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上海滩·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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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房地产热(3)

1926年,维克多成立华懋地产公司,专门进行房地产买卖和自建公寓大楼出租。同年,财大气粗的维克多见外滩的汇丰银行、海关大楼很漂亮,决定在外滩也造一座大楼,起名为“沙逊大厦”,选址就是在1877年他爷爷最早收购的11892亩的那块土地上。1928年9月5日,沙逊大厦在外滩中山东一路20号落成,大楼高77米,是上海第一栋真正意义上突破10层的楼房,成为上海当时最负盛名的地标性建筑,被称之为“远东第一楼”,这是上海近代建筑史上第一幢完全意义上的现代派风格的建筑。

19米高的底层西大厅和4层至9层,包租给公司附属的华懋饭店独立经营,开设了当时上海最顶级的豪华饭店,中、英、美、法、德、印、日、意、西九大异国风情套房极尽奢华。顶楼则是沙逊自己的豪宅,据说维克多·沙逊常常独自一人叼着雪茄,对着黄浦江出神。

沙逊大厦的建造,是新沙逊房地产经营上的一大转变。这座大厦建筑成本包括土地作价200多万两,共计760多万两,华懋饭店按年上交60多万银两租金,只需13年就全部收回投资。尝到甜头后,新沙逊先后成立上海地产公司、东方地产公司、三新地产公司、徐家汇地产公司等子公司,以建造高楼大厦和西式住宅为重点,相继建造了河滨大厦、都城饭店、华懋公寓、格林文纳公寓、汉弥尔登大厦,随后上海滩掀起了一股建造摩天楼的热潮。民国时期,上海10层以上的高层建筑有28幢,其中6幢属于新沙逊。

需要指出的是,1937 年日本军队制造卢沟桥事变后,8月13日以租界和黄浦江中的军舰为作战基地,日军炮击闸北一带,向上海大举进攻。淞沪战争爆发,避难之所的租界人口再次暴涨,除了中国避难者外,人流中还有大批从欧洲涌入的犹太难民。由于没有反犹主义传统,以及当时宽松的政治环境,上海成为了犹太人在远东的“诺亚方舟”。他们在虹口提篮桥一带开办了许多咖啡馆、面包房、缝纫店、餐馆、药房……让虹口萧条的街市在“八·一三事变”后迅速繁荣起来。

由于租界的存在,相对独立的政治地位和充分的国际经济联系,使得上海在历次战火中一定程度上免于被波及。因此可以说,租界内的房地产奇迹,根本上与资金无关、与技术无关,而与政治有关,它所享受的是法制和稳定带来的社会红利……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沙逊在上海的不动产作为敌产全部被日伪没收。此时,沙逊家族各直属公司拥有房地产账面价值已达8689万元,每年房租收入总数为688万元。日军战败后,维克多·沙逊虽然逐渐收回了财产,但生意的黄金时期已过去,他们赖以发财致富的租界特权已经消失,遂萌生退意,设总公司于香港,资本额也改以港元计算,同时抛售在上海的地产和企业,将资金抽往海外。

1949年上海解放,沙逊家族仍是上海最大的房地产商,有房屋近2000幢,占地678亩,分布在全市近百处地方。1950年,经上海市政府协调,积欠债务的沙逊结束了上海的企业,1956年,沙逊大厦改称和平饭店,对外营业至今。

另外一个享誉上海滩的“地产大王”还有哈同,他出生于现今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1872年哈同只身从印度东来香港,第二年转到上海,此时他的身份既不是商贾,也不是传教士,更不是外交官,而是口袋空空、流浪异国的穷小子。哈同到上海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帮沙逊洋行看门,月薪5两白银。经管落魄,但哈同以同样是犹太人的老板沙逊为人生榜样,并立志超过沙逊。1886年春,因得不到晋升,哈同跳槽到新沙逊洋行。由于新沙逊洋行对职员赚“外快”的第二职业并无严格规定,哈同私下“耕种”了一块“自留地”,逐渐积累了可观的资本。

此后不久,哈同托人通过英国驻香港领事馆,加入了英国籍。随着个人地位和声望的提高,1887年他被法租界公董局推举为董事,一直到1896年哈同提出辞职,整整做了十年;1897年,哈同又连续四年被推举为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上海租界史上,哈同是唯一一位曾同时担任两租界董事的外侨,这对他或公或私的买卖产生了极大的便利。其实,租界的董事大都是生意人,他们对政治不感兴趣,只知道做买卖、揽生意,但因为职务的关系,免不了要经管一些与“生意”相关的事情。

中国政府在租界失去的主权,全部是由法租界公董局及公共租界的工部局掌管,他们是租界的权力机构。1869年开始,公共租界实行“租界章程”,规定作为市政机构的工部局有权征税。随着租界内房地产业的兴盛,地租或房租的税赋不断增加,使租界当局有足够的财力发展租界内的公共基础建设,并因此又吸引了大量资金的持续注入,形成了租界内经济的良性循环。为了保障并扩大房地产税收的来源,又因人口增长导致的结构性土地压力不断加大,租界当局在保护、改善居住空间的幌子下,堂而皇之地越界筑路,扩大租界的区域操控权。

所谓“越界筑路”,就是在租界范围之外铺设道路沟渠、架筑桥梁、接通水电、安设巡捕房。这种土地扩张的表现形式是逐渐蚕食,而不是一夜突变。租界当局的界外筑路和外商的界外租地,往往互为呼应,齐头并进。按照《上海租界志》统计,1863年英、美租界合并为公共租界时,总面积为3650亩;1893年公共租界第一次扩张,总面积扩至10676亩;1899年,再扩张至33503亩。法租界也经过了三次扩张,1900年达到2135亩,1914年的面积达到15150亩。嘴上唱高调,但处于弱势地位的中国政府,都默认了这些既成事实。

越界筑路带来的公共设施和治安等诸多便利,刺激了沿途的房地产业,上海的城市空间因此由传统的中心区域——外滩,不断向西、向北扩张。在筑路涉及城市发展格局的问题上,租界的董事们一直存在不同看法,有人主张向闸北和吴淞北拓,哈同则看好向静安寺方向发展的西扩主张,最后工部局采纳了哈同的方案。1908年,一条贯穿租界核心金融商业中心与西郊的电车路线开通,近代上海中心城区东西向扩展的格局由此形成。不夸张地说,当时远离中心区域的静安寺及徐家汇等地,后来之所以能成为新兴中产阶级的城郊住宅区,正是越界筑路的后果。利用参与制定公共租界“越界”筑路的机会,哈同以低价购入“越界筑路”两侧的土地,一下子获得几十倍乃至数百倍暴利。

哈同不仅眼光独到,而且也很会作秀。西扩主张被采纳后,他做了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出资60万两,从印度进口铁藜木铺设在南京路上。铁藜木是一种著名的硬木,1块铁藜木就要六七角,当时可买白米三四斗,足够一户中等人家吃一顿像样的大餐,而南京路上用了400万块2寸见方的铁藜木,一直从外滩铺到江西路口,长约100多米。“马路上铺地板”的新闻引起了轰动,这个下血本的“秀”,使得南京路身价大升,哈同所拥有的南京路地产也是一天一个价。

从此,南京路一带商店渐增、居住人口日多,而全上海的商业、购物、娱乐中心,也因着交通的便利,渐渐从开埠之初的广东路、河南路、福州路一带,转移到了南京路上。民间因此流传歌谣:“哈同,哈同,与众不同……筑路,筑路,财源亨通。”说的就是这段轶事。

1901年,哈同脱离新沙逊洋行独立创办哈同洋行,专营房地产业。到1931年6月病逝时,哈同拥有土地449亩,店面房812幢,住宅房544幢,办公大楼24幢,旅馆饭店4幢,仓库3座。其中在“寸金之地”的南京路拥有16块地,面积达111578亩,占南京路地产总面积的4423%,哈同因此成为犹太“炒房团”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被人称为“远东首富”,声望甚至超过了老东家沙逊。

据说,哈同的后半生,除了盖房子就是拎着钥匙、带着跟班,从南京路的这头走到那头,挨门挨户地收房租。当时南京路两侧的大楼、里弄,凡是以“慈”字命名的,如慈淑大楼、慈裕里、慈庆里、慈顺里,都曾是哈同的产业。他生前没有子女,但收容了20名孤儿为养子女,去世后哈同的财产全部留在了上海。

沙逊家族和哈同发迹于鸦片贸易,成功于房地产经营,在上海众多房地产商中“三分天下有其二”。另外,安诺德兄弟、嘉道理家族、埃兹拉家族、索福家族等犹太商人都参与了上海房地产经营和投机,他们是上海滩真正的“房地产大王”。1949年后,绝大多数犹太人选择离去,但精明讲情调的“犹太精髓”已然留给了上海人。

可以说,犹太富商是大上海崛起的推手,从鸦片战争上海开埠到新中国成立前夕的一百多年里,他们的经济活动对上海的发展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而沙逊、哈同等留在上海的建筑、饭店、花园就像给这座城市刻下了一道道斑斓的印迹,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