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对我那么好的男人,居然一直都是在骗我。原来他已经有了家室,而我呢?我算什么?第三者?狐狸精?我的初恋就这样不明不白成了别人玩玩就算的婚外情?想一想,我都痛不欲生。
莹莹替我买回了晚餐,逼我吃了点,我又重新倒在了床上,睁着茫然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莹莹不放心,让朋友送来了她的随身衣物,决定陪我住一段时间。
杨昆宇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现的,当时莹莹在上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听着他在外面焦急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心里却像刀割般的疼着。
我不明白,既然他当时不敢下来追我,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他的家庭,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想请我回去继续做他的情人吗?或者,说得难听点,就是想重新包养我当他的二奶?
我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哭,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从眼睛里流尽了似地,哭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见我这么坚决,只好放弃了。两个多小时后,他慢慢地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进来,说:“莎莎,我专门为你办了一张手机卡,你有事找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打来电话。如果我是关机的,开机后一定会给你回复的。如果有事找我,你也可以留言。莎莎,我只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希望你冷静下来后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莹莹要上班,我这里离她的单位又比较远,她不可能每天都陪在我身边。几天之后,当她感觉我情绪有所好转,便又搬了回去。只是叮嘱我,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她会为我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些问题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她对我好,就点点头答应了。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那些悲伤和寂寞夹在一起,又开始折磨着我。我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重新玩起了游戏。
几天没上线,我的等级在排行榜上已经降了许多名次,我决定再冲一些钱进去,好好地练练级。
可是当我用信用卡充值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我的信用额度已经是个负数。
是啊,以前我是杨昆宇的女朋友,每个月中旬,他都会及时地为我还清信用卡里的欠款。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他的谁,他又有什么义务来管我这些事情呢?
我咬咬唇,心里暗暗地恨着。想不到他真的这样无情。几天前还说着想和我谈一谈,现在就已经冻结了我的经济来源。
我的哀怨再次袭来,我恨恨地下了线,重新躺到床上,希望可以通过无尽的睡眠来忘记一切。
我病了,发着高烧,头痛欲裂,咽喉像火烧一样的灼痛。我只好打电话给了莹莹。
莹莹来的时候,看到我的脸色吓了一跳。立即送我去了医院。
医生给我打了点滴,又开了些药。
莹莹看着我憔悴的样子,摇摇头说:“傻姑娘,你这个样子究竟值不值得?”
我却问她:“刚才看病花了多少钱?”
莹莹问我怎么了。我想谁都会奇怪,像我这样一个花钱从来不问数目的人,怎么也会关心起这个问题。
我哭着告诉她,杨昆宇已经断绝了我的经济来源,我身上已经只有几百块零花钱了,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去过。
莹莹叹了口气,说:“我们公司倒是正在招人,等你养好病我带你去面试看看吧,收入自然不会比你以前的生活费多,不过你也别挑三捡四的了,能养活自己就成。要让那个男人瞧瞧,咱没有他,照样能活得很好!”
几天之后,我身体恢复了,莹莹果然带我去面试了。在她的大力推荐下,我被录取了,试用期三个月。
莹莹很高兴,说要庆祝一下。我摸摸自己的口袋,说:“算了,还是吃泡面吧,已经没钱了。”
莹莹说:“你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好,又生了场病,得好好补补。我请你吧。”
那天,最终是莹莹出钱请我大吃了一顿,庆祝我的重生。
可是,有了工作之后我才发现,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简单踏实的女孩子了,自打认识杨昆宇,我的生活上衣食无忧,几百块的数字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当我上了班我才发现,我每天没睡好就得起床,每天没有困意就被迫要上床,每天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去上班,再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到家里,一个月下来,所挣的也不过是我以前随便在游戏里买买喇叭刷屏聊天的钱。
我真的不明白人的一生都这样劳碌着,有什么意义?
没做多久,我就撑不住了,我甚至没有打辞职报告,就直接以旷工的方式放弃了这份工作。莹莹为此对我意见很大,因为她我这份工作的推荐人,我的行为让人事部的领导对她也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我告诉自己,等我找到了能赚更多钱的机会,我会好好补偿她,报答她的。
而更让我感到苦恼的是,老班长打来电话通知我,转眼间大家毕业已经有三个月了,同学们都想在一起聚一聚,相互了解一下彼此的现状。
接到这个消息,我真想找一个地缝里钻进去。
换到从前,有杨昆宇在我身边,虽然我没有工作,可是我富足的生活和杨昆宇对我众所周知的好,都会成为我炫耀的资本。而现在,我不仅仅穷困潦倒,连聚会的费用都不一定拿得出来,而且杨昆宇也不再是我的男友。虽然我相信莹莹绝对不会把我和杨昆宇分手的真正原因说出去,但是短短几个月我的生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又怎么愿意让同学们知道?
百无聊奈间,我又进了游戏。大家看到我的出现,都非常高兴。可是看到我的等级和装备没有变化,又很惊奇。很八卦地来问我是不是不打算玩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去买最新的装备。如果我准备离开,不要忘记把“遗产”留给他们。我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哪肯告诉大家我只是没有钱去买装备了,并不是不打算继续玩下去。
可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朋友的追问,我的心情也变得恶劣起来。我忍不住开始四处乱杀人来发泄。
终于犯了众怒,有些人开始买了喇叭在全服以红字公告的方式骂我。要是换作以前,我一定买上十倍数量的喇叭,不带脏字地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让大家都佩服我,从而得到胜利的快感。
可是现在,我没有钱,便不能还击。只好眼不见主净,恨恨地下了线。
当我关上电脑,整个屋子突然变得出奇地安静,我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似的,孤单无比。神使鬼差地,我从墙角找到了杨昆宇当天塞进来的那张纸条,朝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杨昆宇回来了电话,一开口他就说:“莎莎,你在家吗?我好想你。”
他很快就赶了过来,把我抱在怀里,陪着我一起哭。
他看到我家里扔得到处都是的泡面袋子,很紧张地问我怎么会天天只吃这个。我委屈地骂他没有良心,说我就剩几十块钱了,不吃这个能吃什么。他煽着自己的脸,骂自己道:“都是我不好,我上个月有点事情,没有按时替你还款,可是我月初的时候已经补上了呀,你怎么没去多看一眼?早知道我应该还完款后给你发个短信的,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久的苦。”
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爱我的。我想,只要他愿意为我离婚,我就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甚至可以给他一段时间去处理离婚的事情。毕竟,我们是真的彼此相爱,而且也只有回到他身边,我才可以拥有从前的快乐生活。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给我的解释却更加地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他和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夫妻。他说那个女人自己有老公的,而且已经人到中年。老公在外地做生意,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和她见面。所以,她相中了杨昆宇,要求他当她的情人,并答应他,只要陪她满三年,就可以给他五十万。三年里,她每个月可以给他一万块的生活费。
杨昆宇说,他答应她的时候并不认识我,所以我不能怪他背叛了我。他当初没有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会鄙视他,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太爱我才骗了我。而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半,只要我们再忍半年,我们就可以拥有五十万了。
他说:“莎莎,你也出去工作过几天,你应该知道工作有多辛苦。只要我们再忍半年,我们手里有了钱就可以自己来做生意。高兴的时候就开门大吉,不高兴了,我们把门一关,可以一起游山玩水。莎莎,这样的生活,你不向往吗?”
我却有些疑惑了。那天去敲他门的是莹莹,如果那个女人正像他所说的,是个中年女人,莹莹没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为什么我从没有听她提起过呢?
我向杨昆宇提出了这个疑问,杨昆宇说,莹莹后来还找过他,说她没有告诉我真相。因为在她看来,他被人包养比他已有家室,对我赞成的伤害会更大,也请他不要再来骚扰我,不要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但是他觉得他还是有必须向我解释清楚,他不想我误会他一直都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我被他说动了。因为按我原来的想法,我以为他有家庭,我可以给他一段时间去办理离婚。这和现在给他半年时间拿到五十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并且,当我知道了他只是一个被人包养的二爷,我更感动了。以前,我花他的钱从不心疼,我以为他有着自己的产业,所以才有那么多钱供我花。可是现在才知道,他每个月只有一万多块,那么,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我的身上。——这不正是他爱我最好的证明吗?
就这样,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他的地下情人,容忍着他和别的女人继续来往着。我以为,只要再等半年,我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得到他,和他携手甜蜜人生。
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也带着他出席了。没有人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变化。像我想象中一样,大家都没有因为我的无业而轻视我,只是一昧地感叹着我这么幸运,因为遇上了一个好男人,就可以什么也不做也衣食无忧。
只是,在我接触到莹莹的眼神的时候,我是有些心怯的。我知道莹莹一定会对我的行为不耻,我想我可能辜负了她。可是,面对爱情,面对生活,我别无选择。
没想到,没过两个月,我们的事情就被那个女人发现了。
那个女人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出现在我门口的。她根本没有正眼看我,只是冷冷地对杨昆宇说:“没想到你还真养了个小的啊?怎么的,还要不要跟我回去?”
杨昆宇立即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你每个周末都和他腻在一起,你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我难道就不能找个女人来安慰一下自己?”
女人笑笑说:“哦?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分手?”
杨昆宇沉默了片刻,说:“我只想你能更在乎我。”
那一天,他们当着我的面上演了一出破镜重圆,前嫌冰释的闹剧。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扬昆宇跟她着走了,看也没敢看我一眼。
我再次有了心碎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我却是有泪也哭不出。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他再等他半年,那么就是说,在这半年里,我是毫无名份的。为了那五十万,一切我都必须得忍。我只是在心里乞求,希望他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就这样扔下了我。
还好我等了一周左右,杨昆宇再次出现了。这一次,他格外小心地约我在一个很偏僻的宾馆里见面的。他给了我邻城的一个地址和一把钥匙,说已经替我在邻城租好了房子,只要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那个女人就不会察觉的,每个周末她都会在家陪她老公,他就完全可以去邻城与我相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第二天,我就退掉了这里的房子,搬去了领城。
那一段日子,真是无比的孤单。一个星期里有五天时间,我不仅仅没有杨昆宇的陪伴,身边更是连一个认识的人,一条认识的路也没有。我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迷路的人,所以哪也不敢去,只能天天憋在家里玩游戏。
可是不久之后,我突然发现下身有些痒。起初我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天天坐在电脑前闷的。可是到后来,每次小解的时候那里还会有些疼,我才慌了,去看了医生。
医生给我的答复却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这是一种常见的性病。
我立即呆住了。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杨昆宇。因为我只和他一个人发生过关系。
我想打电话给杨昆宇,可是手机一直关机。等了好久也没有电话回进来。我急着向杨昆宇问个清楚,也急着让他也去医院检查一下,所以我胡乱地上了点药,就搭上了去他那里的列车。
可是当我敲开他的门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杨昆宇的影子。我问起那个女人,那女人却冷笑着斜眼看我,说:“那小子拿了我一百万就跑了,我还真以为是为了你呢,想不到连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啊?要不就去‘华颖棋牌’看看吧,没准能碰到他。”
一百万?他不是说五十万吗?而且……他已经拿到了?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也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
我二话没说,冲下楼去,随手拦了辆车就冲到了华颖棋牌。当我向接待报上了杨昆宇的名字,他们似乎很熟悉地说:“是杨先生呀,他是这里的熟客,现在208包房,您可以从这边走……”
可是当我推开208号包房的门,我却呆在了那里,我看到杨昆宇正搂着一个中年女人,亲密地一起玩着牌,而另外三方的位置上,也分别坐着三对男女。都是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的组合。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和我正正常常地恋爱结婚。想想我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他可以这么轻松地就能赚大把的钱花,又凭什么要辛辛苦苦做什么小本生意呢?他已经迷恋上了这样的爱情游戏,金钱交易。我却在原地傻傻地等他,以为只要等过半年,就会是我爱情金钱双丰收的时候。
我再次含着泪冲下楼去,我知道他是不会追来的,至少不会当着现在包养着他的女人的面。我连夜回到了邻城的家中,收拾好一切,立即将所有的东西托运到南方一个好友那里。而自己,却买好了隔天的机票,住进了旅店。
我知道,杨昆宇还会来找我,还会连哄带骗地求我不要离开。我也相信,他应该是真的爱我。可是他的这种爱,只是一种在他那些非正常的情人关系中,对正常爱情的一种渴望罢了。我不过像一个工具,填补着他爱情的空白。
我不会再让他找到我,也不准备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也许我还是会不可必免地面临生活的窘境,可是我无法再原谅自己,陪着一个连尊严和爱情都可以出卖的男人,虚度青春。
耶马笔记:
听过吴晓莎的叙述之后,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我曾经亲眼看过一个个青春烂漫的女孩子,因为生活的压力退缩到爱与金钱的幕后,将青春拱手奉上,换来一份在旁人眼里光鲜富足的生活。
然而,她们真的幸福吗?
吴晓莎与她们的区别,只不过是她并没有想过出卖自己什么。可是,面对金钱,她还是一而再地选择了妥协,并且让自己相信,那个男人其实是爱她的,他的出卖不过是为了替他们谋求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可惜未来总是那么不可预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金钱也好,爱情也罢,我们都不应该轻信他人对未来的承诺,也不要轻易向谁承诺未来。
在爱情的概念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现在。现在,你们可以手牵着手,问心无愧旁若无人地走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他连这触手可及的现在都给不了你,我们凭什么去相信他会给你未来?