤独的活着也不能忍受苏清爱着别人,这样的爱太沉重。他们纠缠了两世,最终是她选择了放手,一个人承受所以的孤独和众叛亲离,这是她欠苏清的,也算是还他前世的命。从此也该两清了,用十年斩断所有的爱恨情仇也是值得了。

苏阳看着白易眼眸深沉,蹙着眉问:“怎么了嘛?”白易摇头说:“没事,阿姨觉得怎么样?”说着收回手,默默地端着水喝了口。方研伸手摸了摸右手小臂,点点头说:“感觉有一股暖流慢慢修复着,没什么不适。手臂好像轻松了不少,应该是好了,谢谢你小易。”苏阳也转过他看着他,笑了笑说:“谢谢。”白易摆手正要说话,一张嘴竟吐出一口血。苏阳见他半弯着腰坐在椅子上,左手紧紧握住杯子,指尖发白。右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好像呼吸困难,立马站起来去扶他。

白易猛然感觉心脏急速收缩,一下下攥紧的疼,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白易抬头对苏阳笑了笑说:“我没事,一会就好。”说着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苏阳见他面色苍白,有些紧张的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方研也被吓到,木木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她从没想过有人只是把手附在她手臂上就能治好这旧疾,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吐血。

白易摆手,说:“不用,如果我昏迷你再送也不迟。你们最好都别碰我,我真没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只剩下浓浓的鼻音。苏阳眼神复杂,他知道白易不是普通人,就像他们神秘的老板一样,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他扶着母亲先回去休息,又快步回来守在一边。白易放下杯子,慢慢放松身体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左手握着玉玦,紧了又紧,一遍遍的被疼痛刺激着,就像心跳规律而吨疼。四肢慢慢的开始麻木,就连心跳也开始变得缓慢,白易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累,他很想睡一会,就一会。苏阳看他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呼吸缓缓像睡着了一般。左右还是担心,只能把他送去医院,他不能有事,也不会有事。他一定会醒过来,他那么自信坚定,所以他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