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后,满心凄苦。没想到对自己那么冷漠的张绍哲,却甘愿施出如此苦肉计,来赢得美人芳心。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地躲起来再不见他。可是想想家乡母亲那饱含期望的眼睛,我只感觉骑虎难下,顿一顿,我只好说:“不管他怎样对我,只要他不离开我,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认定的感情,就会好好维持。”
女孩大受感动,离走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道:“姐姐,你是第一个令我敬佩的女人,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单纯地以为,张绍哲先前的行为,只因为移情别恋,现在那个女孩不会再要他,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回到我身边,像最初一样爱惜我,和我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谁知道当天夜里,我满怀憧憬迎接而来的,居然又是一顿暴打。他恼羞成怒地对我吼道:“你以为你在打一场爱情保卫战吗?你以为你是神圣的圣斗士吗?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们总裁的妹妹!今天一大早总裁就叫我滚蛋!我还以为我是哪里做错了!原来是你在背地里算计我!你怎么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女人!”
那天夜里,张绍哲坚定地提出了分手,任我怎么苦苦哀求也丝毫没有回转之心。甚至他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给我的母亲,通知这一事实。我苦苦相拦,张绍哲只说:“你不和我分手,不就是为了你妈吗?我来通知她不好吗?恶人我来做,也省得你背一个不孝的名声!你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个吗?”
百般无奈下,我只得同意分手,但求他永远不要告诉我母亲,节假日时,依然随我回家探望,就当是我雇他,可以按天付薪。他想想自己已被公司辞退,生活暂无来源,便同意了。但提出我必须先支付三千元封口费。
这段维持了不到一年的爱情,就这样夭折。一个人的生活,份外孤单。此外,原来两人支付的房贷,现在完全落到我一人身上,生活的压力,愈发加重了许多。
不久后,母亲打电话来问:“绍哲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了?你们还好吗?”
我道:“绍哲最近升职了,有可能要被公司派出国管理一个项目,所以最近特别忙,也没怎么顾得上您老人家,您千万别生他的气。”
母亲回道:“要出国啦?那这是好事啊!不过这国一出,可就是至少一年半载难得一见了,你们要是有时间,就抽空回来一趟吧,妈妈这几个月在学校门口摆了个小摊,赚了点钱,准备给未来女婿添几件像样衣裳,你领他回来自己挑,我是老古董了,怕自己买了你们又看不上,浪费钱。”
我本想说:“妈,您别破费了,这么大年纪还去摆什么摊啊!”可是话到嘴边才想起,几个月来,因为疲于还贷,我给母亲的生活费已经缩水好多,只托辞是买了几样家电。是不是母亲以为我快结婚了,才想给我赚点嫁妆回来?我在心下长叹了一口气,早就想接母亲过来同住,好照顾她老人家。可是先前张绍哲那般对我,我实在不忍接母亲过来一起受气。而现在,自然更不能接她来看清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我早已在心里盘算好,到时候就说张绍哲真的被派出国了,至少三五年才能回来。我想三五年时间,够我睁大眼睛找到一个好男人了,到时候只要对方是个好男人,母亲也不会不同意的,就让母亲以为我守不住分别的寂寞移情别恋好了。父母的爱总是这样,只要自己的孩子不受苦,他们也就不会难过了。
三月二十八日,是母亲的生日,我提前联系上了许久未见的张绍哲,想求他最后再见一次母亲,满足一下母亲的心愿。张绍哲一开口就提出一天三百的雇佣费,我因为有言在先,也就答应了。
回到老家,母亲仍然像对女婿一样对待张绍哲,带他去新开的几家名牌专卖店挑衣服,看着苍老的母亲捧着一毛一毛赚来的钱大方地花出去,我剐肉般地心疼。张绍哲却似乎无所谓,净捡贵的好的挑,美滋滋像捡了个大便宜。
晚上同睡一屋,张绍哲居然还对我提出了那种要求,我怕惹恼了他对母亲说了实话,只好闭眼随他乱来。末了,他却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想利用你母亲来亲情这一套求我回心转意。不过分手这么久,我是真想清楚了,我们不合适的。你应该自信能找着个更好的男人,千万别一棵树上吊死了啊!”
握紧拳头,我直感觉指甲掐进了肉里。
回去之后,我便告诉母亲,张绍哲真的出国了。放下电话,我直舒了一口气。谁知道,不几天,张绍哲竟然主动找到了我,说:“我找了一圈工作,都没有合适的,现在想做生意,可是又没资金,想找你借点。”
我没好气地说:“张绍哲,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你想做生意是你的事,和我根本没关系。”
张绍哲阴阳怪气道:“哦?恩断义绝?那你妈还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我倒去问问她老人家什么叫恩断义绝。”
我气愤极了,道;“已经有人向我妈告密了,我只好全和她说清楚了。你威胁不到我的。”
“真的啊?那多不好意思。那我更得打个电话向她老人家道歉了,还得把她上次送我的衣服全寄还给她去。”
说完,张绍哲就挂了电话。我只感觉心跳加速,想也没想,立即就回拨了过去,问:“你要多少?”
谁知道张绍哲,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分手后居然翻脸不认人,似乎变成了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说是借钱,不仅丝毫没有还钱的意思,还隔三差五就又来再借。所有能借钱的地方,我都借过了,身边的人,要么再没有钱借给我,要么,再也不愿意借给这么一个还钱遥遥无期的人了。我被逼上了绝路,突然想起我当初的情敌,也就是张绍哲以前公司总裁的妹妹黄晓晴。一个电话打过去,黄晓晴约我去茶楼相见。几番追问,我只好道出实情。黄晓晴立即收回刚才借给我的钱,叫道:“他这是敲诈!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你这是把自己往火坑推你知道吗?”
我哭道:“可是,可是我妈有心脏病,我真害怕她受不了这种打击!”
黄晓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你和张绍哲对簿公堂,这对你妈的打击岂不是更大?如果她知道了你这么久以来一直为了她而饱受折磨,她岂不会更伤心?”
那一次,钱最终也没有借到。黄晓晴的话,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憾。
我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步步错下来,如果母亲知晓了一切实情,究意是会原谅自己,还是会更怪自己。我更想不通,为什么爱情在别的女孩那里,都是美丽的天堂,而到我这儿,却只是深深的沼泽?
一个星期之后,我转让掉了自己居住的新房,把钱如数汇给了母亲,并打电报给母亲,说张绍哲在国外帮我联系了一所学校,我可以出国和他在一起了,请母亲自己珍重,三五年之后,再回来接她。
那一夜,我服下了自己准备好的安眠药,打算与世长辞。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了。我实在太累太累,太需要安静地歇一歇了。
可是我终究没有死掉。醒来时,床前守着老泪纵横的母亲,还有愁眉紧蹙的黄晓晴。
原来,那次我找黄晓晴借钱之后,黄晓晴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立即带了自己的家庭医生一起赶到了我的家乡,找到了我的母亲,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母亲虽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但由于医生事先做了准备,倒也无恙,等她接回母亲来找我时,正巧又发现了我自杀的事,在他们的抢救下,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看着我醒来,母亲抱着我失声痛哭。我更是后悔不已。若不是黄晓晴替我揭穿了这一切,也许我真的再也没有与母亲相见的机会,也无法再为母亲养老送终了。
目前,张绍哲已被我以敲诈罪告上了法庭,案情正在审理当中。
经历了此番种种,我终于觉悟:面对爱情,应该理智审度,该舍该取,不应含糊。而以孝顺为名义的一切隐瞒与纵容,都是最愚蠢的作为,只会把事情推向更不堪的方向。
耶马笔记:
我们是社会中的人,要生存,就必须面对社会、家庭、事业、爱情等方方面面的压力。而过多的责任让我们的行为已经完全不能由自己所控制。这也许就叫作身不由己。
中国有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自古以来,都遵循着“百善孝为先”的训导。所以,曹颖娟的经历,并不能算一个特例。
最常见的情形是:那些恋爱中的男女,明明经济能力差强人意,可是在回家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打肿脸充胖子,用丰厚的礼物来让家人对自己的现状安心。
这样的报喜不报忧,的确是一种孝顺的表现。然而,当事情已经不只是多花一些钱那么简单,这种刻意的隐瞒,却往往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也过低地预计了父母的承受能力。其实,只要儿女可以平安、幸福,已经是父母最大的欣慰。
而当父母知道儿女得以逃脱不幸,他们只会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运吧,短暂的心痛很快就会过去。
我们不是救世主,不必讲究个人英雄主义。应该由我们承受的,我们责无旁贷,而那些本可以轻松化解的,就放开双手吧,自我一次,放松一次,也许结果也并不会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